48 【047】鴻門宴(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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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嫻的大腦裡一直在自動循環郭嘉的話。

「豺狼不比虎豹好對付……」

我還一直以為你跟文若是一夥的呢。沈嫻默默地想,但隨即她又釋然了,即使私人關係再怎麼好,郭嘉和荀彧終究不是一個階層的人。郭嘉是典型的身負大才的寒門士子,而荀彧卻是大家世族的代表,他們之間可以以個人的身份傾心相交,但當雙方全都套上家族的鎖套時,他們彼此之間是站在對立麵上。

寒門想要的權利,從來都與世家的利益相沖突。

沈嫻陷入了疑問之中:為什麼我會這麼相信荀家呢?同樣都是世家大族,之前在麵對天師道一脈時便會不由自主地表現出警惕的意味,可是對荀家卻沒有太多的忌憚,難道隻是因為荀家的掌權人是荀彧?

相信荀彧或者荀攸並沒有錯,因為這兩人有讓人相信的理由,可是荀家呢?荀家是一個大家族,當中勢力盤根錯節,各方集結在一起共同擰成一股無比強大的力量,這股力量不被任何個人的意誌所左右,即使是荀彧也不行,掌控它的是荀氏共同的願望,而這個願望最終目的就是將家族發展壯大。所以當這個願望與沈嫻的思想相違背時,它會毫不猶豫地背棄沈嫻,向著它所需要的方向狂奔而去。

不隻是一個荀家,這世上還有很多這樣的家族,潁川陳氏、鍾氏、郭氏,清河崔氏,汝南袁氏,弘農楊氏,太原王氏,範陽盧氏……這些世家大族之間互有交集,或為姻親,或為師生,慢慢編織成一張透明的巨網,逐漸籠罩在了整個大漢朝的上空,到後來漢朝的皇帝們才驚恐地發現,他們的皇權已經不足以抑製住這些由他們自己親手扶植起來幫助打天下定江山的世家了。

殺殺不了,滅滅不掉,還有被世家合起夥來反殺的可能,當皇帝憋屈到這份兒上,那真是沒意思透了。

沈嫻一路上想了好久,甚至腦補到了將來自己一統天下後究竟該如何處理皇權、世家和寒門三者間的關係,最直接的提現就是在選拔官員這個重要的問題上。

九品中正製是肯定不行的,看看曹魏的下場就知道了;察舉製也是不行的,漢朝這麼大的前車之鑒擺在麵前;那就隻剩下了科舉製,這玩意兒算是從唐朝一直變相延續到了現代社會,存在這麼長時間必定有它流傳的理由。畢竟高考雖然看起來殘酷,但對於寒門學子來說是唯一可以通過自身的努力,不用靠著金錢、權勢便能改變命運的公平機會。

然而一旦在東漢末年推行「高考」,勢必會沖擊到士族的權益,被虎豹豺狼們圍起來恁死簡直是分分鍾的事情。沈嫻既不想被恁死也不想被控製,該怎麼做才能把反抗的力量壓迫到最小……還是得好好想想。

「劉大人?劉大人?」趙雲一臉擔憂地在沈嫻眼前晃著手,沈嫻壓根沒什麼反應,兩眼發直地站在原地一動不動,也不知道在想什麼。

沈嫻是走著走著忽然就停下來的,當時趙雲還以為沈嫻有什麼事情,哪想她就傻站在原地不動彈了,等了好半天,趙雲才終於確認沈嫻是在發呆,搞得他哭笑不得。

趙雲略微提高了聲音:「劉大人!」

「啊……什麼?」沈嫻終於回過神來了:「抱歉子龍,我走神了……我們繼續走吧。」

「您真的沒事嗎?」趙雲的眉頭微微皺起:「要不然今晚的宴會就算了。」

「那怎麼行呢?」沈嫻搖搖頭:「已經通知了赴宴的人,現在應該都準備好了,這時候說算了豈不是浪費?我們走吧,我真的沒事。」

隻是腦洞開得太大沒收回來而已啦……沈嫻尷尬地笑笑,繼續往前走。

……算了吧天下尚未統一,何須煩惱高考,什麼虎豹豺狼,等站穩腳跟再說吧。

不過教育這種大事確實該提上日程了呢。

今晚的宴會雖說是沈嫻做東宴請趙雲和典韋,但實際上的主角卻是荀彧。

這也是沈嫻入主益州以來第一次廣邀地方豪強齊聚一堂,照理說應該是一大盛事,但當這件「盛事」是發生在沈嫻乾掉她哥、把蜀郡太守下獄、還抓了成都縣丞之後,就顯得無比尷尬和諷刺了。

然而地方豪強沒人敢不來,因為都知道沈嫻的背後站著荀家和張家,一文一武牢牢幫她控製住益州的命脈,如果今天甩臉子不給沈嫻麵子,說不定任性的沈嫻明天就帶領西涼漢子們和益州水賊們轟隆隆開上門去了。

所以這場宴會上吃得最爽最開懷的人是典韋,其餘人都各懷心事,尤其是那些豪強們,看著典韋吃得那麼高興他們就更加心塞了,都默默地腹誹為什麼州牧大人還不趕緊說正事,還在陪著這個凶神惡煞的吃貨啃肉拚酒,這是完全不把我們放在眼裡啊!

其實之前一起拚酒的人還有個趙雲,但趙雲看出了沈嫻今晚開宴會另有目的,便借口醉酒早早告辭了,臨走時還被典韋說幾句玩笑話。

「主公!爽快!我敬你是條漢子!」典韋乾下一大碗酒後對沈嫻哈哈大笑。

沈嫻麵頰緋紅,眼神有些迷茫,她微微搖了搖頭,讓典韋的影子在瞳孔中聚成清晰的身影,然後才慢騰騰說道:「好說好說……你才是真漢子。」

其餘人都是一臉慘不忍睹的表情。

「就這麼讓她喝下去嗎?」荀攸咬牙切齒地低聲說道。

「你能在這時候去阻止她嗎?」蔡琰無奈地嘆口氣。平時私下玩鬧也就罷了,可當著這麼多豪強的麵,誰能不長眼地去下沈嫻的麵子啊!孫策和周瑜說不定敢,可惜這倆人一個都不在這裡。

荀彧看著沈嫻對典韋再次舉杯,恍惚間覺得自己好像看到了個女版的郭嘉,這讓他不由得有些頭疼:「我們應該擔心一下主公的酒量和酒品。」

萬一喝醉了開始胡說八道禿嚕出一些不該說的事情,那樂子可就大發了。

張繡目瞪口呆地盯著沈嫻跟典韋拚酒,他戳戳甘寧:「主公以前也是這麼……豪爽嗎?」

甘寧默默地搖頭:「我沒見她喝過酒。」

「哎,怕什麼,喝醉了就讓她去休息。」賈詡給自己滿上一杯杏花釀,他深吸一口氣嗅了嗅那股悠然飄來的甜香,視線漫不經心地掃過對麵一眾如坐針氈的豪強們,十分淡定地說道:「反正主公就沒想著跟他們談一句話。」

沈嫻和典韋就這樣你一碗我一碗旁若無人地乾翻了八壇酒,最後典韋終於不敵,他一手端著空碗兩眼一翻就趴在桌子上睡著了。

空碗落地,發出「啪」的一聲脆響。

沈嫻的目光隨著那隻碗轉了好多圈後才停下來,她單手托腮,慢慢地將視線挪向典韋那龐大得幾乎占滿整張桌案的身軀,然後沈嫻輕輕笑了笑,吩咐道:「送老典下去休息。」

張繡認命地站起來出去叫人,片刻之後四個人高馬大的西涼漢子進來扶著典韋往外走去,臨出門前他們對沈嫻投去了飽含欽佩的目光。

沈嫻得意地挑起嘴角。

豪強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眉來眼去很久後終於推出了一個代表,正是今天被沈嫻抓走的縣丞妹妹的夫家人的族老,那老人大約五十來歲,他顫巍巍站起來對沈嫻抱拳道:「州牧大人——」

「哦,對了。」沈嫻漫不經心打斷了族老的話,她對著族老笑笑,將視線落在右邊的席位上:「給你們介紹一下。」

沈嫻一邊說一邊搖搖晃晃地站了起來,大家都提心吊膽生怕她摔倒,蔡琰給一直立侍在沈嫻身後的紅袖使了個眼色,紅袖便上前一步托住了沈嫻的胳膊。沈嫻拍了拍紅袖的臉蛋,抓著她的手走到了荀彧身邊:「這位是潁川荀氏文若,相信你們都應該知道……」

族老剛想說對我們都認識荀公子,然後再誇誇荀彧的才華,沈嫻就十分不給麵子地說道:「不認識也沒關係,都過來認識認識吧,以後大家會經常打交道呢。」

沈嫻一席話說得族老很心塞,但他還沒來得及開口,就聽見沈嫻又說道:「實在抱歉,不勝酒力,先告辭了,你們聊。」

族老:「……」

州牧大人你找我們來根本不是想談事情,你的目的就是羞辱我們吧!

沈嫻表示自己很無辜,她是真的喝醉了。

沈嫻都走了,豪強們認為自己也沒有再待下去的必要,都紛紛起身打算告辭,但就在此時,荀彧卻站起來抱拳道:「在下潁川荀氏文若,初來乍到,還望諸位今後多多關照。」

「諸位大人,怎麼就都沒喝完就要走呀?」甘寧一手支在膝蓋上,一手拎著半壺酒,沒什麼坐相地半倚在桌案邊笑道:「還是菜不合胃口了?有什麼意見盡管提,我們主公說了,一定要讓諸位,玩、得、盡、興。」

偷偷瞄了一眼門口整整齊齊列隊持|槍的西涼漢子們,大家齊齊打了個寒噤:到現在才發現根本不是簡單的威懾,這特麼是場鴻門宴啊!

沈嫻老老實實地回到房間裡麵熄燈睡下,躺了一刻鍾後,她忽然猛地坐了起來。

喝酒之前沈嫻覺得自己是不會醉的,因為這個年代的酒並沒有很高的酒精含量,比如杏花釀,它甜香溫醇的口感更像是濃稠的果汁,再加上幾杯酒下肚後,香氣慢慢翻上來,讓沈嫻有一種飄飄然的舒服感覺,於是她就根本停不下來了。

喝著喝著,一碗又一碗,一壇又一壇……

沈嫻一直跪坐在地上,跪得小腿發麻,她看見典韋喝醉了被抬下去還在心中嘲笑了他一番。直到沈嫻站起來打算介紹一下荀彧,在起身的那一刻,她清晰地感覺到自己的腦袋「嗡」的一聲,開始懵了。

……原來隻要保持一個姿勢坐著不動就不會醉嗎?早知道就不站起來了,沈嫻默默地想。然後她撐著發沉的腦袋使勁兒說出語速和語序都正常的話,在別人覺察到她真的醉了之前就撤退了。

醉了之後沈嫻整個人都是如墜夢中的,非要具體描述她也形容不出來,隻記得那時候自己唯一印象深刻的感覺,就是渾身都輕飄飄的,簡直分分鍾就要飛上天當仙女去了。

想要上天的沈·仙女·嫻自然不會老老實實地躺在床上,她憋了好半天還是爬了起來,穿外套拎披風,沒驚動一個下人,自己默默地走出臥房開始在州牧府裡麵亂逛。

逛著逛著迷路了,也不知道逛去了哪裡。這時沈嫻忽然感覺耳邊傳來一絲若有若無的樂聲,於是她便循著樂聲慢慢走。轉過回廊後前麵忽然出現了一片清波盪漾的水潭,潭中心佇立著一座精致的小亭子,亭中靠著一人,正在對月吹笛。聽見沈嫻的腳步聲,那人慢慢轉過臉來。

是臉色蒼白的郭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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