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9 【066】坑蒙拐騙(1 / 2)
陸績在跟醒來還很虛弱的陸遜嘰嘰咕咕聊了小半天後,答應了郭嘉要帶他去豫章郡的提議,不過他對沈嫻提出了一個要求,那就是要照顧好臥床的陸遜和依舊重病昏迷的陸康。
「伯言經常挑食不好好吃飯,還總愛四處亂跑,姐姐你一定要好好督促他。」陸績握著沈嫻的手一臉認真地說道。
沈嫻的餘光瞥見陸遜躺在床上咬牙切齒地擺鬼臉,她憋著笑說道:「好的,我答應你,一定看著他吃飯喝藥。」
於是陸績鬆了口氣,小大人一般說道:「這樣我就能放心啦。」
陸遜終於忍不了了,沒桌子他就把被子給掀了:「陸公紀我不用你個小孩子操心謝謝!」
陸績抬頭看了陸遜一眼:「至少我這個小孩子沒有半死不活地躺在床上。」
「我跟你拚了!」
陸遜卷袖子就要翻身下床,被郭嘉伸出一指手指淡定地按著月匈口壓了回去:「生病了就好好躺在床上休息,別逞強。」
「來,乖。」郭嘉渾身散發著聖母的光輝,他麵帶笑意地把藥碗端到陸遜麵前:「快趁熱喝了,不許浪費。」
那一瞬間郭嘉似乎明白了為什麼沈嫻總是想逼他喝藥……因為感覺真的很爽啊哈哈哈。
陸遜被郭嘉嚇得汗毛倒豎,他不想喝但又不敢不接,隻能咬著牙把一碗黑乎乎苦兮兮的湯藥全都喝完了。
郭嘉走的那天廬江難得天放晴了,天空中浮著朵朵棉花般的白雲,從雲縫中漏下的陽光似乎驅散了這些天瘟疫造成的陰影。沈嫻吩咐大家把衣服和被子等都拿到院子裡麵攤開曬一曬殺殺菌,她站在大門口看著忙忙碌碌的下人們,忽然有種「重獲新生」的感覺。
瘟疫的擴散變慢了,雖然每天依舊有感染的人,但相比於之前剛剛爆發時每天都在大量地四人,情況已經樂觀太多了,而且在大夫們的不懈努力之下,好多染病的人都能夠起身進行簡單的運動。
郭嘉順了順黃驃馬的鬃毛,把陸康拎上馬,對沈嫻微微一笑道:「主公,我走了啊。」
郭嘉身後站著被沈嫻帶出來的除趙雲外益州使團的全部人。因為沈嫻已經接手了廬江郡的兵權,為了安全起見,益州使團這些親信她就讓郭嘉帶去豫章了。
原本沈嫻還想把自己的踏炎烏騅讓給郭嘉騎的,踏炎烏騅乃是千裡名駒,論素質不必呂布的赤兔差,它跑得快又凶悍,遇見敵人了也不慌,還能尥蹶子給予對方沉重的打擊,怎麼看都是居家旅行殺人越貨的必備良品。然而踏炎烏騅脾氣不好,它並不喜歡郭嘉,任憑沈嫻好說歹說就是不同意,還拿屁股對著沈嫻,連平時最喜歡的草都不吃了,擺明了是要絕食抗議。最後沈嫻無奈,隻得在廬江給郭嘉找了匹老實巴交的黃驃馬來騎,雖然跑得沒有踏炎烏騅快,但勝在聽話懂事。
「走吧。」沈嫻看著郭嘉,神情有點復雜。
雖然倆人之前談好了先派郭嘉去豫章郡,哪怕不能策反也可以打探一些消息,不至於日後兵臨城下還兩眼抓瞎,但沈嫻還是不放心。
倒不是怕郭嘉就此跑路,畢竟郭奕還在益州呢。可能在沈嫻的思維方式裡,沒啥武力值、健康值也堪憂的郭嘉沒了人照看就要亂作死,萬一等來日再見,好不容易戒掉的酒癮又回來了,養出來的膘又不見了……
一想到這種事情完全有可能會發生,沈嫻就想去死一死。
「要不然還是算了吧!」沈嫻忽然說道,她對著陸康伸出手:「郭奉孝你自己去吧,把公紀給我留下來。」
郭嘉哭笑不得:「主公,不帶你這麼反悔的。」
而且不應該是都別走了嗎?憑什麼把那個小鬼留下來啊!郭嘉默默地腹誹。
陸康騎在馬上看著沈嫻充滿殷切希望的目光,糾結得小臉都皺起來了。
「姐姐,你放心吧,我會看好哥哥不讓他胡鬧的。」思考了一會兒,陸績還是下定了決心,他對沈嫻說道:「我還是想跟哥哥一起去,爹把家族托付給我,我就要做好。」
可你隻是個七八歲的小孩子啊,姐姐我七八歲的時候還貓在院子裡麵玩泥巴呢!
看著陸績堅定的目光,沈嫻終究沒有把這話說出口,她長長嘆了一聲,踮起腳尖努力扌莫了扌莫陸績的發頂:「我也沒別的話可說了……注意安全吧。」
「別的什麼都可以不要,」沈嫻看著郭嘉:「你倆老老實實回來就行了。」
郭嘉笑了起來:「我知道。」
沈嫻很想效仿古人來個「折柳相贈」,然而她四處看了看,發現正值深秋時節,柳樹上的葉子都掉沒了,隻剩下光禿禿難看的枝條。想了想,沈嫻還是踮起腳折下了一根柳枝遞給郭嘉。
「主公,你這是舍不得我?」
「不是,我的意思是你要敢背著我喝酒我就拿這個抽你。」
郭嘉笑了笑,用修長靈巧的十指順過枝條,然後他折下了更多的柳枝,三下五除二編出了一個光禿禿的環。
最後在沈嫻目瞪口呆的注視下,郭嘉摘了點尚未凋謝的桂花和菊花當點綴,將光禿禿的圓環簪成了個黃澄澄渾身上下散發著土豪氣息的花環。
把花環戴在了沈嫻的頭上,郭嘉後退兩步,很滿意地說道:「主公,送你了。」
「你可以試試。」郭嘉輕聲說道。
郭嘉翻身上馬後沈嫻才反應過來那句「可以試試」指的是什麼,她呆了一呆,忽然覺得自己好像輸了。這絕壁不能忍!郭奉孝你別走我們再戰三百回合啊啊啊!
算了……等你回來再說吧。沈嫻看著郭嘉遠去的背影,輕輕笑了笑。
馬隊啟程了,走了兩步後陸績忽然回過頭,沈嫻接收到了他的目光,但她明白陸績並不是在看自己。
陸績張了張嘴,露出一個很輕的笑容,然後他低下頭轉過身去不再回看。
直到車隊在路的盡頭隻剩下了一道虛虛的影子,沈嫻這才轉過身神情復雜地看向太守府門口,劉繇扶著虛弱的陸康不知道在那裡站了多久。
不到兩個月,染病的陸康就從初見時那個器宇軒昂步履生風,一雙名目炯炯有神的老者變成了今天這副誰看誰心疼、瘦成一把骨頭的樣子。
「大人……」沈嫻注意到陸康的眼神清亮了不少,可她並沒有覺得欣喜,而是心中微微一沉。
「要不我把公紀叫回來?」沈嫻皺眉問劉繇。
劉繇尚未說話,陸康忽然不顧禮數一把攥住了沈嫻的手腕,他的指骨收緊發出了咯咯的聲響,完全不像一個行將就木的老人所能爆發出來的力量。
「不、不用!」陸康氣喘噓噓道,他蒼白的臉頰悄然爬上一縷嫣紅:「讓他……走。」
「陸大人!」劉繇被陸康嚇了一跳,他趕緊說道:「您……」
「劉使君,記得你曾經答應過我的話……」陸康的雙眸死死盯著沈嫻,就像一頭瀕死的野獸依舊不想放棄口邊的獵物。沈嫻莫名覺得渾身發涼,她定了定神,反手握住了陸康骨瘦如柴的手。
「我記得。」沈嫻低聲道:「我答應你。」
「答應……就好。」
說完這句話,陸康閉上眼睛軟在了劉繇懷中。
大夫把完脈後什麼都沒做,他隻是對沈嫻和劉繇搖了搖頭。
「大人,準備後事吧。」
沈嫻覺得有些茫然,盡管這一天她知道遲早會來,可是在今天……是不是真的太諷刺了一些?
「來人。」沈嫻推開門:「去、去把奉孝他們喊回來,告訴公紀……」
告訴陸績什麼?你父親要死了?你快回來見他最後一麵?
這麼殘忍的話,沈嫻根本無法對一個七歲的孩子說出口。
「算了吧劉大人。」劉繇輕聲說道:「你以為陸大人為什麼要把小公子送走?他能交代的都已經交代完了,剩下的見不見……也沒什麼。」
陸康自從自己染病的那一天起就一直在著手布置,他以將廬江交給沈嫻為代價從袁紹和袁術窺伺的目光中暫且保住了劉繇的命,又把陸家托付給隻有七歲的陸績,為了讓陸績快速成長起來,足以負擔得起一個大家族,陸康還趕著兒子跟郭嘉去豫章,甚至連分別的一麵都沒見到……
不,或許在父子二人無數次的詳談中,他們早已經歷過了訣別。
這時仆人忽然來報,說益州有使者到來,自稱是沈嫻的師父,但因為安全起見而被士兵們攔在了城外,伍長過來請示沈嫻該怎麼辦。沈嫻一聽華佗到來的消息,頓時跳了起來往外跑:「勞煩劉使君和大夫照看一下這裡,我去去就回!」
「劉大人為何這般興奮?」劉繇奇怪地看著沈嫻離去的背影。
大夫的眼中閃過一縷精光,他微微一笑:「她師父是華元化。」
「神醫華佗?」劉繇微微張大嘴:「對!我想起來了,確實有傳言曾經說過劉商羽師從華神醫,沒想到竟然是真的。」
可是沈嫻的醫術似乎並沒有那麼高明啊?劉繇有些奇怪。
像是看出了劉繇的疑問,大夫說道:「劉大人跟隨華元化學習更多的是武而非醫,她那手點穴截脈練得挺俊的。」
劉繇想了想,十分誠懇地問道:「大夫,您怎麼懂這麼多啊?」
大夫拈須微笑:「略懂,略懂。」
沈嫻風一般地沖到城門口,正好碰上巡邏歸來的趙雲聽到華佗的聲音,趕緊打開城門將人放進來。看著華佗那張依舊滿是嫌棄的老頭臉,沈嫻從來沒有像現在這般激動,她一把握住了華佗的手:「師父!快隨我來!救命啊!」
「吵什麼吵大呼小叫成何體統!」華佗被沈嫻一拽差點兒閃了老月要,他氣歪歪地跟在沈嫻身後往太守府健步如飛:「誰要死了救什麼命?你不會先拿太素九針吊著?」
「瘟疫造成的病症太素九針有什麼用?」沈嫻輕聲嘀咕道。她不是沒試過用利針驅散,但作用並不是很明顯。
華佗冷哼一聲:「學藝不精。」
沈嫻拽著華佗瘋跑離開後,趙雲一臉尷尬地看著背手慢騰騰從車上走下來的賈詡。
「文和先生。」趙雲對賈詡抱拳見禮。
「子龍。」賈詡點點頭:「奉孝呢?」
「他帶著陸大人的兒子去了豫章郡。」趙雲說道:「前些天郭先生與主公商議,看能否不費兵馬便拿下揚州,郭先生自薦出使豫章郡打探消息。」
賈詡臉上浮現出一個玩味的表情,他的目光一寸一寸掃過被瘟疫肆虐、尚未完全恢復的大街小巷,過了好久才低聲說道:「哦?」
「他倒是……很勤快嘛。」
要不是華佗嚴厲地拒絕,沈嫻說不定就把老爺子抱起來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