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3 【090】你來了(2 / 2)
沈嫻張了張嘴,麵對華佗近乎逼訓一般的態度,她最後終於妥協了,低聲嘆道:「我……心悅他。」
伸頭一刀縮頭一刀,說出口後沈嫻反而沒那麼忐忑了,她甚至還微微鬆了口氣。
畢竟沈嫻之前做的太明顯了,她奔命一樣往江陵城趕就是為了給郭嘉治病,華佗是什麼人物?神醫走南闖北多少年,經歷了那麼多的大風大浪,會看不出來沈嫻的小心思?
沈嫻一直在心裡反反復復地思考華佗對這件事情的態度會如何,對她來講,華佗是唯一她願意親近的長輩,比劉焉那個爹要重要得多,意義自然不同凡響。沈嫻很希望在這件事情上華佗能支持自己,至少不要是反對。
華佗果然不按常理出牌,他嗤笑一聲:「你想睡他就睡,說得這麼含蓄做什麼。」
沈嫻:「……」
三秒鍾後,沈嫻反應過來了,她的臉頰漲得通紅:「師父我沒有!」
「嘖,有點出息好嗎?」華佗嫌棄地說道:「你是主公,想睡誰就睡誰,需要我給你點藥或者幫忙把郭奉孝扔你床上去麼?其實不用我出手你也能對付他吧?那小子不是快死了嗎?」
沈嫻氣急敗壞地捂住了華佗的嘴:「師父!這個話題到此為止!我們先安頓下來吧!」
「好吧。」華佗看起來頗有點遺憾,他不死心地對沈嫻叮囑道:「需要為師幫忙一定說話,別客氣啊!哦說起來這是有技巧的,給你幾本書看看……」
沈嫻被迫接過了華佗塞來的書,她盯著書皮上明晃晃的三個大字「房中術」,徹底無語了。
被震驚到了的孫策終於勉強平定了自己的心緒重新追了上來,這次他沒等沈嫻拒絕就拉著她往太守府的方向跑去,邊跑邊一連串地說道:「三妹你聽我解釋郭奉孝他其實沒有病的那麼重但是他怕你不來所以非要讓我把病誇大一些,都是他的錯……」
因為姓郭所以必須要背鍋咯?
孫策叨逼叨了一路,那話癆的架勢有向著法正看齊的趨勢,幸虧沈嫻聽法正嘮叨了好多天已經習慣了,再加上她現在心神不寧地想事情,否則早就照著孫策反手一巴掌。等到倆人終於來到了客房門口,剛好碰上了端著藥碗出來的趙雲,沈嫻還沒來得及打招呼,目光便被趙雲放在托盤上的一個漏鬥給吸引過去了。
沈嫻:「……」
趙雲順著沈嫻的目光瞥見了漏鬥,他眨眨眼睛,拿起漏鬥對沈嫻示意道:「主公,這個是荀先生教我的,他應該是從賈先生那裡得到的啟發……」
看出來了好嗎?用漏鬥給人灌藥一看就是賈文和簡單粗暴的風格!而且專治郭嘉這種不服!
「他睡了?」好多話在沈嫻腦子裡麵轉來轉去攪成了一鍋粥,什麼都想問,卻又覺得哪個都不太合適,憋了好半天最後就說出來這麼一句廢話。
趙雲十分耐心地回答沈嫻的廢話:「應該沒有……奉孝大概在哀悼自己那些被倩兒藏起來的酒。」
「倩姐也在這裡?」沈嫻慢騰騰地跟趙雲搭話:「太好了,她怎麼樣?」
趙雲微微皺起眉頭,他不動聲色地瞥了孫策一眼,然後有些驚訝地發現孫策竟然也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樣子,完全沒接收到他的信號。
這兄妹倆搞什麼?趙雲皺了皺眉,他乾脆直白地說道:「主公你來了真好,軍師還等著主公你幫他診脈呢。」
看著趙雲一臉「快去吧快去吧」的表情,沈嫻深深地鬱卒了,她咳嗽一聲:「我師父……」
剛才孫策扯了沈嫻就跑,完全沒顧得上華佗和那一幫無辜的護衛團。
「你先去,」孫策忽然說道:「我跟子龍去找華神醫。」
沒等沈嫻答應,趙雲和終於跟他腦電波對上號了的孫策便相視一眼,共同轉身溜之大吉。
沈嫻一個人在回廊中呆呆地站了好久,直到屋中傳來了輕微的響聲,她才如夢初醒,慢慢走上前,伸手推開了大門。
孫策和趙雲走到前院後,忽然不約而同地停了下來。
趙雲滿臉疑惑地問孫策:「我剛才沒反應過來……等等!主公怎麼今天就到了?這才第幾天?」
孫策則是臉色大變,他有些抓狂地跳腳:「我為什麼要把他倆留在一間屋子裡麵!」
不是想試探一下到底怎麼回事嗎?自己都不在場還試探什麼啊!
於是趙雲一頭霧水地看著孫策忽然變得滿臉憤慨,然後他一句話不說又調頭走回去了。
趙雲搖搖頭走出太守府,在門口碰上了迷路繞圈終於繞過來的華佗。
「神醫。」趙雲恭恭敬敬地對著華佗抱拳拱手:「您老也來了?」
「是啊,來了。」華佗不滿地哼哼道:「我徒弟呢?」
「在給郭先生診脈。」趙雲回答:「您老也去看看嗎?我帶路。」
「不用了。」華佗露出狡黠的微笑:「年輕人嘛,自己的問題還是自己解決吧。」
今天的大家好像都很神秘呢。趙雲不解地搖搖頭,拋開了這個奇怪的念頭:「那您想去哪兒逛逛?我帶您去看。」
華佗搖搖頭,背著手走進了廳堂當中坐下:「不急,老夫一會兒再去,先坐坐吧。」
「孫伯符呢?」想起這個拽了他徒弟就跑、卻把他丟在原地的人,華佗對孫策的印象分下降了那麼一丟丟。
「伯符去找主公了。」趙雲想了想還是決定實話實話:「隻是他走的時候看上去好像有些不對勁,不知道是不是遇上了什麼不好的事。」
華佗:「……」
「他跟著摻和什麼!」華佗從剛剛坐穩的椅子上蹦了起來,他氣急敗壞地說道:「小兔崽子淨會壞事兒!」
沈嫻推開門慢騰騰地走進屋中,屋裡光線很暗,窗戶上掛著厚厚的簾子,床前也放下了遮擋的幔帳,如果不是郭嘉已經到了不能受風的地步,沈嫻想不到還有什麼別的理由能讓郭嘉這個喜歡曬太陽的人甘願窩在一個連光都少見的小黑屋中。
沈嫻的腳步很輕,她確定哪怕是孫策那種天生對人的氣息擁有虎豹般直覺的人也覺察不出自己的到來,但當她走到床邊剛剛停住的時候,幔帳忽然被人掀開了。
郭嘉的臉上掛著兩個大大的黑眼圈,他的臉色蒼白到近乎發青的地步,懷裡抱著個軟綿綿的靠墊,整個人無精打采萎靡不振地歪在床上。
看見郭嘉這幅樣子,沈嫻一句話都沒說出口,她幾乎是下意識地抬手扣住了郭嘉冰涼纖細的腕子。
「主公。」郭嘉任由沈嫻握住自己的手腕,他往後靠了靠,慢慢抬起頭,臉上復浮起一絲很弱的笑意:「你來了。」
沈嫻不說話,她抿著嘴唇,陰沉著一張仿佛馬上就要下雨的俏臉給郭嘉把脈,也不知道是在跟誰較勁。
郭嘉剛才那句話卻好像是一把打開話匣子的鑰匙,他現在絮絮叨叨地說道:「其實沒什麼大問題,就是勞累過度……主公你讓我歇兩天就好了。我真的不想坐船了,顛得好難受啊,沒有針灸隻有苦兮兮的藥,賈文和那個該死的還用漏鬥給我灌!我又沒說不吃!更可惡的是荀公達和趙子龍都跟他學會了!不學好!」
沈嫻麵無表情地給郭嘉把著脈,郭嘉就一臉委屈地跟沈嫻訴苦,從坐船暈船說道賈詡欺負他黃蓋欺負他周瑜欺負他荀攸欺負他……好像他郭奉孝就是個軟萌軟萌的書生,誰都能凶神惡煞地捏上一把。
郭嘉說了好長時間,仔細聽就能發現他的話顛三倒四毫無邏輯感,根本不像是郭嘉能說出來的話。但沈嫻的注意力顯然不在郭嘉的話上,所以她沒發現這一點。
直到郭嘉把自己說的口乾舌燥嗓子冒煙,沈嫻才放開了他的手,轉身向外走去。
郭嘉感覺手腕一鬆,被沈嫻攥了好久捂得溫熱的皮膚驟然接觸到冰涼的空氣,凍得他輕輕一哆嗦,看著沈嫻漸漸融入黑暗中的背影,那一瞬間郭嘉心中竟然覺得空落落的,一有種無法理解的極大恐慌緩緩升起,於是他下意識地脫口而出:「主公——」
話未說完,郭嘉便覺得唇邊抵上了一個硬邦邦的、冰冷的東西——沈嫻一手握著杯子遞到郭嘉的嘴邊,一手不輕不重地按在了郭嘉的肩膀上,她站在床前居高臨下地看著郭嘉,聲音低沉道:「喝。」
裊裊溫熱的煙霧從杯中升起,熏得郭嘉臉上暖酥酥的,他這才明白沈嫻剛才是去給自己倒水了。
猶豫片刻後,郭嘉抬手死死攥住了沈嫻幫他拿杯子的手腕:「主公。」
他低聲喟嘆了一句,將那兩個字自舌尖輕輕吐出,有種婉轉吟詩的美感。
沈嫻顫了顫,還未反應過來,郭嘉忽然發力將她往自己身上拽了過去。手腕一鬆,杯子打翻在地,郭嘉摟住了撲進自己懷裡的沈嫻,他一隻手溫柔但堅決地捏住了沈嫻的下巴,抬頭口勿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