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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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帖偏方靈不靈與否誰人也不知,三夫人這會子還沒來得及高興便聽見下麵的婆子嚼舌根,不聞則已,一聞頓是雞飛狗跳。

平素蔣茽算是寵愛這個三姨太,若是床第之間再來點置氣別扭也算別有滋味,可說到底蔣茽也隻是不常吃便覺好的那一種人,隻管是正室偏方誰也都不敢給他臉子瞧,一旦有人給了還另當個新鮮的嘗。

可西巷院子裡的野女子來鳳到底是來路不光彩,若是被大夫人老太太那裡念叨起蔣茽隻管乾笑幾聲轉身就走算作罷,可偏偏到了旺香園這就成了懸劍斷刀碰了可是不得了的,猶是沒完沒了的女人最讓他心煩,想到這兒又突然念起正室的好,雖平時中規中矩刻板無趣了些可終究是個知分寸的女人,無趣歸無趣至少不討人厭。

鬧過哄過到最後蔣茽乾脆不耐的翻臉拂袖而去,三夫人坐在暖炕上抹淚,隻管對著薑婆子哭:「想著前兒還嗑瓜子瞧著蔣淵野女人的事當個打牙的笑話看,如今輪到自己身上可真是現世來報,說什麼平素隻管最中意我這裡待著,紅口白牙的說些糊弄人的幌子隻道是蒙住我兩眼讓我做個睜眼兒瞎,現下好了這不是等著給家院子裡頭的幾個主子瞧個解恨的,說到底家花還是不如野花香,但凡女人都隻是偷來的最香。」

薑婆子趕緊勸道:「夫人莫哭壞了身子,雖是不知道北巷裡野女人姓甚名誰,可單說我們蔣府裡也有四位夫人,論長相論出身論家世哪個不是百裡挑一,可輪到最後不還是夫人您最受老爺寵愛?夫人緣何怕個野女人?再說了等著那女人進了門,隻管是大夫人老太太看在眼裡裡釘在心頭,自有她們罩在前麵對付,您就舒舒服服的窩在旺香園了伺候老爺,再添個大胖小子就是了。」

三夫人斜了一眼薑婆子,惱道:「這道理我豈能不懂還用你教,若是你家老頭在外麵給你惹了一身騷回來,看你還能坐得穩不穩,說不說得這些子麵上好聽卻沒半點用息的廢話來?」

薑婆子尷尬在一邊,臉上不是個顏色,鈍鈍說不出一句話來。

等著晚飯功夫蔣茽悠哉悠哉的來到怡樂園,劉婆子就知道那造謠生事的事兒算是成了,喜得碎步跑進屋子對著懶洋洋靠在暖炕上的大夫人低聲道:「夫人,成了成了,老爺來了。」

大夫人桃花眼從書冊上往上一撩,揚揚嘴角道:「來就來,老爺來我這屋子裡豈不是正常事兒?你可別是慌手慌腳的跟那上不得台麵的小老婆一個德行。」

劉婆子連連點頭,喜滋滋站在暖炕邊給大夫人斟茶:「夫人真是高竿,這麼一招兒就治得了三夫人。」

大夫人冷哼:「她不過是個陪房丫頭,要不是她暗下了不乾不淨的手腳我本是也打算給老爺屋子送去,可她這麼做豈止是給我麵子上抹黑丟臉,便是我跟她之間的恨怕是沒個完結的一日,除非她死了要麼我死了。」說罷又笑眯眯的垂眼瞧著書冊上的大字,一邊淺啜幾口香茶,倒是從心裡往外的歡喜著。

其實蔣茽是來怡樂園躲不清靜來的,等著白日裡人走了,馬文德被叫到大夫人屋子裡問話,如此一說大夫人不怒反笑:「這倒也好,等著看戲就是。」

馬文德也跟著賠笑:「三夫人現下也算吃到了苦頭兒,鬧是不鬧了可也沒什麼好臉兒,老爺今兒中午還去過一趟也是跟著蹭了一臉灰的出來了,這會子帶著曹方出門去了。」

「這幾日就隻去這麼一遭?」

馬文德躬身:「老爺派曹方去就隻這麼一遭,若是老爺出門自己走沒走小的就不得而知了。」

大夫人抿嘴一笑:「這府裡還有什麼是能瞞得住你馬文德一雙厲眼的,誰說有我可不信,我隻管把沉碧交給你好生調/教,等著她過了及笄就給她跟煦兒圓房,若是來年能抱得孫子我可是不會虧待你跟沉碧。」

馬文德聞言笑拂麵上,連聲道:「這本是小的應該應分的,夫人切莫擔心,沉碧這孩子年紀雖小可卻是個不錯的苗子,假以時日必然能入了夫人您的眼界。」

大夫人聞言也略略思索一番,道:「若說這孩子年紀小話又少倒也的確挺惹眼,最近悅然也跟她走的頗近,卻也學分了是好歹了,這麼說來倒是個好苗頭。自打他呱呱落地我還沒見著他怕著誰服了誰過,遇見沉碧就聽話的很著實也讓我吃了一驚。不過也好,若是沉碧有這本事那煦兒那裡也不會太成問題……」

話說一半,大夫人笑睨馬文德又道:「可女子最該的就是相夫教子,聰明雖好可太聰明了也是個麻煩頭兒,不是嗎?」

馬文德會意,生怕大夫人多想,忙道:「大夫人言重了,三少爺至於跟沉碧走的近都是年紀相仿,而素來沉碧脾氣就總像個大人兒似得,三少也曾捉弄過她卻不見她多說什麼,長此以往三少爺就沒了逗弄她的興趣,又見著她乖順和氣就走近了些。」

大夫人道:「恩,以你馬文德的老臉麵扛著我自是信得過這丫頭了,你也放心,就算煦兒房裡出了一個大的也隻會輪到你家沉碧身上,那寶珠自是沒可能的。」

話點到為止馬文德心裡早是有了譜,又是一番道謝方才出來,等著出了屋子他站在門口尋思了半晌,寒風一凜透過那身棉襖乍得他背後**的一片涼。不管大夫人到底是對方沉碧是起了疑心還是隻單單口頭上一說做個無心的提醒,這都讓他開始注意到這一點。

等著有人從他身側走過,笑道:「馬大總管,您這是站在門口尋思個啥呢?」

馬文德方才斂回精神頭兒,把兩隻手操在一起笑嗬嗬道:「我能尋思啥,這天兒也太冷了,風一過寒到骨子裡去,都到了三月了怎的還不見轉暖?」說著慢悠悠的往外走,嘴裡還哼著小調,看似實在悠閒又心情尚好。

等著馬文德繞到前院,正見著潘鼎低著頭大步的正往這後院裡走,馬文德伸了胳膊攔他:「說你多少遍總不見改,蒙蒙撞撞的沖突主子可有你好受。」

潘鼎為人忠厚,相貌粗獷卻心地不錯,聞著馬文德訓隻管笑嘻嘻道:「總管,外麵有人兒找您。」

馬文德正愣著,又聽潘鼎接道:「好像是個姓馬的爺兒,四五十歲的樣子……」

馬文德還是納罕:「沒說叫啥?」

潘鼎搖頭:「沒說啥,隻道是您家的親戚,要不總管走一遭瞧著?那人就在正門口等著呢,看似挺急的。」

馬文德點頭再不多問,最後負著手往外走,邊走邊道:「府裡用的紅綢緞子剛進了五匹,兩頭牛五隻羊兩頭豬,小姐裁衣的各色緞子料也有十五匹,等著過一盞茶的功夫城北的玉德軒來送簪花首飾的,你且都點數查記清楚了,我一會兒回來再清。」

潘鼎應聲,又垂著頭大步往裡去了。

等著馬文德出了大門就見守宅石獅子後麵隱約晃著一個身影,他再定睛一瞧,暗暗念不好,連忙轉身想回去。可那人更快一步,上前喊道:「大哥您且別走,我是安子。」

馬文德撇撇嘴,不得不轉過身無奈瞧方安:「不是不讓你擅自到這邊來的嘛,沉碧在這過得很好,你既然已經送她進來也安了心就不要總打攪她不安生。」

方安照比兩個月前似乎又清瘦了不少,他聽聞馬文德的話麵上猶豫起來,竊竊道:「我是來給孩子送點東西的,大哥您就發發慈悲讓我再瞧一眼孩子,哪怕是遠的望上一眼也成,我不打擾孩子我就看一眼就走。」

馬文德微惱:「你當這裡是你們村裡的集市大院不成,說來就來說走就走?若是給裡麵管事的人兒瞧見還有我的好?」

「大哥,我求你了……」方安扯住馬文德棉袖子死活不肯鬆手。

央求又阻攔了半晌,馬文德沒得脫身回去隻好答應他:「你且在這裡等我片刻,我去尋孩子去去就來。」

方安這才鬆了手老實的站在原地等著,整了整跨在胳膊上的籃子,裡麵似乎塞了件衣服,風撩過隻露出艷紅的一角。

等著馬文德好不容易進了府裡瞥著方安傻乎乎站在門口,便跟門口家丁囑咐:「萬萬不能讓這人進門來,不然一會兒老爺怪罪下來我可不幫你們擔著。」

方安等著馬文德走了許久卻不見出來漸漸生了急,這是他瞞著馬巧月從自己爹娘家直接趕車過來的,籃子裡麵是他娘給沉碧準備的紅棉襖,還有他爹給沉碧做的糯米打糕。他來了卻不能耽擱太久,以免回家遲了那挺著肚子的馬巧月不饒。

天色已晚,這一條街上都掛滿了一溜兒的紅燈籠,把這皚皚白雪壓實的路也給襯得像是鋪了一地紅綢子一般,大冷的天裡等了快兩個時辰,方安已經感覺不到腳還有任何知覺,凍得他在原地一直跺腳。

從馬文德進了院子不再出來,他就無數次跟門口守門的家丁說盡好話,可人家是湯水不進說什麼也都一步不讓,可讓他好不容易來一次清河縣卻見不到孩子就回去他又不甘心,於是就一路等了下來。

卓安是一個時辰從側門出來給蔣悅然跑腿兒的,這會兒子側門應該鎖了,他怕撲空就繞道正門來走,遠遠見一個中年男人就地凍得直打哆嗦,挎著破籃子隻往府裡瞅,他生疑經過方安身邊時候不住多打量了他幾眼。

方安見到相貌清秀穿的一身青藍褂子的小哥兒過來,也是顧不得太多滿心裡都是想見孩子一眼的心思,遂連忙上對卓安前道:「小哥兒通融我個方便可好?」說罷掏出一個銅板冰涼涼的塞進卓安的手。

卓安低頭一瞧,這點打賞寒磣讓他差點笑出聲來,於是把銅板又塞了回去:「大叔,好端端的你給我錢作甚?」

方安以為卓安嫌少,邊說邊往懷裡掏了又掏:「我想尋個人。」

等著掏了半晌,終於又費力的掏出一枚,兩個銅板一涼一熱又塞到卓安懷裡:「我有個親戚在府裡當差,當初是得了這裡的一個小姐的照看這才逃過一劫活下來,我這是想見見這位小姐當麵道個謝。」

卓安隻覺得眼前人的言辭十分可笑,他笑道:「府裡最近可沒誰要死要活的,大叔尋錯地方了吧。」

方安本是怕府裡的人瞧不起方沉碧出身遂不敢說實話,可聽了卓安這一番又急道:「有的,有的,蔣府這麼大小哥兒可不見得都聽說過,我家女兒說那小姐叫方寶兒。」

「方寶兒?」卓安想了想,鄭重其事答他:「這裡沒有方寶兒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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