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回 坦心跡釋懷舊怨(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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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從那日從高句麗得勝歸來,旁人不甚欣喜,卻隻有那慕容翰日日夜夜苦悶。回都之際閉門謝客,諾大的建威將軍府裡,隻有侍者、婢女數人。

想來慕容翰剛歸燕國之際,燕王思慕容翰無人照料。遣宮中婢女、內侍並美姬數人前往照料王兄。

然慕容翰素性淡泊,更兼其心憂國家尚在紛亂之際,要愛惜民力,不多時便一一遣散回去。

當初剛入將軍府之時,隻見其府前車水馬龍,乾謁、求見之人絡繹不絕。不成想慕容翰向來無私,沒有結黨之意,加之他於幼年庠學之際常聽聞黨錮之禍,以國士自詡。雖早年立下赫赫戰功,卻向來與屬下、將士間素無私下勾結。時間久了,眾人也知道他是一個冷麵王,便也斷了結交的年頭。

隻一人之物,慕容翰到底是收下了,那日慕容翰啟稟燕王,讓公孫夫人照料段先一門。當夜離宮回府,一老奴上前來,隻見拿著一個金絲穿編的錦盒,甚為精美。

「你怎好生不聽話,任何人送到府上的東西一律退回去。」慕容翰好不氣惱。

「啟稟將軍,這是一個宮中婢女送來的,自稱受故人之托。」

「故人」慕容翰隻心一沉,問道,「可否問及姓名?」

「我也原是要問的,隻那女子說道:『平郭故人,意已絕』」。

「平郭、故人。」慕容翰無聲的拿著包裹,默默進入內室卻見是一個縫好的破損的女子的襦裙。慕容翰輕輕的撫扌莫著它,緩緩的拿起,靠在了自己的臉上。

其下是一個缺了口的玉器,為玉玦,「玦」通「訣」,慕容翰已明了公孫夫人的心了。

「『春林花多媚,春鳥意多哀。春風復多情,吹我羅裙開』,公孫,今生錯過成永別,翰,知道了。」

歸國之後,慕容翰心已無二慮,唯提攜後輩,愛撫士卒之處甚為用心。那燕王自從征高句麗歸來之後,再無談及讓他有領兵之意。慕容翰其心甚悶,每天不是在庭院之中騎著陰山雪溜達,就是擦拭戰刀弓箭。

這一日,大朝散朝去,時間尚是寬裕,慕容霸拉著王叔之手說道:「王伯,最近見你老是悶悶不樂,我們一起去北苑草原打獵去吧。」

慕容翰擺擺手,「霸兒,王伯身體最近偶有不適,想到府中歇息,這打獵之事稍後再議吧」

慕容霸到底年少無心,忙拉著他道:「那也好,我也好久未見陰山雪了,到你府中也行。」

「這……」慕容翰麵露難色。

言談之間,隻見高詡攜一身材高大,神情俊朗之人前來,兩人俱向慕容翰行禮,慕容翰未知來者是何人,向高詡問道:「此人容貌甚偉,偉岸卓絕,可否告知姓名?」

高詡回道:「將軍,此乃一位故人,玄菟郡太守:劉佩。」

慕容翰肅然起敬道:「果是劉太守,我燕國多賴劉公了。」

劉佩回道:「哪裡哪裡,俱是旁人以訛傳訛罷了,唯慕容翰將軍真豪傑。」

「哈哈,王伯,我看兩位俱為豪傑。劉太守在棘城之圍中,身率百騎,沖入數萬趙軍之中,實乃萬夫不當之勇。王叔,百步穿楊,行師征伐,所在有功,威聲大振,遠近之敵皆畏懼。今之見,此乃雙雄會也。」

「哈哈,霸公子倒是會說。」高詡笑道。

「建威將軍,微臣尚有一事不明,還望將軍賜教,可否到府中詳談。」劉佩轉過話題,向慕容翰說道。

「劉太守,非我不誠意相邀,實乃如今都中諸事紛擾,恐有不便。」慕容翰麵露難色。

「建威將軍何故也做小女人之態。」劉佩倒也不以為意隻笑言道,「當年乙連之敗還多歸因於你,豈非和你有私,大丈夫行事磊落,望將軍不要以旁人之言為意。」劉佩所說的乙連之敗,乃是當年慕容翰在段部鮮卑之舊事。

燕主遣當時的材官將軍劉佩攻乙連,慕容翰當時逃燕不久,恰在乙連城。此戰,慕容翰雖未替段部出力,然皆因其在城中,又逢慕容仁之亂。燕軍戰意不堅,軍士未戰先怯,不克敗走。劉佩以為憾事,燕主也心有多不平。後來幸得柳城之捷,從降兵處得知其身在段部然從未出力,燕主意稍平。

故而劉太守所說之言,也甚無避諱,眾人隻當其欲以當年之事詰問之。

「將軍,我看當年之事,劉太守尚耿耿於懷,要不建威將軍讓我們到你府中當麵謝罪。」高詡在一旁也打趣的說道,故意將耿耿於懷說的響亮,似也讓旁人聽到。

「王伯,我看啊,劉太守之意,這次是非去不可了,卻之不恭哦。」慕容霸起哄道。

「既如此,也罷,那你們三人隨我到府中來。」事已至此,慕容翰也不再堅持。

慕容翰的府邸是諸臣之中離王城最近的居所。穿過王城的大門,往左一轉,稍過幾個路口,不多時便到了。

那建威將軍府門牆高聳,大門之上為八排八列的巨大門釘,形製比之一般的王侯府邸稍低,穿過正門,經過一處回廊,裡麵確是一個跑馬場,隻見那陰山雪在其之上邁步。這慕容翰性情曠達,不尚風華,隻這良馬,刀箭為愛,中間什麼亭台樓閣,小橋流水,花團錦簇什麼都不要,隻要這駿馬有馳騁的地方就可以。

卻見慕容翰引他們到府中後堂,引他們坐下,吩咐府中老仆烹茶待客。

卻見那老仆麵露難色,遲遲不動,慕容翰嗔怪,說道:「還不快去。」卻見那老仆說道:「將軍向來沒有那風雅之事,也素無旁人走動,這府中也盡是些陳年碎茶,招待賓客恐怕……」

「無妨,此中小節,將軍不要在意。」高詡解圍道。

「既如此,那就虧待大家了。」慕容翰致以歉意。

那老仆將茶奉上,慕容霸索然無味,向此三人說道:「王伯,各位大臣,小兒還是到你的府中去看看陰山雪和我那黑駿馬有何不一樣。」

「霸兒小心,此馬甚烈。」慕容翰擔心道。

「沒事,我自小心。」說完慕容霸徑直往府中走去。

卻見慕容霸出去,那劉佩正好有一事要和慕容翰詳談,此時正好。劉佩說道:「慕容翰將軍聲明遠播,四方皆服,我燕國復得將軍,實乃如漢高祖得韓信,我燕國國勢必振。」

慕容翰,卻言道:「想來劉太守這次不為乙連之事而來,此中之事還望明言。」

在一旁的高詡已知劉佩其意,說道:「今冬至大朝,各地太守,鎮將恰逢都在朝中,若換作平時無此機會。今有幸得見劉太守,劉太守素鎮玄菟,還有要緊之事希望告與將軍。」說完看了一眼劉佩,劉佩點頭示意,再看慕容翰,卻見其端坐,臉上甚無變化。

劉佩說道:「今高句麗遂平,然慕容仁之亂流毒尚未清除。據臣所指,我燕國叛臣逃兵者大多往高句麗避難。」

那慕容翰端起身前之茶,緩緩舉起,喝了一口,隻是安靜的聽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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