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百四十一章 蟻族 (內城守衛戰三)(1 / 2)
殘垣斷壁,建築的廢墟代替綠植,成為這條路上唯一的修飾品。殺伐的聲音漸弱,但周圍的狼煙滾滾從未告訴過這座城可以休整片刻。
烈正繁早就猜到,今晚會見許多故人。
隻是連一句寒暄都沒有的它,不在烈正繁的考慮之內。
「快閃吶!」長記性的護衛不假思索拽著不長記性的,使勁往旁邊撲倒。
一瞬即去的雄風以摧枯拉朽之勢摧毀麵前阻擋的一切,斷木成灰,亂石成末。
短短二十米運動距離,足夠讓包裹在行動長全身的青之氣體完成蛻變。
赤血之紅!
尤其是腦袋上突出的兩根尖角,在強大的慣性加持下,人們有理由相信,它完全可以刺穿百層厚的鋼板!
「黃牛頭!」
麵對沖撞而來的攻擊,烈正繁展露出吃人的麵容,這一擊它無法躲避!
這並不是單純的個體沖撞。魔力在運動過程中極聚膨脹,由單一的攻擊點增大到整個攻擊麵,那就像一堵厚重的牆,整麵癱倒。
彎下身體,下盤用力,吸住地麵,魔力貫穿全身,倉促之間,烈正繁隻能簡單防禦。
突然間——
展露鋒芒的赤紅之氣崩潰!散向四周的光點,如同夢幻的景象,特別又難以想象!
瞳孔睜大,大為震驚,烈正繁到現在爺沒明白,這是什麼意思?
隨後的一聲高喝,將它的神思硬生生拽回。
「深鯊!」
形如魚兒在水中猛烈加速,行動長借助沖撞得來的速度一躍騰起,懸浮空中之時行雲流水般扭動身體,神奇的一幕發生了。
明明還有一段距離的兩人,頃刻相撞。
雙手擺出「虎口」的姿態,行動長瞅準了未加防備的腹部。
「鯨吞!」
力量、速度、慣性三者整合恰到好處,那雙蓄勢待發的手如同炮彈彈射,僅僅是產生的餘風,在接觸烈正繁身體時,便將其所有防禦毀滅殆盡!
眾人聽不到任何聲音,因為炸裂的風聲已經將這方寸天地間的聲音全部剝奪。
它們就像在看一場黑白無音的電影,等烈正繁彈飛,飛快撞擊牆麵,怎樣也停不下來的時候,眾人才反應過來。
「老大——」
「大人——」
唰唰唰幾聲,眾護衛奪步而去!
空中懸浮的行動長咬著牙,鐵青著臉色,死死憋住口裡最後一口氣,這是它最後的倔強。
等護衛們都離去時,它也撐不住的。
啪嗒!
摔在地上。
夜行人在後麵搖頭晃腦,這又是何必。
「你把它一擊解決了,東店就真失控了。」
趴在地上,灰頭土臉的行動長不屑一顧,「它才不會死!」任何人都會死,唯獨它不行!
夜行人實在搞不懂行動長的腦袋裡在想什麼,平時挺謹慎的一個人,怎麼到了關鍵時候就發瘋了?難道說能當上「總隊」的人都有這種莫名其妙的體製?
我的老天爺爺吶!你可千萬別讓它們這個時候發動「魔麵具」啊——
夜行人快煩死這個死活了……
……
一路塵土飛揚,撞倒數座樓塔,毀壞一眾殘垣剩瓦,烈正繁這個可憐的人兒被砸進地下室的時候,才停住身形。
隻是它停下了,原本躲在地下室裡的人可狂躁了。
平民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誰都不敢上前看一看那片塵土激揚的地方,究竟來了個什麼東西,竟能一下砸穿牆麵……
地麵突然搖晃不止,奔走相急的一行人紛紛停下腳步。不遠處的半空中一閃而過某樣事物,隨後一聲巨響,白茫茫的飛沙走石遮蓋景象,不知發生了什麼。
領頭的男人也著實沒想到竟然遇到這種事情。
「族長,這……」貼身管家近前不敢過多言語。
「去看看!」男人心有餘悸,能製造出這麼大響動的,一定不是普通人,這節骨眼上可別再生枝節了!
一行人在族長的帶領下,七拐八拐來到了出事點。
就見那是一棟被砸穿的大樓,一樓的地麵上有一個巨大的人形坑洞,從坑洞裡冒出滾滾煙灰。
等湊近一瞧,灰塵之中依稀能辨認出幾個身影。
「餵!裡麵的怎麼回事啊!」貼身管家替領頭問道。
過了好一會,坑洞裡麵才隱隱約約傳來話音,「可是大管家?」
聲音之小,非常能顯示出裡麵的人情緒極為不安。
換作一般人是聽不到它們再說什麼,可貼身管家不一樣,人家學的就是善於聽言的本事。
「族長,下麵有民眾!」貼身管家回頭詢問男人的意見。
男人擰眉,下麵如果真是民眾,它沒那麼多時間管全部的事情,剛剛才得到月要牌,它們還鬆了信,有一大堆的事情在等著男人商量處理。
它不能把時間浪費在這上麵。
隻是內心忌憚的感覺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正負選擇之間,男人幾次掙紮後,它還是敗給了自己的第六感。
想罷,沒有跟任何人商量,男人直接跳下坑洞。
這可把眾人嚇傻了,現在是管這種閒事的時候嗎?
唉——輕嘆一聲,挨個排隊,沒辦法,眾人也跟著男人跳了下去。
說來也巧,剛在小屋聊過烈正繁的男人,揮舞手臂驅散眼前的灰塵後,它看到的景象除了擔驚受怕的民眾,還有生死未卜的東店正隊長。
震驚片刻,男人發瘋吼叫:「青峰!拿藥——」
剛跳下來的貼身管家沒有任何心裡準備,差點被這一嗓子驚呼給嚇過去,怎麼了?怎麼了?這又怎麼了!
兩腿並一腿,趕緊趕到主子身邊,貼身管家定眼一瞧,媽呀!
就見朦朦朧朧的地麵上躺著一個四仰八叉昏迷的男人,皸裂的紋路布滿它背後的大坑,各條縫隙之間還充斥著莫名的紅,那是男人的血,還在流淌,從它的全身各處,灌滿整個坑洞。
最為引人注目的是男人腹部上的螺旋圓盤傷口,刺穿皮膚,深入骨髓,管家甚至能在裡麵看到花花綠綠的腸子!
「烈……烈……烈……烈烈烈——」管家卡殼似的,怎樣也說不出另外兩個字。
「你等什麼呢!」
男人回頭吵了一句,又馬上回過頭去。
手指頭不停戳擊烈正繁身上的穴道,等把擦傷的位置都封死後,擺在它麵前還有一個更大的難題,腹部傷口!
這個傷口太嚴重了,男人雖然懂一些醫術,簡單的擦傷、撞擊傷能治,但對這個,毫無頭緒的男人隻能乾瞪眼冒冷汗。
這個時間段,你讓我上哪給你找醫生去!
這時,貼身管家急急忙忙遞上一枚黑不溜秋的藥丸,「族長,先保住護衛長的一口氣吧!」
鎮靜下來的管家十分清楚現在的局麵,烈正繁的傷太重了,且不說能不能救活,現在哪有條件給它動手術。
吊住一口命,走一步看一步唄。
男人剛想接過藥丸,就感覺有一種黏糊的液體滴在它的身體上,不經意的一瞥,臉色立馬慘白。
烈正繁的大嘴一口一口,不消停地往外翻湧血液,摻和著唾沫的血泡一個一個此起彼伏。
不好!血液倒流了!
然而就在此時平地一聲雷,給這場戲劇性的一幕又增添了不少麻煩——眾護衛趕到。
「畜生!給我滾開——」
在東店護衛們的眼中,東店的大小家族串通外敵,阻撓行動,侵占土地。
屬實是窮凶極惡、罪大惡極!
當它們看到一群家族的人圍在一起,而且是圍在重傷的正隊長身旁時,憤怒早就侵蝕了理智。
它們就是再無能,也絕不會讓任何人傷害烈正繁一根毫毛。
沖開眾人的包圍,首當其沖的護衛下死手的一腳揣在男人後背。
悲哀的家族長精神力全部集中在烈正繁身上,一點沒有防備的被人踹飛,吃了一臉土不說,背後挫骨揚灰般的疼痛差點沒結束它的生命。
「族長!」家族一行人和男人一樣,它們都把注意力放在烈正繁身上,誰能想到護衛們竟然偷襲!
「你們找死!」托一群傻子的福,這下火大的不僅是護衛隊,家族人怎麼可能讓外人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傷害主子!
「混賬東西!」貼身管家率先要動。
然而一把手突然把它拉住,那是顧不得疼痛而起的男人,使勁拽著管家,借助管家身體的力道,飛起一拳,非常無情地打在護衛的臉上,於是一位同誌不幸,倒地。
「你們想讓它活,就給我閉嘴——!」
「我隻說一遍,誰是雷魔力!」
身體虛晃,倒退幾步,男人說這話非常用力,鐵青煞白透綠的臉色正是身體狀況急劇下降的最好寫照。可是如此,男人還在堅持。任誰也不清楚,它這麼做是為了什麼?
按理說,平常不管什麼身份的人大呼小叫都難說動這群護衛隊倔驢,但事關烈正繁生死,它們有天大的怨言,這時誰也不敢多說一句。
因為它們不是些瞎子,現實擺在那啊!烈正繁腸子都出來了,不懂醫術的就要聽懂醫術的!
眾人無言,唯獨一種文弱的聲音傳來。「我……我是……」
一個長相清秀,滿臉風霜的護衛小心翼翼走上前來。
「按著它的……玉虛,魔力引導……順通心脈……」男人的話斷斷續續,每次間隔都要大喘息一次。
貼身管家心疼不已,但它也知道,主子已經做出選擇。這個時候它如果帶頭反對,恐怕那時主子沒被疼死先被氣死了。
心裡把護衛罵了遍,管家及時攙扶男人蹲下身子,又拿出手中的丹藥,遞給男人。
「族長,把這個先吃了吧。護衛長的,我再給它找,您可千萬不能有事啊!」
一口吞下貼身管家手中的藥丸,男人沒有過多廢話,它知道自己的狀況,一旦在治療的時候暈倒,烈正繁可真就死翹翹了。
況且尋常的方法已經救不了烈正繁,缺人缺械物的情況,男人隻有一條路可走——自救!
它相信烈正繁,隻要把它喚醒,絕對有辦法解決目前困境!
時間不等人,男人連忙將兩隻手按住烈正繁的手腕處,小心翼翼的護衛也在前方準備就緒。
「順著我的力道,貫通全身!」
男人發力,紫青色的魔力被分割成一條一條的小線蟲,彎彎曲曲從男人身體遊盪出頭,又彎彎曲曲沒入烈正繁手臂。
感知到牽引,護衛咽了口唾沫,指尖輕微點住烈正繁的頭頂,緩緩發力。
細微的雷電尖鳴聲音陣陣傳來,護衛不知道它該用多大的力才算對。每次灌入魔力,全身都在瑟瑟發抖。它真得害怕用力大發了,正隊長直接故去了。
一頭一尾,兩股魔力遊盪片刻,終於在體內相遇。
男人的中指和無名指及時按住烈正繁手背,瞬發法陣立即刻印在手背的皮膚上。
短暫的瞬間,兩種相互沖突的魔力交織在一起,不分彼此。
在場眾人死死盯住烈正繁,就見一種五彩斑斕的光從它的全身溢出。大氣不敢喘的片刻之間,烈正繁嘴上鼓出的血泡漸漸消退,就連肆意奔騰的血液也停止了躁動。
起效了!
護衛們大喜。
「體溫低了。」此時男人一盆涼水澆在剛冒起希望之火的護衛們的頭上。
什麼意思?
家族人聽了,屬性是火的立即攤開手掌,一團團熊熊的火焰在掌心上燃燒,很自覺的包圍起烈正繁的周圍。
火焰帶來的溫度提升了環境,軟化了烈正繁血液的凝固速度。
那一團團的火紅,雖然在燈火通明的東店深夜算不得什麼,但那的確是希望,男人的,護衛的,東店的……
見狀,護衛們明白過來。使用火魔力的趕緊參與到其中,不是火魔力的也在走來走去,看著很忙的樣子。
「安靜點!」貼身管家被它們轉暈了,都這個時候了還填哪門子亂。
魔力運轉一周,在男人和護衛的通力合作之下,烈正繁的氣順通許多。
但腹部的恐怖傷口還在,流血的情況就得不到有效治療。
而且從落地到現在,烈正繁已經流了太多太多的血,身體各項指標正以滑鐵盧般速度下降。一旦過於嚴重,烈正繁就是能活過來,它也會成了一個行屍走肉的廢物!
男人必須兵行險招!
「替死鬼——」本應該屬於男人慷慨激昂的聲音,卻被巨大的疼痛層層剝削,這句話到了眾人耳朵時,人們隻能感受到一個人的無盡淒涼。
護衛們依舊不明白什麼事。
貼身管家雖然也震撼,但畢竟跟在男人身邊多時,這等簡略的話隻有它能聽懂!
以就近原則為主要綱要,管家迅速轉身拔出護衛月要間別著的長劍。
淩空揮斬!
眾人連忙閃躲。
「你做什麼呀!」一陣驚呼過後。
空盪盪的前方出現一道裂痕,裂痕以肉眼能加的速度擴展半個大圓,裡麵與外麵的氣壓形成碰撞,不一會的功夫裂口吐出一個人。
「哎呦!」摔在地上的黑衣人扌莫著屁股,這頓疼啊。
護衛們看得眼睛都直了,怎麼冒出個敵人來?
與護衛差不多表情的黑衣人,望著這滿屋子的人也是不知所措!
這麼大陣仗,不就是被俘嗎!用得著這樣嗎!
然而下一秒,它的這種驚愕盪然無存。
因為它看到了,躺在最前麵身負重傷的烈正繁!
「哈哈哈哈——該死!」黑衣人突然瘋狂,不要命似的爬起往前沖去。
「放肆!」護衛伸腳拌腿,別住黑衣人腳脖。
就在黑衣人一時不察摔倒之際,護衛手上握住的長劍狠狠刺進黑衣背後。
剎那鮮血四射。
黑衣人應聲倒地,長劍一轉,破壞脊椎。緊接著貼身管家一記鎖喉,掐住脖頸,用力一扭。
哢吧一下,大笑的嘴角上留下一道唾沫痕跡,黑衣的頭徹底翻了各個。
之後一根魔力凝結而成的粗壯管道緊跟管家動作,刺進黑衣人皮膚。
串聯管道另外一頭的男人這時發動術法,「血魔秘術·歸血!」
「歸血」人族的禁術,據傳是血魔一族不傳的絕技。
當年師合研究人族術法時,為了破解血魔之術,征召全族的奇石異草。男人有幸成為東店運輸隊長,偶然的機會下和蟻王共同見證了實驗結果。
雖然隻是萬千可能裡的一種,但耐不住性子的師合實在管不住自己的嘴,跟男人嘚啵嘚啵半天說了一大通血魔之術的原理。
當時男人以為那隻是蟻王在炫耀自己的偉大成果,並沒有過於在意。它確實沒想到多年之後,自己竟然會運用聽來的術法,救活一個人!
而所謂「歸血」片麵理解就是讓血液重返之前位置。
深層次追究,那是超越時間、空間的限製,以極高的代價穿越時空,讓身體回溯到幾分鍾、幾小時之前的巔峰狀態!
當然,「極高代價」並不是說說而已,根據術法規律越是強悍的術,所需要的代價就越高。
而在「代價排行榜」上,死隻不過是最底層的一個描述。
有些代價比死還要痛苦!
師合曾經說過,當年血魔不斷利用將死之人重塑時空,硬是拖垮了一個種族!
至於他為什麼不用活人,因為不忍心。「歸血」的代價不是活人能承受的,隻有要死的人才行。
因為施術結束時,他已經死了,再也感受不到任何痛苦。
雙手拉住烈正繁手臂向外一展,作為術法起作用前的開端。男人咬住自己的舌頭,疼痛陣陣傳來,這個時候不能暈吶!
環境加溫之下,逐漸液體化的血水沸騰,白色的蒸汽從開始的一絲一縷慢慢擴大到濃煙滾滾。
靜止的血液在某種力量的動作下流動起來,一股一股的血水就像一股股清流,眾多匯聚在一起便成了大江大河。
隻是這些血液圍著大坑轉了好幾圈,半點進入烈正繁身體的意思都沒有。
該死!麵露猙獰,疼痛外加術法的壓力讓男人色再也回不到之前的寧靜。
不應該這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