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第四十九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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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經入冬,天黑得越來越早。

因太陽已經落山,卻還不見妹妹回來,餘豐年便暫擱下了手中,從房裡走了出來。餘喬氏正在廚房做晚飯,也在擔心女兒,正要撂下手上的活兒親自去村口望一望,就見長子出來了。

母子二人在院子裡撞上,餘豐年說:「屋裡呆著看了一天的書,正好看累了,我去村口看看秋穗回來沒。」

餘喬氏忙轉身進廚房去拿了根蠟燭遞給他,又遞了火折子,說:「眼瞅著天就要黑了,晚上路都上了凍。你拿著這個,同你妹妹一起回來時,可以照著腳下的路。」

餘豐年接過,攏了攏衣角,便轉身出了門。

到村口時,夜幕已降臨,卻仍不見遠處有妹妹回來的身影,餘豐年便順著村口的路又往前迎去。進村就這一條路,左右若要進村,隻能從這兒走,餘豐年也不怕和妹妹走錯了路。

這會兒天已經晚了,村裡人早就窩在家中取暖,根本不會出門。所以當餘豐年遠遠瞧見黛青夜幕下,有人影慢慢往這邊晃時,以為是妹妹回來了,立即便加快步速迎過去。

隻是靠近些時才發現,那是兩個人。

離得還稍有些遠,便是點了蠟燭照明,餘豐年也難看清對方的臉。倒是對方,本雖走得搖搖晃晃的,但總歸還是在堅持著往前麵來的,這會兒卻突然頓了足。

餘豐年正好奇,就聽一道略熟悉的女音悠悠從不遠處傳來,響在了自己耳畔,那女郎問:「可是餘公子?」

餘豐年愣住。

那女郎沒聽到回音,立即又追問道:「這位郎君,請問這裡是溪水村嗎?村裡可有一戶餘姓人家?他們家有兩個秀才,還有一個衙門裡的仵作。我是他們家的遠房親戚,我是來投親的。」

餘豐年錯愕隻是一瞬,很快便回了神。然後他繼續舉著蠟燭,邁著穩穩的步子,一步一步朝前麵女郎走過去。

待走到跟前,燭光映照下,他瞧清楚了麵前女郎的長相,才開口說:「你怎麼找過來的?」

梁晴芳這會兒十分狼狽,天知道她這一路是怎麼走過來的?一路上又冷又怕,連頓熱乎飯都沒吃過。從小到大,她從未曾吃過這樣的苦,受過這樣的累。

心裡所有的委屈,都在此時此刻,在終於找到他、瞧見他時,化成了淚水。

再忍不住,淚水洶湧而出。

而梁晴芳原本強撐著的身子,也終於軟倒下去,她哭著說:「我終於找到你了,我以為我要找不到了。」一邊哭一邊說,嘴裡的話說得含糊不清,但餘豐年卻字字都聽得清清楚楚。

望著跟前的女郎,餘豐年隻覺心裡也酸酸的。若還沒有觸動,那他便就是鐵石心腸了。

但他能怎麼辦呢?就這樣帶著她回家去嗎?那這樣他們算什麼?他可以不在意名聲,但梁娘子卻不能。

餘豐年這會兒是想安慰她幾句,叫她別哭了的。但話到嘴邊,他又始終沒能說出口。

他是極謹慎的人,頭腦也始終清醒。一時沖動下,他們可以孤男寡女授受不清,但沖動之後呢?

他既給不了梁家承諾,不能負責到底,自不該招惹她。所以,餘豐年最終也隻是冷靜道:「娘子不該找來的,你這樣做,你的父母會擔心你。」

相比於餘豐年的克製,梁晴芳始終半點都不藏著自己對他的感情,她認真說:「可我娘說……她說……她說你回來後就要相看女郎定下親事了,你走的時候又沒來同我道別,我隻能自己來找你了。我想問你,你定親了嗎?」

她即便是委屈得哭著的時候,也不忘問他的終身大事。

餘豐年望著她,望著她那雙眨都不眨一下,始終盯著自己看的水汪汪的笑眼,他也做不到去騙她、欺瞞她,隻是搖頭如實道:「還尚未。」

梁晴芳委屈來得快,興奮也來得快。這會兒得知他還並未定親後,立即喜笑顏開,仿若同方才哭著的時候是兩個人。

一旁小娟替自家小姐抱不平道:「餘公子你可真是大大的辜負了我家小姐的一片真心,你知道我家小姐付出多少才逼得大人和夫人同意來找你聊一聊嗎?既然大人和夫人已經鬆口,那麼隻要公子你給個態度和承諾就好。可你呢?偏偏一句話都沒有,甩手就離京回家去了。害得我家小姐,為你流了幾缸的眼淚。」

「這次偷跑出來,也是吃盡苦頭。我家小姐金枝玉葉,她可還從沒吃過這樣的苦頭!」

「也不知道你到底有什麼好的,偏我家小姐這般癡情於你……」

梁晴芳是不反對小娟替自己訴苦的,多說說自己的苦楚也好,好叫他心疼自己。但若話說得太過、太難聽,那她可就不樂意了。趁著人還沒把話說得太難聽,梁晴芳忙拉了拉她手。

然後她笑著接過話道:「反正現在找到你啦,那之前吃的所有苦頭就都不算什麼。你家在哪兒?」突然想起來什麼似的,忙又問,「對了,你為何會出來的?莫非你知道我要來找你,所以你是來等我的?還是說,你也日日巴望著我能來找你?」

餘豐年被她的天真打敗了,心裡很是無奈。

但她還是如實告訴她了:「秋穗去了縣裡,這麼晚人還沒回,我在等她。」

「哦。」不是特意來等自己的,梁晴芳心中自然失望,但很快她又被別的轉走了注意力,忙問,「秋穗去做什麼了?她一會兒會回來吧。」又說,「我也好些日子沒瞧見她了,很是想念。我聽說,她如願贖身回家了?真為她高興。」

正說著話,不遠處馬車便哐當哐當駛了過來。秋穗老遠就瞧見了這邊似是有人,待略近了些,見其中一個是哥哥後,她立即對駕車的車夫說:「老伯,就停在這裡就好。前麵我哥哥來接我了,你也早些回家歇著吧。」

趕車的老伯「籲」了一聲,然後穩穩將馬車停靠在了路邊。

秋穗抱著東西下了車,又再同老伯打了聲招呼後,便往哥哥這邊來。走得近了,才發現同哥哥站一起的人是梁娘子和她的婢女小娟。

秋穗訝然:「梁娘子?」

梁晴芳卻十分高興:「我是特意來找你的。」又說,「秋穗,憑我們的交情,你回家了竟也不告訴我一聲,害我都沒能同你好好告個別。」

秋穗將懷裡抱著的東西一股腦兒全遞給哥哥拿著,她則挽著梁晴芳問:「你怎麼來的?就你們兩個?」近處才瞧見她的狼狽,不免又詫異,「你,你這……」

梁晴芳的委屈來的快去的也快,方才瞧見餘豐年時她已經將心中的委屈全都傾瀉出來了,所以這會兒再見秋穗,她心裡除了高興,就再沒旁的情緒了。

「我沒什麼啊,我很好的。」梁晴芳也回挽著秋穗手,幾人一道慢悠悠往回走,「方才還有些怕,這會兒瞧見你們,我就什麼都不怕了。」

秋穗自然猜到了是怎麼回事,她心中自也為梁娘子這般大膽的舉止感到十分震撼。她這一看就是隻帶了個婢女偷偷從家裡溜出來的,葉台縣離京城雖不算遠,但也不近啊,實在不敢想,她一個嬌滴滴的千金小姐是怎麼找到這裡的?

說實話,秋穗心裡都感動不已。

她回身意味深長望了哥哥一眼,但什麼都沒再說,隻安撫梁晴芳道:「如今天越發冷了,你這一路過來,肯定受苦受累了吧?正好同我回家去,我們先好好吃頓熱乎乎的飯。吃完飯,我再燒一大鍋熱水給你和小娟都洗個熱水澡。」天越來越冷,洗個熱水澡可以驅寒。

梁晴芳這會兒心很安,秋穗說什麼她都點頭答應。

她心也很大,已經在想著之後幾天秋穗會帶她去哪兒玩了。

她千裡迢迢尋來,總得多呆幾天再走吧?總不會明兒一早他們就趕自己走吧?

所以未免他們「趕」自己走,梁晴芳索性先下手為強,堵了他們後麵的話。

秋穗笑說:「其實這裡遠沒有京城繁華熱鬧,不過小城嘛,也自有其特色在。一會兒回去後,我爹我娘若問起,你就說是來找我的,這樣你留這裡多住兩天都無妨。」

梁晴芳說好。

但餘家夫婦也不是傻的,尤其餘秀才,他讀過書也知過世,自然看出了其中門道來。但既然人家孩子說是特意來找女兒的,他自不好當場戳穿。

餘家一家都是溫厚人家,待客十分熱情。本來家裡晚飯沒多做什麼菜,也就尋常隨便吃吃的,但見有客人來,餘喬氏立即又進廚房做了肉菜來奉上。

梁晴芳和小娟主仆二人都餓了,也顧不上什麼形象,這會兒隻想盡快填飽肚子。

但吃完後,突然想起方才吃飯的樣子實在狼狽,梁晴芳還挺難為情的。

她擱下碗筷,笑嘻嘻道:「伯娘做的飯菜可好吃了,我忍不住就多吃了些。」

餘喬氏對這位千金大小姐的第一印象很好,總覺得她同自己印象中的官家千金不一樣。不嬌氣,也不傲慢,反而挺平易近人的。同他們這樣的尋常百姓相處,身上也沒有半點架子,就好像她是同他們一樣的人一樣。

餘喬氏說:「這裡還有許多,你們再多吃些。」

但梁晴芳是真的吃飽了,她忙謝絕說:「真的已經非常飽了。」

因有女眷在,又是晚上,多少要顧及著些名聲,所以這會兒餘秀才餘豐年父子都不在這兒,去了餘豐年臥室吃飯了。堂屋裡就四個女眷在,飯後餘喬氏收了碗,秋穗則領著梁晴芳主仆進了自己臥房。

「我這屋平時不會有人來,你們先坐下歇一歇。我去廚房,給你們燒熱水去,你們呆會兒先洗個熱水澡。」

秋穗正要走,小娟立即說:「還是奴婢去吧。」

小娟解釋:「我家娘子千裡迢迢趕過來的,這會兒肯定有許多話要同餘娘子說。餘娘子且坐著陪我家娘子說說話,奴婢會燒水。」

秋穗其實沒把小娟當婢女,也是拿她當客人待的,所以她本能自然覺得這樣不好。

但小娟撂下話後轉身就跑了,秋穗也無奈,隻能由著她去,她自己則坐在了梁晴芳身邊。

梁晴芳到這會兒總算說了實話了,她沒了往日的嬉鬧,隻認真嚴肅道:「你哥哥離開那日,我娘去找他了。她回來後同我說你哥哥一回家就會定親,叫我趕緊斷了念頭,別再想了,你知道我當時的心情嗎?我又難過又委屈。之後幾天越想越難過,實在忍不住,這才慫恿著小娟幫我逃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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