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 第一百一十四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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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中局勢仍膠著著,天子蕭奕還沒想好如何處置玩弄權勢的皇舅裴紹卿兄弟。這邊,裴紹卿倒有自己金盆洗手至意了。

就像文氏娘子說的,權勢可能從來都不是他想要的。所以,即便一時權勢滔天,即便是站在了雲巔之峰,即便是皇權百般庇護,他也未曾有過絲毫開心。

這些年來過的日子,是麻木不仁的。隻知道玩弄權勢,隻知道一個勁往上爬,隻知道利用阿姊在天子那裡的情分……倒漸漸忘了他自己本來的初心。

他和紹汝成親多年都未能育有子嗣,如今細細想來,未必不是所造下的業障太多,以至於惹怒了上天。裴紹卿其實不是個信奉神佛之人,他也不怕自己日後會得到怎樣的報應。隻是,若自己的所作所為會禍及家人和後代,他心裡多少也會掂量下的。

如今十多年過去,心中恨意早沒那麼明顯。再加上,他也不想再成為天子挾製諸勛貴的棋子,不想再趟這渾水,故而這幾天,越發有告罪之意。

但他也知道自己的後果,畢竟罪孽太深,一旦告了罪,死罪是難逃了的。

他不怕死,他隻是怕哪怕自己死了,也會禍及家人,怕會害了妻子和一雙侄兒侄女。也怕……自己走了後,會日後生生世世都不能陪伴在妻子左右。

他舍不得妻子。

裴紹卿已經連著好幾日沒去早朝,朝中之混亂,他也不想再插手。這些日子來,他都日日留在家裡,時時刻刻都陪伴在妻子左右。

文氏太了解丈夫了,多少知道他的一些決定。隻是看破不說破,她從不點破,隻享受著這最後的溫存時刻。

「瑛娘的事,你已經決定好了?」二人夕陽下肩並肩靠在一起時,文氏突然問,「棄了餘家,決心擇我娘家侄兒配她?」

「嗯。」裴紹卿輕應一聲說,「這應該是最好的安排了。文家不在京中,且這些年來一直從商,從未涉過朝政。把瑛娘嫁過去,一輩子衣食無憂,也是很好的日子。」頓了一頓,又說,「到時候,你也帶著衡郎一道跟著過去。有文家護著你們,我也放心。」

裴紹卿之前是真的打算把裴瑛娘嫁去餘家的,倒不是為了聯姻,隻是單純覺得想遂了侄女的這個願望。後來見了餘家父子後,他更有些堅定了這個決心。

他想的是,餘家怨裴家,隻是同他的仇怨,隻要他日後為此付出了代價,想憑餘家一家的人品,該不會禍及瑛娘。但後來聽了妻子的勸告後,他心中也有了動搖。妻子所言也對,既都有收手之意了,他又何必再臨終來做這一樁遭人憎惡的事呢?

餘家的郎君是不錯,但可能是他們裴家沒這個福氣吧。

文家也很好,瑛娘同文家郎君自幼便相識,是青梅竹馬。日後結為了夫妻,想來定能同他和茹娘一樣,一輩子夫妻琴瑟和鳴,和和美美。

文娘子這會兒心情很平靜,即便知道離別在即,她也沒有什麼太過激的反應了。她已經想好了一切,哪怕丈夫日後不再身邊了,她也可以一個人好好的生活下去。

「這樣是很好的。」文娘子肯定丈夫的決定,她仰頭,在他下巴上親了下,「二哥,我會一輩子都記你在心上的。以後我自己也會好好生活,不會讓你牽掛。」

裴紹卿輕輕闔上了雙眼,用下巴摩挲著妻子的臉頰,一副深深的依依不舍的模樣。他沒有說什麼話,隻是同妻子耳鬢廝磨,安安靜靜享受著此時此刻的溫馨。

*

接下來的日子,裴紹卿把家裡所有人的後路都安排好了。這一日,久不見身影的裴都使,總算出現在了朝野之中。而此刻,朝中聲討他的聲音和力量也越來越想,就連蕭奕這一朝天子都招架不住。

裴紹卿總算又再出現,原以為是要來據理力爭的。卻沒想到,裴紹卿一來,便跪在了大殿中央,然後一條條羅列自己的罪狀。從小到曾經越權提拔過誰,到當年的那樁科舉舞弊案,再到前不久春闈上的動作,他全部都供認不諱。

起初裴紹卿悉數讀起自己的罪狀時群臣還難以置信,都在狐疑是不是自己聽錯了。直到裴紹卿一樁樁一件件讀誦下來,群臣才漸漸有些明白過來是怎麼回事。

但也都不敢相信,他們不信曾威赫一時的裴都使,如今還沒經過三堂會審,竟自己全乎招了罪狀。

但既然如此,朝中清流之臣自然牢牢抓住了機會,立刻請旨道:「陛下,既裴賊自己都供認不諱,還請陛下降旨裁奪。臣請旨陛下命大理寺、刑部、禦史台三堂會審,徹查裴賊一黨。」

一人站出來說了話後,立刻紛紛都跪了下來。根本用不到傅家兄弟去聲討,自然朝中泰半的人都極力趁此機會踩踏起了裴家來。

這一切都在裴紹卿意料之內,最壞的結局他都想好了,所以,麵對這樣的形勢,他連眉頭都絲毫沒有皺一下。

傅煜傅灼兄弟相視對望了一眼,對此種情形也並未感受到有多高興。裴紹卿的這一舉動,著實在他們兄弟二人的意料之外。

突然的,為敵了多年的政敵倒了,二人不是感到高興,而是心內彷徨,頗有恐慌。身在朝局多年,他們不可能不知道天子製衡的手段。

裴家如今倒得突然又徹底,接下來,怕是要同他們傅家清算了。

從宮裡出來的路上,傅灼同兄長並肩而走時,傅灼突然道:「眼看三年的京畿路提點刑獄公事一職便要任滿,自考中入了仕途後,還未能離開京城去外麵歷練過。待此番任滿之後,我打算向聖上請旨,去外頭歷練幾年再回京來。」

傅煜知道弟弟的意思,所以他點頭說:「這樣也好。不然的話,咱們傅家的確就過於樹大招風了。」又感嘆說,「鬥了這十幾年,有想過各種結果,卻唯獨如今這樣的局麵不曾想到過。裴家……竟倒得如此之快,我原以為,怕還得再周旋一陣子。」

傅灼抬頭望天,忽然想到了前些日子妻子回來同他說的那些話。忽然的,他側首問兄長,道:「善惡其實就在一念之間,我有時候也會在想,若當年裴家兄弟沒有卷入到那場皇室的爭鬥中去,如今又會是怎樣的生活。」

傅煜沒說話。

裴紹卿裴紹汝兄弟都定了罪,在傅灼等人的極力爭取和堅持下,裴家其他人到底免了一死。隻是,曾經赫赫揚揚的裴帥府,一夕之間,變得麵目全非。這座府邸不再是裴府,匾額被卸了下來,隨便亂扔在了地上。裴家也被抄了家,悉數家財全部充入國庫。

蕭奕也沒想過結局竟會是這樣,念著當年宸妃的情分,他到底在裴氏兄弟被處死之前去了趟地牢。

兄弟二人是分開關押的,蕭奕直接來了裴紹卿這裡。

這會兒的裴紹卿,正盤腿坐在地牢內。身上穿著丘衣,發絲也亂了,儼然沒了從前從容文雅的一麵。但他卻也不急不躁,不慌不亂,對於赴死,他沒有任何畏懼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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