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黑化第三十五天(1 / 2)
攤牌那日,鶴知知對他說,他們從此把那件事忘了吧。
睢晝並沒有答她。
而是反過來問她,是不是不喜歡那日的行徑。
鶴知知現在明白了,分歧便是從那裡開始的。
她要同睢晝忘卻前緣,睢晝卻隻以為她是不想行親密**之事。
她以為她已經講清楚了,隻要她假裝忘記,不再提起,就可以還睢晝一身清白。
可誰能想到,睢晝那麼死心眼子。
不就是親了一下,竟然要對她以身相許了。
……
不就是親了一下。
鶴知知感覺到自己的臉又燒了起來,好在敷的水粉夠厚重,一時之間也顯現不出來。
哪怕是顯現出來了,也隻會覺得她氣色不錯罷了。
母後還在上首漫漫而談,時不時對鶴知知提問,鶴知知都對答如流。
或許人在極端的震驚、無措、不可置信等等情緒中,反而往往會爆發出無窮的潛力。
鶴知知一邊不受控地分心尋找著同睢晝誤會的根源,一邊對母後拋出的種種提問從容以對。
甚至,因為這種分心,她的不夠專注也變成了無波無瀾的冷靜,這般態度,倒是很符合皇後的心意。
一來二去,最後的結局是,皇後對考核結果非常滿意。
當即下口諭,應許鶴知知同景世子一道,去東洲,收金礦。
鶴知知卻流了一背的冷汗。
但是也隻能裝作沒事人一般,曲起一膝謝恩。
母後啊母後,為何你總是這麼突如其來,陰差陽錯。
簡直如同一棒子打得她眼冒金星,不知如何是好。
皇後起身欲出門,隨口對鶴知知問道「你既然修行已滿,是現在跟我下山,還是……」
「我要回去!回金露殿。」鶴知知迫不及待道。
皇後略有疑惑,倒也沒深究,隻又徐徐道「嗯,那叫人去同國師說一聲……」
「不!」鶴知知抱住母後的手臂,「不用叨擾國師大人了。我這就去收拾東西……不,不收拾了,我直接回去就是,其它的,綠枝會安排好的。」
「怎麼這麼著急。」
鶴知知很及時地變得嘴甜「我想你了嘛,母後。」
皇後笑出聲,拍拍她的手背,也沒再多問別的,帶著鶴知知下了將龍塔。
「也好。你今日回去,金露殿中有驚喜等著你。」
驚喜,什麼驚喜。
鶴知知想不到,離開塔時,忍不住回頭望了望。
皇後與公主見麵,旁人不便打擾,睢晝此時定然還不知道,她已經走了。
若是知道了以後……
鶴知知心中一顫。
放在以前,鶴知知並不會覺得這有什麼問題。
但是現在知道了睢晝的心思,她再躲著睢晝,便會忍不住覺得歉疚。
仿佛她做了什麼很壞的事一樣。
睢晝還等著她,她卻把睢晝一個人扔在那裡。
鶴知知咬咬唇。
她要清醒一點,絕對不能放任自己再這樣胡思亂想。
睢晝大約隻是因為那天的事情有了錯覺,就、就像她一樣。
以前麵對睢晝,她是一百個心眼都坦坦盪盪,無論其他人再怎麼揣測,無論陶樂然再怎麼調侃她,她都能問心無愧地保證,她對睢晝絕無二般心思。
但自從迷香之事後,鶴知知再見睢晝,就總覺得哪兒哪兒都不對勁。
能在一群人中一眼便看見他,能在嘈雜中一下子聽出來他的聲音,甚至能在一片清風花香中敏銳地分辨出他身上的氣息。
他靠近的時候她的月要眼總忍不住地發顫,同他手心抵著手心,也好似血流都要鼓噪起來。
這都是那天那件事的後遺症。
它很容易讓人產生錯覺,讓人誤以為,對方是特別的。
哪怕是鶴知知,已經做過無數次預知夢、提醒過自己無數次,都有時候會淪陷在這種錯覺當中,就更別說是純潔如雛鳥一般的睢晝了。
他肯定也是受了影響,所以才會想要親近她。
畢竟,以前他從來沒有這樣過。
他們都沒有這樣過。
他是國師,她是公主,他們本就是並行的,除了那一點可能存在的惺惺相惜,絕不可能有什麼交集。
那天的迷香像是一個風中的旋渦,吹進他們的生活之中,把他們原本的軌跡攪得天翻地覆。
回到金露殿,雖是闊別一個月,那熟悉的感覺卻絲毫沒變。
與將龍塔上的景色,真是處處不相同。
鶴知知深深吸氣,說不清心中那絲空虛是什麼。
院子進了一半,鶴知知聽見有人跟她問安。
剛想隨口應一聲,腳步卻突然頓住。
鶴知知豁然轉身,驚聲道「福安?!」
抱著拂塵,站在石子路邊笑眯眯的,不是福安又是誰。
鶴知知瞪大眼睛,幾乎是跑跳著撲過去,到了福安麵前才勉強收勢,矜持地圍著他繞了兩圈。
「你傷全好啦?」
原來這就是母後跟她說的驚喜。
的確是大喜!
福安被殿下轉得眼暈,告饒道「好殿下,您歇歇吧。我全好啦,好得在那軍營裡實在躺不住,跑回來找殿下了不是。」
鶴知知感動地摟住他的肩膀,貼了貼道「好福安,你今後可要安安穩穩的,不能再像上回那樣嚇人啦!」
福安含笑應道「是,奴才跟著殿下享福就是。」
鶴知知邊往殿裡走,邊道「你不能跟著我啦,我要去一趟東洲,就這幾天。」
福安一路小碎步跟進來,疑惑道「那小的也一起去呀。」
鶴知知給他倒了一杯茶,懷疑地瞥他一眼「不行,傷筋動骨一百天呢,你才好了多久。」
「那都是皮肉傷……」
「或許皮肉上的傷是看著好了,但裡邊兒總有尚未全好的地方。哪裡能這麼奔波呢,你就在金露殿養著吧。我隨便帶著誰……綠枝、曈曈,總能照顧好我的。」
鶴知知也給自己倒了一杯茶,邊飲邊想。
福安臉上的肉抖了抖,在鶴知知出神之際,他已經醞釀幾番,忽然扯著嗓子哀哭起來。
鶴知知嚇了一跳,茶杯也差點扔到地上,趕緊轉身看著他。
「奴才老了呀,侍奉不好殿下了,惹殿下厭煩了。殿下,你把奴才罰到敬事房去吧,讓奴才去給那些新晉的小太監們端洗腳水,指不定哪個新鮮的小太監就能得了這個道,到金露殿來討殿下歡心,也算是奴才還在侍奉殿下了……」
福安抖著袖子邊哭邊喊,還抬起袖子擦擦眼角,擦出一點濕痕。
鶴知知趕緊拍拍他的背,安撫他「福安,我是怕你剛回來,又要趕路,休息不好傷口出問題,絕不可能嫌棄你,我怎麼會嫌棄你呢!」
福安順勢放下衣袖,肅容道「既不嫌棄,殿下就帶著老奴。殿下去哪,奴才就去哪。」
鶴知知撓撓臉頰,隻得道「好、好吧。」
福安公公春風滿麵地出了門,到院子裡看小太監澆花。
正指導了半天如何用水,餘光忽然瞥見一抹熟悉的身影飄了進來。
那步態端正若仙,步步生蓮,豈不就是「飄」麼。
福安直起了月要,想上去打個招呼。
他被接去軍營養傷,從清平鄉回都城的一路上,都是拜托國師大人照顧殿下的。
如今再見到國師大人,當然是要去答謝一番。
但福安敦敦的步伐畢竟趕不上仙人,隻一晃眼,國師大人便入了殿。
再過了一會兒,小丫鬟小太監們低著頭魚貫而出,走得乾乾淨淨,殿裡沒留一個服侍的人。
福安警覺地頓住了步子。
殿下將人全都趕了出來,怕是同國師有什麼要事相商。
這會兒不能去。
門窗半掩著,完全隔絕了外麵的視線,也隔絕了裡麵的聲音。
睢晝抬起眼,看了鶴知知一下又一下。
小聲說「知知,你為何突然回金露殿來。」
鶴知知站在很遠的地方,同他隔了兩張桌子。
此時強自鎮定,淡聲回道「我的院子,自然是想回來便回來了。」
「這倒沒錯……」睢晝的聲音低得像嘟囔抱怨,「為何不跟我說一聲呢。」
「睢晝。」鶴知知閉了閉眼。
以前看著睢晝同她親近,她滿以為那是代表著睢晝已經完全原諒了她,不計較往事。
但現在鶴知知已經明白了,這是睢晝錯覺之下的結果,便也立刻能明白過來他嗔怪言語背後的羞澀和赧然。
這樣的睢晝,是很可憐可愛的。隻可惜,他的這種感情放錯了位置。
這隻是假象,並不屬於她。
「你是怎麼想我的呢。」鶴知知輕輕地問。
睢晝慢慢地眨了眨眼,亦輕聲、卻又堅定地答道「自然是整個大金最好的公主殿下。」
「那,你是怎麼想我們之間的關係的呢。」
睢晝被問得一怔。
若是按他的想法,他當然不願意將自己同知知的關係就這樣藏在地底下。
哪怕暫時還不能公之於眾,但他也想正大光明地同知知親近、談笑,整日黏在一處,如同兩隻沒有化開的糯米團子,無論是在鍋裡、碗裡還是勺裡,都是理所當然在一處的。
但,比起自己的願望,睢晝更想顧及的是知知的想法。
所以一直壓抑忍耐著,等待知知給他一點慢慢進步的訊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