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黑化第四十六天(1 / 2)
燈燭明亮,睢晝被褪光了上衣,摁在桌邊坐著,鶴知知站在他身後仔細查看他身上的疤痕。
原本睢晝平肩窄月要,身上到處都是有力的肌肉,極具觀賞性,但這個六芒星的圖案毀壞了這一切。
突兀的血痂在如玉的肌膚上顯得越發猙獰,這是一個永遠無法抹去的印記,是一個烙印。
隻要想到是睢晝親手在自己身上做了這種事,鶴知知唇瓣蒼白,克製不住地發抖。
她很憤怒,但這憤怒又無處發泄,因為眼前的受害者亦同時是罪魁禍首。
也同樣因此,讓鶴知知感覺到了恐懼。
會傷害自己,就說明,睢晝有自我厭棄的傾向。
至於他為什麼會有這種傾向……自然,已經無需多言。
鶴知知深吸一口氣,咬住了自己的嘴唇內側,燭光耀映著她蒼白的臉。
室內沉默太久,氣氛有些肅殺。
睢晝終於忍不住開口,小聲說:「這真的沒什麼大不了。隻是一個圖案而已,它叫……」
「墜星。」鶴知知出聲,在他之前說了下去,「是叛教者的標識。因為教名為月鳴,教眾為環月之星,如果墮落被逐出月鳴教,就要在肩胛骨附近用赤色和黑色交融的粉末烙上六芒星圖案,意為墜星。」
睢晝聞言一愣,顯然沒有想到,鶴知知竟然會對月鳴教內部的事情了解得如此詳細。
鶴知知苦笑一聲。
她不信教,當然沒有渠道去了解這種事情,但是在她那個夢中,睢晝身上也有這個標識,而且是由她親手烙印上去的。
夢裡的睢晝麵對手執烙鐵的公主,拚命地掙紮嘶吼,用盡全身力氣去反抗,如同被困至絕境、傷痕累累,隻剩下最後一口氣也依舊想活下去的野獸。
不難理解,這個烙印對睢晝來說就是一種莫大的羞辱,是他窮盡一生也想要擺脫的存在,更是將他和他的信仰徹底斬斷的標誌。
被迫烙上那個傷疤都已經讓睢晝痛苦如斯,現在他親手給自己刻上時,又會是何種念頭。
這一次,鶴知知並沒有動手,但卻還是由鶴知知而起。
睢晝唰地披上衣衫,遮住背後的那個傷疤,不讓鶴知知再看下去。
「知知,沒有那麼可怕。一點也不痛,真的。」
說著,睢晝抓住鶴知知的手,想要叫她再隔著衣衫碰一碰,給她看看自己麵無表情的樣子,展現自己有多輕鬆。
鶴知知卻猛地收回手去。
睢晝心中一空,慢慢地轉過身,無聲地盯緊鶴知知。
鶴知知麵色蒼白,唇瓣控製不住地抖著。
「……值得嗎?睢晝。」
為了那麼短暫的歡愉,拋下他信奉至今的神明,心甘情願地墮落。
鶴知知已經有點分不清楚,究竟是夢裡那個強迫睢晝、讓睢晝痛苦卻清醒的鶴知知更討厭,還是現在這樣,用情愛做鴆酒,讓睢晝像迷失了心智一般心甘情願墜落的她更討厭。
聽到鶴知知的話,睢晝的臉色徹底冷了下來。
他的雙眸如幽暗的夜星,神色寒涼一片。
他慢慢地站起來,兩人的高度差瞬間逆轉,睢晝的前襟還未係好,露出大片肌肉蓬勃的月匈膛。
鶴知知心中一慌,悄悄後退兩步。
睢晝幽冷的聲音卻不受阻攔地傳來。
「所以你說,我為什麼要瞞著你呢。」
「你不過是看到一個傷疤而已,就又在想著放棄我了,是嗎。」
「知知,你的狠心果然還是沒有改變。隻要發生一點什麼事情,我永遠是最先被你放棄的那一個。」
「你一點點,都不會舍不得我,也根本不想為了我努力。」
鶴知知心口抽著疼,她有許許多多的話想解釋,但是她也知道,睢晝說的這些,她無從辯解。
比起睢晝而言,她確實是不夠堅定。
好像總想著如果退讓,就能躲過去。
但是睢晝很顯然從來沒有退讓的想法。
「教義不過是寫在紙上的條令,我若想要陽奉陰違,也不會讓任何人知曉。刻下這個痕跡隻是盡我的職責,我不想偷偷扌莫扌莫,我要光明正大。」
睢晝用雙手托住鶴知知的臉頰,眼眸中蘊藏著深深的期冀,如若他被拒絕,那期冀一定會化成千丈波濤,將人吞噬殆盡,「我對你的傾慕不是罪,這個印記也不是懲罰,而是要上告神明,讓祂也知曉。」
睢晝的神色越發幽深,輕輕撫觸著鶴知知的臉頰,語氣像是哄勸。
「知知,別拋棄我,好嗎。」
鶴知知呼吸急促,瞳孔也因為受到太大的刺激而不斷放大又收縮。
「你,你的意思是……」
「沒錯。找到師父遺骨之後,我就不當這國師了,其實我早就厭煩了。等到那一天,我也不會留著月鳴教。」
「那,那你,到時候……」
「到時候我該做什麼?」睢晝輕輕地笑了下,一邊垂下臉湊近鶴知知,一邊低聲說,「我可以做的事情很多。比如,做公主殿下的男寵,日日被公主藏在金露殿中,夜夜笙歌……」
這是外人為了抹黑鶴知知時,編造過的話。
說什麼她把國師當成男寵,困在金露殿裡。
鶴知知還以為睢晝不知道這些惱人的流言。
沒想到他全都聽了去,而且,好像並不覺得煩惱。
鶴知知腦袋懵懵,一片空白。
睢晝竟然不想當國師了。
鶴知知震驚之外,莫名有些高興。
其實她也很討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