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招娣(捉蟲)(2 / 2)
他在尤星越身邊,接觸得最多的當然是南北街上各種店鋪,自動把自己歸類為不留客的店員。
尤星越抵了下鏡框,望向白蛇:「你確定想跟她走?跟我離開不好嗎?」
葉建幫嚇了一跳,毛骨悚然地四下看了一圈:「您,您說什麼?!」
尤星越解釋:「剛才白蛇說,他能和上次來求龍王像的女士走。你們沒有答應那位女士的要求,白蛇在逼你們答應。」
葉建幫一蹦三尺高,蹭蹭兩步跑出了龍王廟:「廟、廟裡真的有蛇?!!」
時無宴微微頷首:「一千六百多年修為的蛇妖,腹生兩爪,已經有龍像。」
葉建幫渾身起了雞皮疙瘩——像他們這種年紀的人,對玄學可謂是半信半不信,如果談風水,他們信。要是說村子裡有貨真價實的妖怪,那絕對突破他們想象,震驚三觀。
葉建幫惡寒過後,恐懼爬了上來:先前曬龍王的時候,他們是不是已經狠狠得罪了蛇妖?!
白蛇驚疑不定,上下打量著尤星越:「你們到底是什麼人?」
尤星越彬彬有禮道:「不留客老板。」
不留客努力沖白蛇揮揮手。
白蛇死前修煉了千百年,自然不是懵懵懂懂的小妖怪,活著的時候就聽過不留客的大名,聞言放鬆下來:「原來是不留客。我知道你們的規矩,我可以跟你們走,暫時算你們不留客的器靈,但是你們得把我結緣給那個女人。」
白蛇閉上眼睛仔細回想:「我不知道她的名字,隻記得是個十分美貌的……餵,不留客老板,你聽我說完啊!」
尤星越才懶得聽白蛇一長串的形容,他走到廟外,詢問葉建幫:「葉叔叔,我會先帶走這尊神像,價格照市價。對了,你有那位女士的聯係方式嗎?」
葉建幫思緒混亂,磕磕巴巴道:「那閨女在城裡結了婚,不怎麼回老家,她父母大概有她的電話號碼。要、要不然我們去問問?」
尤星越微微頷首:「麻煩葉叔叔了。」
他向神像伸出手:「白蛇,我帶你去找那家人。」
白蛇去不了太遠的地方,在村子裡轉轉沒問題。
白蛇盯著尤星越片刻,緩緩遊下神像,順著尤星越的手臂攀上肩膀。
葉建幫夢遊似的在前麵帶路,走了四五分鍾就停在一棟自建房跟前:「李樁!李樁在不在?!」
自建房內傳出兩聲答應,不一會兒,一個穿著汗衫的中年男人走出來,他雖然發福了,長相還能看出年輕時的周正。
李樁耷拉著眉眼,身上一股酒氣:「葉老哥,你找我什麼事?」
葉建幫:「你有你閨女的電話號碼嗎?村子裡有事找她。」
李樁正要說話,自建房裡走出一個中年女人,大約是李樁的妻子,她翻了個白眼:「你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是想把廟裡那個破東西賣給我家的死丫頭。那個白眼狼幾年不回家,一回家就沖著廟去了!」
李樁並不阻止妻子的咒罵,甕聲甕氣地詢問:「葉老哥找招娣什麼事?」
白蛇豎起身體,發出明顯的「嘶嘶」聲。
這是一個攻擊性十足的姿態。
不留客趕緊扌莫了扌莫白蛇,防止蛇妖暴起傷人。
蛇鱗冰涼順滑,大夏天的手感很好。
白蛇:「……」
白蛇放棄攻擊人的架勢,默默爬到了尤星越的另一邊肩膀。
他娘的是不留客本人吧?剛才扌莫他尾巴尖的應該也是不留客。
尤星越不適地往後退了一步,他對情緒很敏感,這一對夫妻提起女兒時,厭煩之情絲毫不遮掩。
時無宴抬手輕輕扶住尤星越的肩膀,衣袖間淺淡的香氣驅散了尤星越內心的不愉快。
「李先生,」尤星越借著推眼鏡的動作調整了一下情緒,「是我們找她。」
李樁夫婦聽到這話,眼睛都亮了一下:「你、你是?」
這兩個年輕人,比電視上的明星還好看,氣質打扮都好,是不是什麼有錢人?
尤星越撒謊不打草稿:「我是她同學,好幾年沒聯係了。這幾天和朋友來這邊釣魚,突然想起來她住這兒,想來問問她在不在家。」
李莊夫婦態度立刻好了許多——來這邊釣魚的,十個有七個都是大老板!
李樁妻子熱情道:「哦,原來是同學,快進來坐!」
尤星越才不想進去,他厭煩這個家庭的氛圍,不過看出李莊夫婦怪異的態度,他態度越發溫和:「我本來想約她出去吃飯,她要是不在那就算了。」
尤星越彬彬有禮地後退一步:「冒昧打擾了……」
「我們有她的電話號碼!」
李樁妻子趕緊說,隨即一咕嚕報出號碼,笑著說:「招娣現在市中心上班,你們有空多聯係。」
李樁附和:「多聯係多聯係。」
尤星越如願套到聯係方式,隨便應付幾句,趕緊和時無宴離開李樁家。
葉建幫臉色不好:「讓大師見笑了。他家有點混不吝的,不過閨女是好閨女!雖然說不回來,但給咱們鎮上小學捐過錢!」
白蛇殷勤道:「好姑娘。」
尤星越解鎖手機往外撥號碼:「我知道。」
電話響了幾聲,最終被接通,那頭傳來女人平靜的嗓音:「餵?」
尤星越:「您好,請問是李……招娣女士嗎?」
那頭沉默片刻,禮貌地糾正尤星越:「那是曾用名,我改名李憑玉了。」
尤星越:「……哦,抱歉。」
這糟心的重男輕女封建主義。
李憑玉:「您有事兒嗎?」
尤星越:「您對李家村龍王廟的龍王像還有興趣嗎?」
白蛇伸長身體,試圖擠開尤星越自己接電話,尤星越煩不勝煩。
時無宴指尖微動,一道無形的力量推開了白蛇。
李憑玉聲音柔和下來,她以為電話對麵是李家村的人:「有,但是……我最近比較忙,所以可能沒辦法去接。」
尤星越溫和道:「沒關係,我們可以給你送過去。」
「不了吧,」李憑玉的聲音淡淡,「我最近真的非常忙,等處理完手頭的事,我一定會去接神像。我可以出二十萬,隻要村子裡好好保護那尊神像。」
她一字一頓:「我死了丈夫。」
尤星越一怔,電話那頭已經掛斷了。
穎江市花嵐區,一個高檔小區內
天已經快要黑了。
李憑玉拉上窗簾,打開房間內所有燈,一百三十平的套間亮如白晝。垃圾桶裡丟著白色花圈,和裂成好幾塊的黑白遺照。
年輕男人的麵容,透過破碎的玻璃,似乎也碎裂成了千百塊,每一塊都是扭曲的五官。
她在入戶門上貼上一張黃符,隨即後退一步,冷冷注視著防盜門:
盡管來吧。
因果報應,厲鬼尋仇,都是狗屁,難道還能比活人更可怕?
另一頭,尤星越站在黃昏的霞光裡,看見一條血紅的在白蛇身上一閃即逝。
時無宴眉睫低垂,淡淡道:「血煞氣。白蛇,你間接害死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