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第19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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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腦袋壞掉的小鬼為什麼會那麼瘋狂?這可真是個好問題。
真島誠也思考過很多次。
每當他被池袋的街頭麻煩找上門,他都會問自己:那些製造麻煩的小鬼究竟為什麼,會為一個莫名其妙的理由,或者隨隨便便以命相搏,或者奪取別人僅存的立足之地。但最終他隻能搖搖頭,告訴自己,這是他們的生存方式。
在大人看不到的地方,不良們貧瘠得人生空空,隻能靠暴力和拳頭掙得尊重和地位,才能得到所有人的注目。
他們孤立無援,無人在意,所以願意為朋友而死,為朋友伸出的援手而死;他們的生命太短,短到來不及擁有太多不舍,所以肯為眼前不知真假的情誼麵對死亡。
這就是不良。
這就是不良的生存哲學。
但這種話無法說給葵小姐聽,她應該也很難接受這種粗暴簡單的直線結論。
盈盈動人的女性還在等著他的答案,真島誠握著茶杯陷入沉思,良久給出自己的回答:「這個答案,我猜葵小姐或許更想親自找出來。」
在窗外不良少年們嫉恨的眼神中,葵小姐再次對著真島誠露出溫柔燦爛的笑容。
「不愧是真島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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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許是被那張笑臉迷惑,真島誠像墜入愛河的毛頭小子,自告奮勇帶著葵小姐出入往常避之不及的不良聚會地點。
平日裡狂躁自負的臭小鬼們在麵對葵小姐時,竟也露出了羞澀靦腆的一麵,往常在女孩們跟前花言巧語的功夫消失得無影無蹤。
尋訪街巷的時間過得飛快,往常熟悉的風景也因為身邊人有了新的美妙含義,真島誠由衷希望這段時間再長些,和葵小姐相處的日子再多些。
也曾不良小鬼們背地裡和他起哄,用羨慕地語氣說起「還是誠哥對女人有辦法」,真島誠麵上撐得風輕雲淡,但心裡不是一星半點的虛弱。因為他知道,和自己在一起時,葵小姐更多是在透過他看另一個人。
第一次品嘗了愛的酸澀,真島誠知道他該做出決斷,快刀斬亂麻地表白,然後相愛或者遠離。但葵小姐的笑容太過璀璨,尋找的答案也遲遲沒有音訊,讓對不聽話的心毫無辦法的他有了足夠的借口,不去麵對可能的失敗。
所以老媽大概說的沒錯,他就是這麼對女人優柔寡斷的男人。
葵小姐問不良精英們的問題都很簡單,大多是家庭關係、金錢生活、朋友學習之類,小鬼們的回答有真有假,但看得出他們在竭力向葵小姐展示自己的真實。
這很難得。畢竟,對自尊心超強的青春期小鬼來說,袒露心事比殺了他們還難。
真島誠也曾好奇地問過葵小姐怎麼做到的,她歪頭坦率回答:「很簡單,真心換真心,收起成年人的傲慢和鋒芒,將自己當做他們的家人。」
聽起來困難又玄學。
真島誠更傾向於是訪談後請客吃飯的舉動,以及葵小姐的美貌,收買了那些口袋空空、腦袋也空空的小鬼們。
至於街頭不良訪談的收獲?不出真島誠的預料,葵小姐沒有從中找到答案,反而越來越困惑了。
「他們究竟是抱著什麼期許,才從規矩森嚴的普通人生活,躍遷到另一個規矩更嚴酷的不良之路?打架鬥毆,敲詐勒索,欺辱霸淩……這樣的不良團體生活真的比普通校園日常幸福嗎?」
西口公園路對麵的咖啡館裡,葵小姐心不在焉地攪拌著麵前的咖啡,「我也不是非要自己找到答案。但我過去問同學,他們都露出含蓄地微笑,仿佛大家心照不宣知道答案,卻沒有一個人告訴我。真島先生,這是外國人注定得不到的秘密嗎?」
真島誠這才恍然大悟,怪不得葵小姐對東京街頭風俗一無所知,任身邊形形色色人群來回路過,在危險的池袋街頭一坐就是幾天。這一切隻是因為她不是本國人!
他揉著劇烈頭疼的額角,麻煩大了。
美麗動人的女孩兒孤身在池袋街頭遊盪本來就不安全,如果再加上她外國人的身份,和那執著於從不良團體中尋找答案的行動,這簡直是顆注定會出事的炸。彈。
「真島先生,這個問題是不是很麻煩?」
「不,他們隻是,沒地方去而已。」這個社會沒有年輕人的位置,所以他們隻能靠暴力和熱血,為自己搶奪生存的空間。
「不能腳踏實地工作嗎?」
「很難,官方報道中年輕人失業率是百分之十。」
「所以,即使拚盡性命,也不一定能過上平靜的日常?」
「就是這樣。」
葵小姐臉上又浮起憂傷的表情。
真島誠嘆氣,他好像有點理解了葵小姐前任戀人。
這樣純潔如白紙的好女孩,她同時擁有聰明敏銳的頭腦,和善良溫柔的心,願意傾聽不良們的言語,給予他們正常社會吝嗇的信任,也會真切為他們的人生悲傷不平。有多少不良能真的拒絕這種女人?
惴惴不安是理所當然的事。
真島誠就在這份患得患失的心情中,每天在水果店期盼葵小姐的到來。
他像守護珍寶一樣,守護著徘徊在池袋街頭的葵小姐。得益於他的精心保護,葵小姐沒有遭遇池袋街頭的風雨,反而對這片混亂地帶印象不錯,以至於將西口公園附近的咖啡館當做新的根據地,每天定時打卡占座。
一般來說,如果葵小姐當天沒有跟著真島誠拜訪不良少年,她會在咖啡館抱著電腦,對著屏幕敲敲打打一整天。據葵小姐說,這是在辛勤工作,為不成器的弟弟們積累生活資本。
又要關心弟弟的心理狀態,又要操心他們今後的生活,真是個好姐姐啊!
於是沉迷於戀情的真島誠感慨著,選擇性忽略了為什麼外國留學生的弟弟是本國不良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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