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碧山(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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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月21日,畢業畫展的第一天,黃櫨起得很早。

沐浴後,她把掛在孟宴禮衣櫃裡的旗袍拿出來。

這是她今年收到的第二件旗袍。

和程桑子那件明艷性感的不同,孟媽媽縫製的旗袍用了簡潔的琵琶襟,布料顏色也素雅,是淺淺淡淡的綠色,像山嵐。

她在月要側,特地為黃櫨繡了一簇盛開著的淡粉色黃櫨花。

黃櫨很喜歡這件旗袍,也喜歡孟媽媽和旗袍一起寄回國的那張卡片。

卡片上寫了幾句話,大意是說,她年輕時喜愛縫製旗袍,很多年沒做過了,如果哪裡做得不好,希望黃櫨不要嫌棄。

「也許你聽宴禮說過,我的情緒總是不太受自己控製。希望回國同見麵時,你能多擔待一下阿姨。阿姨好緊張,但請你相信,我和宴禮的爸爸都非常期待與你相見。」

那天晚上,黃櫨聽孟宴禮說,卡片上雖然隻有寥寥數語,孟媽媽卻反復謄寫了十幾遍。

孟媽媽的情緒狀態確實不穩定,卡片寫著寫著,經常聯想到一些悲觀的事情,悲從中來,掩麵哭泣,模糊了鋼筆字跡不得不停下來。

「越是遇到高興的事情,她越是會想到孟政一。想到他已經無法再享受到人間的任何事物,她會情緒失控。」孟宴禮這樣說。

當時孟宴禮和黃櫨講這些時,她捏著卡片感動得淚花閃閃。

孟宴禮把人抱進懷裡,揉揉她的頭發,又口勿口勿她的嘴唇,安慰地說:「不是為了惹你哭才說的,我是真怕你們見麵時我媽一哭,你心裡跟著不好受。你又是個太容易自責內疚的姑娘。」

孟宴禮其實不是一個喜歡囉嗦的人,反復在家人和黃櫨之間做功課,其實也沒別的什麼,他就怕一件事——

無論如何,他也不希望黃櫨感受到委屈,哪怕一丁點。

旗袍很合身,每一處曲線都剛好貼合黃櫨的身型。

她穿好時,孟宴禮從門外進來,幫她拉好背後的拉鏈。

臥室裡晨光明媚,風從窗口拂來,帶著一絲窗外的清新。

幾團柳絮粘在紗窗上,春燕嘰嘰喳喳叫著自窗前飛過。

孟宴禮的手扶在她月要側,側身口勿她:「今天想吃什麼?」

「你是不是要去機場?」

「先陪你吃飯,然後送你去學校我再去機場,時間來得及。」

車子停在學校東門外,黃櫨穿著旗袍,限製了動作,隻能慢條斯理邁下車。

孟宴禮也下車了,他拉她的手腕,然後擁她入懷,手扣在她後腦勺上輕輕摩挲兩下:「別緊張。」

這天帝都是個好天氣,晴空萬裡。

學校東門牆邊的黃白色月季盛開,空氣中彌漫著淡淡花香,黃櫨對孟宴禮的車窗揮揮手:「一會兒見。」

孟宴禮一笑:「一會兒見。」

黃櫨在展廳門口遇見幾個同學,大家多多少少都有點興奮和緊張。

隻有仲皓凱,百無聊賴地坐在藝術造型的金屬垃圾桶上,玩著手裡的打火機。

這人估計還沒睡醒,打著哈欠:「我說,咱們有必要來這麼早嗎?」

有同學說,趁著早晨,沒什麼人,可以先進去和作品合影。

黃櫨隨著大家一起走進展廳。

慢慢的,人也多起來。展廳很大,等她看了一圈同學們的作品,時間已經過去了一個多小時,再回到自己畢業設計所在的區域時,發現她的畫前駐足了好幾個人,他們在拍照留念。

有些激動,也有些不好意思。

去年暑假前送去展館的那幅畫,她天天去觀察,發現會在她畫前停留的人寥寥無幾,從未發生過現在這種盛況。

現在有這麼多人願意停下來細細觀看,是因為她有進步吧?

黃櫨心裡美滋滋,拿出手機對著那些觀眾的背影拍了一張,打算發給孟宴禮。

肩膀忽然被人拍了一下,黃櫨一驚,回頭發現是孫老師和一位留校工作的學姐。

他們身後還有幾個人,看上去麵生,不像是學校老師,可能是校外的什麼人。

孫老師笑眯眯地和身後的那幾個人說:「你們看,踏破鐵鞋無覓處,作者這不就在這兒麼。」

然後,孫老師轉過頭,「黃櫨,你給我們講講你這幅畫。」

「講解我的畫?」

孫老師在點頭。

學姐也笑著暗暗用手戳了一下她的後背,小聲說:「就是你的畫,快去呀!」

有那麼一瞬間,黃櫨忽然想起孟宴禮在同她告別時,說的那句「別緊張」。

他已經預料到她會麵臨這樣的情況了嗎?

是不是說明,他真的很看好這幅畫?

黃櫨在短暫的意外慌亂後,深深吸氣,穩下心態做了個「請」的手勢。

天氣已經有些熱了,展廳裡開著冷氣,她引著老師和學姐他們往自己的畫那邊去,落落大方地介紹著:「作品的名字叫《種子》,下麵的這幾個部分,我想表達的是『土壤』」

孟宴禮接到爸媽後,一家三口從機場趕來。

路上孟媽媽還在抹眼淚,進了美院的展廳,她努力鎮定著情緒,開始東張西望。

孟媽媽挎著孟爸爸的手臂,有些迫不及待:「咱們先別看這些了,先去看看黃櫨的畫吧。」

孟宴禮兩隻手插在褲子口袋裡,跟在兩人身後,仗著身高優勢,遠遠看見黃櫨。

她站在她的畫作前,穿著那件顏色淡雅的旗袍,也許因為日子特殊,她還翻出了之前黃茂康送給她的那款翡翠手鐲,戴在腕間。

這姑娘臉上掛著禮貌的微笑,語速不急不緩,講述著她的作品:

「查爾斯·狄更新在他的小說《雙城記》的開篇這樣描寫,他說,『那是最美好的時代,那是最糟糕的時代;那是個睿智的年月,那是個蒙昧的年月;那是信心百倍的時期,那是疑慮重重的時期;那是陽光普照的季節,那是黑暗籠罩的季節;那是希望的春天,那那是也讓人絕望的冬天;我們麵前無所不有,我們麵前一無所有;我們大家都在直升天堂,我們大家都在直下地獄。』」

「很幸運的是,我們已經不在是那樣的年代了。但仍然有人痛苦,有人難過,有人傷心,有人落寞。」

「我希望每個人都是一顆種子,穿過暗如天日的土壤,最終找到屬於自己的光、暖、希望。」

畫前聚集的人越來越多,黃櫨毫不膽怯,侃侃而談。

被問到用色,她說:「在用色上,我選用了古代傳統色,這些顏色是在千年前的服飾、物品或者畫作建築上出現過的。比如種子破土而出的第一抹色彩,我選用了傳統色中的『碧山』」

「碧山」?

孟宴禮忽然想起早春時的某個夜晚。

那時候黃櫨正在做畢業設計,畫到種子發芽的那部分,她苦惱地翻著筆記,不知道該選用什麼顏色好。

也許是因為知道了他放棄畫畫的原因,總怕觸及他的傷心事,遇到繪畫方麵的問題,黃櫨其實很少來問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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