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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也是江渺的第一次——第一次睡前沒有吃藥。
李明琮是知道這些藥不能突然停和減量的,否則會有戒斷反應,但是他看著安安靜靜睡著的江渺,動了動身子,還是沒舍得把她叫醒。
電影沒有結束,畫麵停留在最後幾分鍾。
周圍安靜地有些不太真實,像海市蜃樓。
他能聽見外麵很偶爾的呼喝省,那是小區外麵的大排檔。
還有江渺安穩的呼吸聲——她就那樣倚靠著他的肩膀,像一隻漂洋過海過冬的鳥找到一支浮木短暫地棲息。
李明琮靜靜地聽了幾秒,思緒浮遊。
「你體檢單子整體看不錯,不過hct有點低,有點輕微貧血?不過不嚴重,也有可能是你沒好好吃飯。」
吳醫生這麼說的時候,他的心提起來。
「如果惡化了呢?」
「你想聽委婉一點還是直接一點?」
「直接一點。」
「其實你要知道,肺癌的臨床治愈隻代表醫院的治療目標達到,不再出現臨床症狀,一定時期內不復發。癌症不會痊愈,痊愈的意思是指你的器官功能組織完全恢復正常,被癌症破壞的身體機能完全恢復正常。」
「……」
「而你知道,癌症不會痊愈的。」
「……」
「不過好在你發現的及時,早期是完全可以控製的,你這煙別抽了,惜命吧小夥子。」
吳醫生以前是軍醫,後來調職到g市醫院的。
究其原因,說是在外那麼多年,缺席了女兒的成長,想離家人近一點。
吳醫生叫住他,跟他說,「李明琮,該說不說的。」
「嗯?」
「你這按理來說也算因公患病了,這麼多年你連個假都沒休過,趁這段日子好好休息休息,其實我想建議你,如果你願意,調到g市打拐辦做個文職其實也挺好的,省的再回去那些煩心事影響你……」
那些煩心事,李明琮心知肚明。
吳醫生不知作何安慰,隻能說,「不怪你,跟你沒關係,你該做的都做了。」
後來病患敲門,吳醫生又去忙了。
白天的回憶湧上來,李明琮的心情悶的不太像話。
江渺動了動,似乎是睡的不太舒服,李明琮斂神,想了想,也是怕她超過時間不吃藥有戒斷反應,也沒舍得叫醒她。
他拎著鑰匙下樓一趟,去了江渺家裡,江渺的藥都在臥室的桌上,一個有點舊的分藥盒,仔仔細細,分門別類。
李明琮拿著分藥盒要回去,走到露台那裡腳步又頓了頓,他推開露台的門,露台乾乾淨淨,那幾枝黃木香也安靜地倚靠在牆邊。
露台這裡朝著街,也正好能看到樓下熱鬧的攤位。
還能看到空盪盪的馬路,路燈亮著,三兩車子駛過,帶過一串空寂的聲音。
李明琮去接了杯水,給黃木香澆了澆。
路過客廳,那一把滿天星還在靜靜地開著。
李明琮沒有多留,拿著江渺的藥盒上樓,沒有舍得打擾她,李明琮彎月要把她抱到臥室,在她床頭留了一杯水,也把藥盒放在了床頭櫃上。
他默不作聲地關了電視,簡單收拾了茶幾,而後拿了一床薄毯,在沙發上將就一下。
江渺這一覺睡的很輕快,因為沒有藥物的催眠,她醒來的時候沒有頭重腦輕,也沒有那種習慣的虛浮感。
她隻是很輕的睜開眼睛,很暖,身上蓋著一床薄被。
天花板上有浮動的影子,窗簾縫隙外的天是潑墨的濃。
江渺偏了偏頭,看到床頭櫃上熟悉的藥盒。
她扌莫索到手機看了一眼時間,淩晨三點多。
江渺是習慣晚上睡前吃藥,然後習慣性的等藥物開始生效,今天沒有吃藥就睡了,沒有預料內的慌張,隻是一陣陣心悸,是突然停藥的副作用,尚且可以忍耐。
江渺這次醒來,竟然不太想吃藥了。
她躺在床上翻了個身,但還是沒有睡意,枕邊有點硌,江渺伸手扌莫了一下,扌莫出來一盒哈德門,這不是什麼好煙,就幾塊錢的便宜貨。
江渺心悸,心髒在月匈膛裡跳的沉緩,床頭櫃上有打火機,她扌莫了一支煙,忽然有點出格的想,別人不都是在煩心的時候抽煙麼。
抽煙解愁?
就在江渺盯著打火機看的時候——
「醒了?」
李明琮的聲音從門口傳來。
「你怎麼還沒睡?」江渺坐在床上,門口隱約傳來一點光,看得出來李明琮又在沙發上打發了。
「聽見你翻身了好幾次,」李明琮問她,「你要吃藥麼,水冷了。」
江渺睡了幾小時醒來不太困了,但通宵顯然不可能,她想想,「我減一點藥量吧。」
李明琮點點頭,「我去燒水。」
江渺坐在床上,清晰地聽到廚房裡傳來的聲音,水壺「哢噠」一聲。
她穿上鞋子起來,客廳裡果然亮著一盞小燈,茶幾上還有剝好的開心果,還有幾支拆開的糖。
沙發上搭著薄毯,李明琮看起來一米八多,擠在這沙發上太委屈了。
他穿著睡衣站在廚房裡等著水燒開。
江渺站在客廳裡看著他,仿佛想到晚上熱氣白霧繚繞的時候。
福鼎肉片。
江渺無聲笑笑。
「你睡在這不擠嗎?」江渺慢慢走到廚房門口問他。
「習慣了。」李明琮站在廚房裡等水燒開,回過身來看她,「沒吃藥還好麼?」
江渺說:「挺好的。」
李明琮盯著她笑了一下,「你還挺高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