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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女的話音落下之後,空氣便再度陷入了沉默。
並且一直保持著沉默。
小川仁見注視著眼前的人,眸光裡始終透著種審視。事實上他並沒有更多的猶疑,就算完全被對方牽著鼻子走,他也很清楚此刻的他應該做出怎樣的選擇。但他依然需要思考,需要保持頭腦的清醒與冷靜。
這個世界存在著常識之外的怪物——或者可以這樣理解,在由常識和科學維係的一般人生存的表世界之下,始終存在著某個「裡世界」,而這個「裡世界」當中存在的東西,對於表世界的人類來說代表著恐懼,代表著瘋狂,代表著絕望。
眼前的案子正延伸向那個「裡世界」,也因此,接觸到這樁案件的他無可避免地會和「裡世界」發生接觸。
這種顛覆原有世界觀的事情就算能憑借理性暫時接受,想要完全消化也還多少需要些時間。
更不用說以這樣的事情為基礎進行新一輪的思考。
花辭並沒有催促,隻是站在原地,毫不避諱地迎合著眼前青年審視的視線。
投在巷子裡的雲影向一邊偏移了好大一塊,微涼的風吹著警戒線發出輕微的響動。
隔了許久,小川仁見才緩緩吐出一口氣來,用有些乾啞的聲音問了句:
「你說那個連環失蹤案也與眼前這樁案子有關?是有什麼頭緒嗎?」
「不,還沒有稱得上是證據的東西,隻是一種可能性。」
「不過可能性很大。在我看來。」
花辭聳了聳肩,平靜得仿佛方才漫長的沉默從不曾存在過一樣,她稍稍彎起了眼睛,眉目間再次帶上了些許狡黠:
「不過既然你已經這樣說了,看起來……你是同意和我合作了呢。」
「隻是代表我個人。如果這樣你也能接受的話。」小川仁見回答。
「誒——這是在和我談條件嗎?明明手裡完全沒有什麼底牌來著。」花辭的語調戲謔似的拖長,目光肆意在青年身上逡巡:「嘛,雖然我從一開始也沒覺得代表整個警局決定和我合作是你區區一個鑒識課的警部補能做得了主的事情。隻是代表你個人就已經足夠了。」
半是調侃地說著,少女向青年伸出了手:
「這個時候或許應該自我介紹一下?柳田花辭,姑且是京都一個民俗研究學會的……嗯,算是掛名的成員?啊,這種事情也不重要來著吧。總之請多指教咯。」
民俗研究學會?這說法讓小川仁見小小地意外了一下。眼前的姑娘看著很年輕,實在不像能進得了正經學會的樣子——不過結合她正在做些事,把學會當成幌子似乎也不是很難理解的狀況。
總比說她自己是一般的女高中生或者女大學生來得讓人心安。
短暫的猶豫之後,小川仁見終於也還是伸出了手,和少女的手掌輕輕碰了一下。
「小川仁見,警視廳刑事部鑒識課所屬。請多指教。」
隻是一瞬的輕觸,甚至快到讓人來不及去感受對麵人的體溫,兩個人便像是有什麼別樣的默契似的各自收把手收了回去。
「那麼……」
花辭自然地將手塞進了自己的風衣口袋。
「差不多也該進入正題了。」
她再度踱步回到了牆壁:「不管怎麼說,眼下都應該從這起凶殺案入手——雖然大部分證物都已經被你們拿走了,不過我也不算毫無發現。」
「當然,我發現的東西或許先前你們也曾經看到過,但我不確定你們是否有把這些重視起來。」
這樣說著,少女再次湊到牆根,指了指先前一直在看著的沾染了一點乾涸血跡的泥土痕跡。
「從現場血跡來看,基本可以想象到死者的身上有不少利器造成的傷口,大概深淺不一,如果我沒猜錯的話,說不定整個腹腔都被搗爛了吧,另外脖頸位置大概也受到了重創,死因大概是失血過多或者是咽部氣管受重創導致的窒息嗎?」
少女絮絮地說著自己的判斷,情緒上並沒有變化,一張精致的臉上隻有近乎漠然的冷靜。小川仁見的視線不由得又往她所在的方向飄了去——
雖然沒有看到現場最開始的樣子,但那些內容她幾乎完全說中了。
「從現場痕跡來看,凶手……姑且讓我用這樣的詞匯來形容那家夥吧。凶手在作案的時候殺心很重,幾乎可以稱得上是虐待或者說泄憤式的殘殺了。嗯……如果按照正常的犯罪側寫來看的話,這樣的現場被定性為仇殺的可能性比較大,不過因為這次的凶手大概率不是人類嘛。所以不能這樣一概而論。」
「當然,關於死者身份的調查還得麻煩小川警官跟進一下啦。說不定能找到什麼線索呢。」
說至此,花辭稍稍抬眼,朝小川仁見的方向看了一眼。
「這起案件最可疑的地方是,明明地上到處都是血跡了,而且血跡好像也沒有特別地凝固,但為什麼依然找不到凶手留下的痕跡呢?沾血的腳印就算被清理過也不會輕易被忽略。」
「是凶手從一開始就不存在於這裡嗎?這顯然不可能吧。想造成那樣的傷痕可不容易。那麼就隻有一種解釋了——凶手能做到不在現場留下痕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