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星辰萬裡【一】(1 / 2)
番外六
星辰萬裡【一】
淩書成的爹有個很言情的名字,淩雲懷。
淩雲懷同誌雖然初中畢業後就沒念書了, 但他沒有辜負自己的名字, 當真壯誌淩雲,心懷遠大理想。
先是跟著幾個發小走南闖北開卡車做貨運, 有了點小積蓄, 後來就開始合夥做生意,從木材生意到家具生意, 從一間小倉庫變成了一家大作坊,最後開起了工廠。
淩書成出生時,他爹已經是個標準的霸道總裁了。
那一年, 他家的家具城開滿了大江南北,電視裡的廣告都在以「中外馳名商標」稱呼著這個品牌。
淩書成小時候不懂事,每每跟著群臭小子這家跑那家玩時, 都一臉驚奇地扌莫著人家的沙發電視櫃啥的, 「咦,你家也用我爸的牌子啊?」
後來他就逐漸習以為常了。
小學一年級時, 他興高采烈地在飯桌上對淩雲懷說:「今天上語文課時,我們學習如何介紹自己的爸爸媽媽。」
淩雲懷笑著問:「那你是怎麼介紹的?」
淩書成燦爛一笑:「我說我媽媽是家庭主婦,我爸爸是暴發戶。」
「……」
淩雲懷強行按捺住了想把兒子屁股打爛的沖動。
淩書成從小就皮得不行,但淩雲懷還挺開明,不管兒子如何皮,哪怕是和人打架了, 除非是打輸了, 否則他絕不罵人。
就算醫藥費賠了百八十次, 他也像個真暴發戶一樣,賠就完事兒。
「男孩子嘛,皮一點也是好事,不然從小錦衣玉食、被人寵壞了,將來簡直不像個男子漢,那才有我操心的!」
而事實上,淩書成這家夥還真沒叫他爹操什麼心。
腦袋瓜聰明,靠前臨時抱佛腳也能一飛沖天,超過好多勤勤懇懇的好學生。要是一顆心都撲在學業上,早八百年前就是鐵板釘釘的準清華北大生了——這是老師恨鐵不成鋼時說的話。
他一路順風順水進了中飛院,文化課成績非常優異。
選擇中飛院的理由無非是,地上跑、水裡遊,能折騰的從小到大都折騰過了,就差天上飛了。
而要上天,他可不喜歡老老實實坐在客艙裡帶著,他非得自己開飛機不可。
說起這個兒子,淩雲懷簡直眉飛色舞。
他是個沒什麼文化的人,托了兄弟的福,也承蒙老天爺眷顧,做生意竟然做出厚實的家底來,沒有遭逢過什麼大的變故,這是意外之喜。但他更希望有生之年家庭和睦,孩子前程順遂。
可惜的是,他家小子什麼都好,唯獨在愛情方麵,叫他人到五十,愁成了地中海。
沒有錯。
淩書成人到而立,依然單身。
當年他口口聲聲對韓宏說他倆是黃金單身狗,後來韓宏都抱兒子了,他卻從黃金單身狗進化成了單身狗的究極形態——鑽石單身狗。
離三十歲的生日還有一個多月了。
基地的畜生們開始打賭:論隊長在三十歲之前能不能成功脫單,把自己從單身狗的苦海中解救出來。
百分之九十九的人認為:完全沒有任何希望。
忘了提,當年路知意跳機一事發生後,指揮中心對她的隊長陳聲也進行了批評和處置,處置方式令所有人大跌眼鏡。
陳聲按照幾個月前上級決定的那樣,被調去了指揮中心,坐鎮副指揮一職。
中心主任老神在在地說:「這家夥犯了錯,能力不足,擱在隊裡離我太遠,我鞭長莫及。還是調來身邊看著比較放心。」
眾人:???
明貶暗升,可以說是很氣人了。
而在那之後,淩書成接過了陳聲那一棒,成為了救援隊第三支隊的隊長,上位成功。
之後的好幾年裡,他目送陳聲與路知意身穿白色製服,在海邊舉行了婚禮。
他看著隊裡的壯漢們一個一個沐浴愛河,找到伴侶。
後來陳聲的孩子出生了,管他叫乾爹。
淩雲懷同誌三天兩頭打來電話,苦口婆心催婚。
「你說你模樣隨我,長這麼英俊,怎麼就沒姑娘看上你呢?」
「上回我來看你,你們基地不是有個漂亮的女醫生嗎?是不是可以考慮一下?」
「哎喲,你小子都快三十了,咋就沒個對象呢?」
「你,你是不是不喜歡女人?別怕你爹氣著,好歹給句實話啊你!」
淩書成:「…………………………」
毫不客氣掛了電話。
他看著還和自己一樣單著的韓宏,拍拍對方的肩膀:「就剩咱哥倆相依為命、誌同道合了。」
韓宏長嘆一口氣:「是啊,就剩咱哥倆了。」
「乾脆組個單身狗聯盟,誰都別找對象得了。」
韓宏重重點頭:「誰背叛兄弟誰沒有小雞雞!」
隔年,韓宏和柏醫生好上了。
淩書成:「嗬嗬,說過的話就跟放屁似的,一陣青煙就沒影了!」
韓宏一臉歉意:「兄弟我對不起你,一不留神擦槍走火了。愛情來的太快就像龍卷風……」
「誰背叛兄弟誰沒有小雞雞???」
韓宏一本正經地捂住褲襠:「小雞雞是沒有了,我這規格,起碼是大鳥。」
「…………………………」
淩書成:「你給我滾!」
這些年來也不是鐵了心不談對象,隻是這種事情也不能刻意而為。他嘗試著見過幾個家裡介紹的姑娘,也遇到過對他有意思的異性,可多接觸幾次,對方是小鹿亂撞了,他卻還心如止水、毫無波瀾。
都什麼年代了,總不能抱著繁衍後代的決心踏入婚姻吧?
索性單著。
單著單著也就習慣了,畢竟日日身處高強度的訓練和行動下,也不覺寂寞。
唯獨每年過年時,淩書成會察覺到自己是個孤家寡人。
基地不能沒有人駐守值班,於是每年春節,各隊都會留下幾個人值班。淩書成不一樣,他是年年都留下的那一個。
別的人要回家團圓,有對象在老家等著。
他可沒有。
和新入隊的年輕人們一起談笑風生時,他偶爾懶洋洋靠在椅子上,看著與當初的自己酷似的家夥們憧憬未來,心裡偶爾感慨兩句。
不知不覺,竟然都快三十了。
總而言之,離三十歲還有兩個多月了,淩書成還單著。
這年的冬天,濱城也迎來了氣溫新低。
當然,這個新低與別處可不同,哪怕是最低溫度,也還是有個十度的樣子。
隻是對於濱城人來說,冬天能穿上棉襖,已經算是前所未有的凜冬了。
春節期間,基地裡的人少得可憐,大部分人都回家過年去了。
韓宏帶女友回家見父母去了,路知意和陳聲也回冷磧鎮去過冬了,據說他那三歲大的乾兒子拉著媽媽的手,非得要看看雪山長什麼模樣。於是路知意毅然決然挑在下雪的冬天,帶著全家人回冷磧鎮過春節了。
淩書成和陳聲打過電話了,據說陳聲知道這件事時,想立刻把那小崽子從十三樓扔下去。
淩書成還挺喜歡他乾兒子的,那小子有個好皮囊,從小生得唇紅齒白像個小姑娘。
名字是陳聲起的,叫陳朗,朗朗晴空之意。
隻是陳聲本人和兒子不太對付,據說是因為他一心求女,結果路知意生下個兒子不說,這小子還賊精賊精的,總愛和他搶老婆。
掛了電話那一刻,淩書成在笑,笑著笑著,又覺得宿舍裡有些冷清。
他四仰八叉躺在床上,心道,他可能真的要孤家寡人一輩子了吧,這顆心像是死了一樣,再也沒有為任何人心跳加速過。
如果真的沒對誰動心,他也不願意遷就一生和誰過日子。
這不是害人害己嗎?
正想著,隊裡的電話來了。
他一個翻身從床上躍起,接起電話:「第三支隊,淩書成。」
指揮中心寥寥數語,淩書成緊繃的神情放鬆不少。
「是,我馬上到。」
正值年關,出了什麼岔子都不好,總叫人覺得不吉利。
過年就該開開心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