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告急（1 / 2）
明生詫異道「俺爹是將州府打劫了不成，怎的有如此多的人口？」
薑福搖頭悲憫道「畿輔、山東多地從三月至現在滴雨未下，眼見得將顆粒無收，糧價一日貴過一日，市麵上幾無餘糧可賣，貧民乏食，流民四起，打家劫舍，舉旗造反者多如牛毛。
你父見不得餓殍遍野，下令采買售賣貨物之人，於沿路收攏飢民，哪裡想到這一收攏便是萬人，如今廣鹿島僅存三月之糧，你父逼不得已，親自去山東籌措糧食，可哪裡有糧食可籌措，無非是從富商士紳身上高價購買而已。
你是沒見那淒慘之景，賣兒賣女者無數，倒斃於路者瀛野，便是人吃人也不稀奇。」
「那朝廷就不管麼？畿輔乃是天子腳下，就任由災民餓死？」明生不由憤然道。
「朝廷已開倉賑災，並撥銀六萬兩做賑災之用，可縱使州府有銀子也無處購糧，那可惡的糧商都將糧食藏匿起來待價而沽，父母官四處求告也得不到幾粒糧食。
何況僅山東一地便飢民數十萬，賑災的那些許錢糧如何周濟這許多人？」福伯赤紅著雙眼說道。
這便是屁民的悲哀，家無餘糧，平常年景尚可勉強度日，一旦有天災人禍，便舉家受難，田宅低價售賣也換不得半月口糧，膽小的沿路乞討，膽大的抄起刀子拚命，指望著官府救濟，怕是墳頭草三尺高之時也換不到一碗稀粥。
對於官府而言，災民十之三四者得救，便是一任父母官的功績，所謂皇權不下鄉，府城，州城，縣城周邊之民尚能得到救濟，可縣以下之地本就是靠著鄉紳地主維持，官府也不是不想救，他是沒有那個能力和錢財。
有良心的鄉紳地主遇到災荒之年，減租免租，平價賣糧，周濟周邊之民；無良的鄉紳則是趁機低價購地，放高利貸，倒賣人口，無所不為。
四海商社本就都是貧苦出身，同災民有著天然的身份認同，怎能不救助，可是這特~麼的是嚴重超載啦，搞不好便是車毀人亡。
明生看著從船上扶老攜幼而下的移民，不禁撓頭。
糧食，糧食，到哪裡去弄糧食！
叮囑劉昌劉老漢妥善安置移民之後，便帶著諸人趕回市政廳，這是大事，必須同大家提前通通氣，各個協理都要提前做好準備。
一路行走，薑福一路嘖嘖稱奇，少爺還真能折騰，四海商社居然有自己的城池土地，而且聽少爺講對麵大島遲早也是自家的，而且其中三分已經是自家之地，這不就是海上稱王麼。隻是上萬的災民過來，少爺能扛住麼？
待進入市政廳之後，明生一聲令下聚眾開會。
俄爾，諸人到齊，明生沒心情囉嗦，將情況通告眾人，便開始點將派兵。
「諸位，時不我待，小子有以下安排，靜聽。
薑福歇息一日便即刻回程，往來運輸災民不可懈怠。
哨長周飛攜福船戰象號奔赴鬆島，尋那大久保手下杜管家，以貨換糧，吃虧一些也認，隻要糧食不斷，便不可停歇。
哨長鍾尚武，趙進勇攜哨船奔赴李朝南部沿海各道，將同四海商社有關聯的富戶鄉紳都發動起來，以銀購糧，以糙米為佳。告訴他們，如若趁機高價哄抬，待某緩過這一遭，便逐個收拾他們，勿謂言之不預！
王寶攜蒼鷺，蒼鷹號奔赴平戶，尋那楊氏兄弟，租借船隻，購買糧食，告訴楊天生，幫得某這一次，趙明生欠他一份人情，來日必報。
某自率揚威，揚武二船奔赴餘杭，尋那位徐八爺。
家中諸事由馮通暫代，災民暫不可入城，通通發派於東寨所在，廣搭草棚，務必足夠萬人所居。
醫館即刻停止授課，對災民逐家逐戶清理，不可產生疫病，治安隊輔助，強製吃熟食，強製喝熱水，強製洗澡洗衣，不聽號令者拘禁，有反抗者斬殺。
暫停招募濟州勞工，從災民之中抽調壯丁入內築城，一應月俸同李朝勞工，表現出眾者可入城居住，城內諸事如常，不可懈怠。
我等離島之後，牛頭城僅剩兩哨人馬，由馮通統領，切記僅守門戶，不可離城，必要時可抽調工匠協防。
好了，就這麼多，諸位看看還有沒有要補充的，某明日便要起航！」
諸人一番議論之後，也沒甚的可以補充，該說的都已說完，事無巨細都有交代，剩餘之事順勢而為便是，都是人老成精的貨，兵來將擋，水來土掩，有甚可怕的。
待眾人散去之後，明生滿臉苦悶的轉回家中，就沒個安生，剛剛將惡犬趕走，自己家裡又鬧了起來。
天災人禍不斷，細說起來應該感謝自始皇帝以來開辟的政治製度，不是通過分封，而是通過自上而下的官僚製度梳理帝國脈絡，又有六部分理國事，科舉選賢任能，不吹噓的說，明代之前，世界上沒有哪個國家有如此高效的治理運轉機製，否則人口怎會占世界的四分之一，真當隻有中國人能生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