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唐的鬧劇(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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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氏快步地向外走著,她身後跟著的江嬤嬤說:「好像是奉公伯府的,聽說了什麼消息?」

「什麼消息?」曾氏忽然剎住腳,向後兩隻眼珠像要吃了江嬤嬤一樣瞪著。

江嬤嬤生生地咽了口水:「夫人,這話絕對不是老奴說的。好像是,人家傳言,說如果奉公伯府不把姑娘送到我們魏家來,魏府會把奉公伯府怎樣。」

「哼。我會把林氏怎樣?這不是天大的笑話嗎?」曾氏怒得滿麵通紅,「她是誰?護國公的叔嬸,我是什麼人,護國公的臣子。我能拿她怎樣!」

是能拿奉公伯府怎樣。江嬤嬤想。

外麵誰不知道,魏府是護國公的寵兒,至於那奉公伯府,掛著的不過是護國公親戚的虛名,護國公和奉公伯府的關係遠不如與魏府的關係好,奉公伯府的林氏說的話,壓根不頂事兒。

護國公肯定幫著魏府而不是奉公伯府。

要不是看在魏府得勢的份上,林氏作為護國公的叔嬸,哪裡需要趕著把自己家的表侄女介紹給魏府,圖的魏府的勢力。而曾氏今早上去奉公伯府,同樣那些話不是對林氏說著玩的,是真能把林氏怎麼樣的。

正由於如此,曾氏此時此刻,如果不先占了先機惡人先告狀,說整件事是林氏一個人惹出來的,到時候,吃虧的,要當這個冤大頭的人,豈不是變成了曾氏本人。

想到這兒,江嬤嬤明白了。曾氏接下來想做什麼,當然是趕緊把自己拔出這件事以外,責任撇的乾乾淨淨,全部推到奉公伯府和林氏腦袋上。

到了門口,送親的隊伍已經到了魏府的大門麵前。鑼聲、鼓聲、號子聲,連連不斷,吸引了城裡不少老百姓圍觀。雖然說,之前奉公伯府與魏府將要結成親家的事兒,對外有走漏消息過,有些人是都有聽說過,但是,突然間,毫無預兆的,奉公伯府把姑娘家送到了魏府來。是惹得許多風聞消息圍觀過來的百姓議論紛紛。

「這是怎麼了?怎麼是奉公伯府把自己家姑娘送過來了?不是魏府的四少爺騎著白馬去奉公伯府接新娘子嗎?」

「怪哉了!兩家人,都沒有說今日要娶媳婦,要嫁閨女,這是鬧哪一出戲?」

「沒有錯吧?那魏府的四少爺不是被東胡人害的病重嗎?聽說都奄奄一息了。」

「莫非這是沖喜?」

「天!真是沖喜?!」

百姓們,像颶風一樣刮起的議論聲,直指到了魏府頭上。因為,魏府四少爺病重的消息,早已不是什麼新聞。在很多人想來,這個魏子裘八成是死定了。這下可好了。嫁來的姑娘家,命中注定是要當寡婦的了。

真可憐。

曾氏剛走到門口時,隻聽那些輿論聲一麵倒地傾向了奉公伯府,向著魏府潑過來,心裡頭一涼,再看那個進去府裡給魏老他們報信的管家,急匆匆地應該是奉了老爺子的命令出來了。想到這兒,曾氏趕緊一縮邁出去的那兩條腿,躲進了門裡當縮頭烏龜。

管家像是看見了她的影子,又好像沒有,往她躲的門後掃了一眼的樣子,接著,轉回頭去,捏起袍角走到送親的隊伍麵前,跑的急氣有些喘息,說:「我們老爺子問,是什麼時候的事?」

「什麼時候的事?」陪著嫁過來的姑娘的喜婆,徑直走到了管家麵前,趾高氣揚興師問罪,「不是你們魏府要求我們姑娘趕緊嫁過來,給四少爺沖喜嗎?我們夫人和姑娘都是多好的人,想著四少爺是護國英雄,來給四少爺沖喜,怎麼,有錯嗎?」

曾氏躲在門後,聽見林氏的人這樣說話,差點兒擰斷了手裡的帕子,咬斷了牙齦:好啊,這個林氏,是擔心好事都被她占了,趕緊把人先送過來,然後,圖個美名。

隻是,林氏肯定沒有想到,他們家老四真的還沒有死,而且可能都不會死了。其實,這樣嫁過來也好,反正,這兩人本來就要結婚的了。可是,今早上,她過去的時候,林氏和那林姑娘不是死活不願意,和她嘴硬嗎?這會兒突然改變了主意,急著嫁過來是什麼緣故?曾氏有些犯糊塗了。

林氏其實想的很簡單,現在老四要死了,魏府裡肯定是一團亂,在這個時候把那個以假亂真的丫鬟代替自己表侄女嫁過去,等回頭魏府裡發現新娘子不是林姑娘本人時,人都抬進去新房了,叫做事已如此,魏府想反悔也不太可能了。反正,那個老四都死了嘛。

管家聽對方這樣氣勢洶洶地一說,袖口抹著冷汗,想對方這話確實占了道理,也沒有錯。

這時候,獲得了朱隸和李敏恩許的魏老,帶了魏家幾兄弟出來。管家轉身,對魏老和幾個少爺仔細一說。魏老扶著白胡子,白眉皺了皺,接著溢嘆一聲,那一聲,說不清是什麼情緒,或許有對這個姑娘的憐惜和惋痛,也有對這個姑娘英勇的行為抱了佩服,道:「奉公伯府的夫人,以及林家的姑娘,難得對我們家老四和魏府都是如此厚愛,讓我們魏府深為慚愧。」

奉公伯府那邊的喜婆,老半天都聽不懂魏老這話是什麼意思。隻見魏老轉身,接著,魏子清代替父親走出來主事,說:「先把姑娘抬進府裡吧。」

意思是,魏府接受了奉公伯府送來給魏家四少爺沖喜的姑娘。

這儼然是好事,不是嗎?可是,喜婆的臉色瞬間緊張了起來。圍觀的百姓們不知道裡頭的玄機,隻想,哎呀,這個姑娘是送進魏府裡當活寡婦的,當真可憐,這會兒表情變成了這樣很正常。隻怕轎子裡的姑娘哇哇哭的很厲害呢。

為此,魏子清掃到那喜婆臉色上的張慌時,確實也有一點擔憂。實際上,如果此刻對方後悔,把沖喜的姑娘抬回去,他們魏府肯定不會不答應。因為他們家老四已經病情好轉了,八成不會死了。

沒有搶著先提對方可以撤退這個話,魏家人主要是考慮到奉公伯府的麵子,因為眼看奉公伯府吹吹鬧鬧,說是把自己家姑娘沖喜的事辦的喜慶些,但是,同時是把動靜鬧大了,引得全城百姓都來圍觀。因此,魏府肯定不能當眾拒絕了這個姑娘,體恤到奉公伯府的麵子林姑娘的麵子和自尊以及其一腔熱血,要提,也隻能是奉公伯府自己提。

奉公伯府肯定更不可能在這個節骨眼上退下去了。喜婆心裡見魏家人居然一點客氣的表情都沒有,馬上把姑娘接進府裡,儼然,魏府裡的老四八成是要死了,所以,也不怕被人指摘,厚顏無恥地收了他們奉公伯府自動送上來的好意。還好是自家主子林氏聰明,早已預料到魏府是如此厚顏的人,私下把表侄女給換成了不值錢的丫鬟,否則,真是後悔到吐血了。

喜婆臉色冰冷地對魏子清福了福身:「我家姑娘是性情喜歡安靜,不喜歡吵鬧的人。伯夫人說了,還望,親家府裡妥善安置姑娘。」

「這個放心。」魏子清一口答應,眼睛掃到新娘子坐的轎子,確實安安靜靜的,說,「轎子可以直接抬進門,我們會給姑娘安置個清靜的院子休息。有什麼事,等會兒再說。」

還能有什麼事?拜堂嗎?

喜婆腦子裡轉悠了幾圈,想著怎麼繼續糊弄完魏府,要等到魏府裡的老四死了以後,再現出真身比較好。

抬著新娘子的轎子,直接抬進了魏府裡的院子裡。

曾氏一直躲在大門背後看著這一切,額頭冒出了層層的熱汗。眼看沒來得及阻止,新娘子都被抬進了魏府,接下來要怎麼辦。一切都不是她計劃中的那樣。

她的計劃是,等老四真的隻剩一口氣要死了的時候,趕緊讓人通知奉公伯府把新娘子送過來。這樣一來,魏府裡人人都會誇她這個大兒媳婦做的好。結果,哪裡知道那個林氏私心重,小心眼的要命,好事不想她曾氏一個人沾,自己把姑娘家先送過來了,使得她曾氏的計劃全被打亂了。

真是要命的說。

「大少奶奶。」江嬤嬤貼到曾氏的耳邊,「奴婢看,這事兒好像有點兒蹊蹺。奴婢記得,早上大少奶奶帶管家去奉公伯府商議此事的時候,伯夫人都沒有絲毫鬆口的跡象。」

「嬤嬤說的,正是我所擔憂的。這樣,你親自,去新娘子的院子裡,給我打探清楚了,究竟奉公伯府為何突然改變了主意。莫非他們家的姑娘家一樣突然得了重病,也要死要活的,乾脆送過來送葬了?」曾氏一字一字咬牙交代清楚了。

江嬤嬤聽了她的命令,轉身趕緊退了下去,是因為看見,秦氏和雲氏,一路跑到了這裡找曾氏了。

「大嫂——」秦氏走在前麵,叫得急切。

曾氏拿帕子拭了一下額頭,拂去剛才冒出來的那層熱汗,故作鎮定地問:「你們兩個怎麼來了?」

「哎呀,大嫂,你都走到這了,難道沒有看見送親的隊伍?沒有看見奉公伯府的人?沒有看見老爺子和我老公他們嗎?」秦氏每一句話說來,都是想讓曾氏無路可逃的樣子。

曾氏心裡頭惱火,惱的是這個二弟媳婦從來都是說話沒有腦袋的,嘴巴大張有什麼說什麼。

雲氏躲在秦氏後麵,低著小腦袋,她是被秦氏拉過來的,看起來並不太想再摻合到她們兩個的事情裡麵。

可是,能容得下她不想嗎?之前,已經是被她們兩個拖進去,確定無疑。況且,魏府裡,就她們三個兒媳婦,能不在一塊兒嗎?想單打獨鬥,她當老三的媳婦,是最沒有話語權的。

曾氏鐵聲答著秦氏:「二弟媳,我剛走到這,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什麼送親的隊伍?我你說的話,我完全聽不明白。」

雲氏猛的一驚,抬頭望到了曾氏那張臉上。曾氏的臉,在黑夜裡仿佛是鍍上了一層冰鐵,沒有任何表情的麵具。

秦氏嚇,像是吃了一口空氣的樣子,隨之,小心翼翼地瞄著曾氏的臉,想找出破冰的那條縫隙,找來找去,不知道有沒有找到。秦氏提起帕子捂住嘴角,突然笑了聲說:「大嫂都不明白的事兒,我更不明白了。」

雲氏聽這話,眼睛再掃到秦氏臉上。隻看秦氏眉毛眼角都飛揚著,一副置身事外這事兒根本不關我事的模樣。雲氏隻能順著她們兩個跟著低下頭,什麼聲音都不出。

管家一路跑過來,看見她們三,著急地說著:「老爺子請三位少奶奶過去到老爺子的書房。」

曾氏、秦氏和雲氏聽見,不由自主地整理下鬢發和衣襟,然後,一個個神情自如地隨管家移步到魏老召集家族開會的地方。

書房裡,魏老先是審視站在自己麵前的幾個兒子。據他所知,幾個兒子一直心裡最惦記老四的傷,想著怎麼給老四治病解毒,都已經耗費盡了腦子,又怎麼可能去和奉公伯府商議給老四辦喜事娶妻沖喜的事兒。

魏子清等人,隻看自己老父親遲疑猶豫的表情,心裡頭一樣抱著疑問。

他們自己是肯定不做這種事的。這種事不道義不說,而且,之前,他們父親,還和他們商量過,如果老四真的重病不治的話,最好是先和奉公伯府說一聲,不是說讓人家姑娘家嫁過來沖喜,是去道歉,並且主動取消婚事,避免汙蔑了人家姑娘未嫁之前的閨名。

魏家都是頂天立地的男子漢,怎麼可能做出這種耽誤人家姑娘大好青春的事情?

不止魏家男兒這樣想,那些,當時和魏家人剛好一塊兒聽說了奉公伯府送人來沖喜的事,譬如公孫良生等人,都是頗感驚奇。

朱隸銳利的眼眸子,掃了公孫良生和嶽東越各一眼:「魏府和奉公伯府結親的事,是什麼時候?」

謀士是不可能不知道魏府的動靜的,哪怕是魏府自己家的私人事兒。

「主子。」嶽東越先說道,「去年秋冬的事兒了。此事是伯夫人派來的媒婆,與魏府的大少奶奶合議。據說兩人八字相和。魏四少爺也是剛好是成家立業的年紀,所謂長嫂如母,所以魏軍師就把這事兒,交給魏府的大少奶奶來處理了。」

公孫良生在旁,進行補充:「因為考慮到奉公伯府,和護國公府乃一脈相連,有血緣關係,而且,魏府是主子的忠實家臣,貌似沒有什麼不妥的地方。之前,魏軍師或許與主子有提過,隻是主子沒有留心。」

朱隸對這事兒,是不大留心。因為這兩個遠房親戚,說起來,從來他都不當回事兒,在於,這兩家人,要錢沒錢,要人沒人,所出的子弟,均都是沒有什麼能力的。

和萬歷爺對魯親王府不屑一顧一樣,朱隸對這家沒有任何實質威脅性質的親戚,隻當是可憐乞丐一樣,給點飯吃,念在是祖宗的親戚份上。

林氏想利用自己的娘家關係,和魏府結親,說起來也不是為了奉公伯府,隻是為了她自己。林家,是有些家底的富商,也隻是有銀子而已。

總體是不需要怎麼掛在心上。可問題是,怎麼突然鬧出沖喜這個事來?

「魏軍師,不可能做出這樣的事。」能看出朱隸臉上那抹不怎麼高興的表情,公孫良生進言。

「本王也相信魏軍師的為人,但是,這樣一件事,顯然對魏府的名聲不好。」朱隸沉著臉說。

李敏聞聲,眼角稍提,在他側顏上掃過一眼時,心裡想:果然他對這事兒挺氣的。

其實他怎能不氣?他本身就經歷過這種事。

不知道,他當初對於朝廷讓她嫁到護國公府當寡婦是什麼想法,如果說她之前對這事兒對於他會是什麼樣的態度有所懷疑的話,無疑,此時此刻,他麵對魏府沖喜這個事的表態,說明了一切。

他,絕對是不贊成這種荒唐事兒的人。

李敏心裡頭,就此劃過了一抹復雜的滋味,夾雜的無疑是種意外的驚喜。她這個老公,人品果然是出奇的好,一點貴族子弟那種跋扈不可一世的味道都沒有。先進開明的思想讓人可親可近。

「魏軍師,此刻應該是在調查,究竟是哪兒出了問題。」公孫良生說。

朱隸點了頭。意思是,這事兒,暫時先交給魏老自己處理。

那邊,曾氏等三個少奶奶,踏進了老爺子書房的門。她們表麵故作冷靜,心裡頭一個個不免都是一絲著慌,眼看,她們三個老公,以及魏老,都用一雙尖銳的目光審視她們。

「兒媳婦拜見老爺子。」三個兒媳婦走到魏老麵前,屈膝行禮。

魏老沒有急著喊她們起身和坐,慢吞吞的目光,巡過她們的臉上一絲一毫的表情,道:「說吧,是誰,向奉公伯府商議把人家姑娘家送過來沖喜的?」

「老爺子。」秦氏第一個抬起頭,一臉著急地說,「這事兒和我們無關。」

「什麼事兒和你們無關?」

耳聽秦氏一開口馬上像是要漏了馬嘴,曾氏瞪了瞪秦氏,隨之,冷靜地吸口氣,對魏老說:「這事兒,據兒媳婦知道的,是奉公伯府一廂情願。」

「你說人家一廂情願,把姑娘家送過來給老四沖喜?」魏老眯了眯眼睛。

「難道不是嗎,老爺子?」秦氏按照曾氏的思路,馬上找到了正確的話,轉口,「兒媳婦聽,送親的隊伍,送林姑娘過來的人是這樣說的,說的奉公伯府急著出風頭,說她們家姑娘多麼英勇無畏,不怕當寡婦,自願嫁過來我們老四——」

秦氏這話沒完,魏老砰,驟然間一掌打在了桌子上。

曾氏等三人,儼然是第一次見到魏老當眾發這樣大的火,全嚇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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