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9 與你相遇(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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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倒比我有信心!」他笑了笑,「你心裡其實更關心大虎吧,他雖然沒有受傷,這山嶺甚大,隻怕也在其間迷了路,其實我也在找他,多一個人,便多一分活路。大虎是個重義氣的男人,我想他也一定在尋我。」

「你是怎麼受傷的?」林曉霜問道。

「中了箭,掉下了山崖。」他平淡地說道,「咱們得快些離開,一會兒孟言軻發現,該追上來了。」

在秦容宣的指點下,兩人從山穀中的一處隱蔽之地鑽入了山腹,轉進了另一座山中,來路被他們用山石封死,那是一種長著褐色蘚類的山石,若非細心查探,是發現不了這個偽裝的。

秦容宣沒讓林曉霜插手,他嘲笑道:「小姑娘,便是我受了傷,一個也能當你十個!」

可是晚間兩人歇在山洞時,林曉霜方才發現他身上又滲出了鮮血,在她的堅持下,他脫了衣裳,於是她看到了那背上幾乎沒一片完整的肌膚。

因為洞口被她堵住,隻留了一些縫隙,洞中用枯樹枝生起了火,倒也不冷,晚間山中漆黑如墨,也不怕煙會泄出,露了兩人行蹤,用秦容宣的話說來,孟言軻隻要不發現那個入口,爬三天他也不見得能爬到這裡。

林曉霜二話不說,找出包袱撕了自己備用的衣衫,為他重新包紮,包紮的時候觸到他的肌膚,火一般地燙。為了禦寒,她的包袱中有一袋燒酒,嘴裡含了一口,含得溫熱時,她才噴在秦容宣的傷口上,這個男人全身的肌肉都崩緊了,狠狠地跳動了一下,卻是一聲未吭。

淚水情不自禁地湧了出來,他的聲音此刻恢復了大半,用一用她不曾見過的溫柔凝視著她,他笑道:「傻丫頭,哭什麼哭,一點都不痛,真的!這傷看著恐怖,其實沒什麼。」

中箭之處是他的後背,還好沒有傷著要害,箭已經被他反手拔出,倒勾刺使他後背肌膚被剔了碗大一塊,令她觸目驚心,雙手都顫抖起來,本來嫻熟的包紮技巧,卻是花了比平常兩倍的時間才包好。

「這世上會為我落淚的人不多。」他伸出粗糙的手指,揩去了林曉霜眼角的淚,她別過了頭,秦容宣緩緩收回了手:「對不起!」

林曉霜並不是為這個生氣,她搖了搖頭,隻覺得心裡堵得慌,一種前所未有的恐懼死死攥緊了她的心髒,幾乎讓她喘不過氣來。

看到她一瞬間蒼白的臉色,秦容宣也察覺到了,手伸到她的額頭,麵色一變道:「你在發燒!」

她的病根沒斷就進山,這不,一急一嚇的,又發起燒來了。伸手將他的手拉下,握在掌心的那隻手,比她的還要燙,她喃喃道:「你不也一樣在發燒。」

「我是男人,不一樣,你隻怕是挺不住,怎麼辦才好?」秦容宣急得團團亂轉,想了想說道,「明日你就從原路返回,我想孟言軻應該會在那裡尋你一陣,你不要說見過我,與他回去。」

「不!」她答道。

「你想死在這山裡嗎?」秦容宣惡狠狠地說道,「別忘了,大虎還在等著你。」

「我不能丟下你不管!」她斬釘截鐵地說道,為自己找了一個理由,「就算是大虎在,你是他的上司,他也不會見死不救。」

秦容宣笑道:「我這不是還沒死麼?你出去後尋到元拓將軍,再帶人進來找我也一樣,我就守在這裡,不走開。」

她卻不信,他傷得那樣重,就怕自己一個轉身,他就會死在這裡。這一刻林曉霜沒有去想蔡大虎會怎麼樣,她隻是想不能讓秦容宣死。

半夜的時候,撿來的枯枝燒沒了,火塘裡最後一點火星輕閃了一下,整個山洞陷入一片死寂。秦容宣被身畔的呻吟聲吵醒,他迷糊了一會兒,才想起今日發生的一切,唇角緩緩浮上一絲笑容,慢慢扌莫索著握住了少女的手。

「冷……」低吟聲從林曉霜的口中發出,她往秦容宣的方向靠了靠,腦袋縮進了他的懷裡。他伸手一扌莫,觸手所及,一片冰涼。

這個樣子可不行,他試著叫醒她,林曉霜迷迷糊糊醒過來,見到四周一片漆黑,心中便有些害怕,往他懷中縮得更近,牙齒打著顫問道:「怎麼這麼黑?」

「火熄了!」他答道,「很冷嗎?」一邊說,一邊將身上蓋著的棉袍移到了她的身上。

「這怎麼行,你也發著燒,還受了傷。」林曉霜將棉袍推回他身上。

黑暗中他笑了笑,提了個建議:「這個時候,咱們還顧忌什麼呢?下一刻都不知道保不保得住性命,你過來,兩人靠在一起,就不那麼冷了。」

其實他也覺得很冷,隻不過他是男人,沒有說出來而已。他心想也許林曉霜會同意他的建議,可沒想到她應得這麼快,話才說完,身上棉袍一輕,已被她拉起蓋到他的身上,她身上那件也稍短的也搭在了腳下,隨後她鑽了進來,躺在了他的身邊。

秦容宣伸手扌莫了扌莫,她有一半身子在棉袍外麵,於是伸臂過去,將棉袍塞在了她的身下,緊緊包好,這樣一來,他這邊卻又空出了大半個身子。黑暗中他聽得一聲輕嘆,隨後一個毛絨絨的腦袋貼近了自己,就像原先睡著時那樣,她整個人貼近了他。

「抱著我!」她說道。

毫不遲疑地伸手攬住了她的月要,將她整個人抱在懷中,她入懷時,他的第一個感覺是她太瘦小了,得多吃點,養胖點身體才好。

兩個人貼得那麼緊,他身上的熱力傳遞到她的身上,林曉霜頓時覺得沒那麼冷了,這樣一來,棉袍也就夠兩個人蓋了,她緩緩閉上了眼,半側了身子,將背貼靠在他的懷中,他側身而臥,手放在她的月要間,將她環在月匈口。兩個人都沒有說話,卻能感到對方的體溫在緩緩上升,也不知是因為發燒,還是因為羞澀。

第二天的時候,林曉霜燒得糊塗了,這次她不叫冷了,嘴裡不斷地叫著熱,揪著自己的領口不斷往下扯。秦容宣扌莫著她的額頭,很是焦急,她身上一滴汗也不出,身上卻燒得燙手,不熱才怪。他自己的燒卻是褪得差不多了,也不知是不是因為她用酒為他擦洗傷口的緣故。看了看盛酒的水囊,他拿起來晃了晃,應該還有近三分之一的酒,要不要脫光她的衣裳,也用酒給她擦拭一下身子?秦容宣很猶豫。

若是擦拭到半途,她醒過來怎麼辦?不醒過來他還可以裝作什麼都沒發生過。心中一個小小的聲音在提醒他,要不就將錯就錯吧,你不是喜歡她嗎?可是他很快給了自己一巴掌,大丈夫生於天地間,當間而有信,他發過誓的,絕對不會強迫自己喜歡的女人,她心中的人是蔡大虎,那個人又是自己的好兄弟!

也許在她的心中,自己也不是可有可無的人。想到昨日她流的淚,秦容宣情不自禁地伸出手指,劃過她的眼角,林曉霜低喃一聲,將臉偏向他,他愣了一下,她說的似乎是「好舒服」,是了,他褪了燒,而她此刻全身火熱,相比之下,他的體溫涼多了,肯定覺得舒服,忍不住將手掌整個覆在她的小臉上,凝視著她的眉眼,秦容宣緩緩低下頭,在她的眉心悄悄口勿了一下。

此時此地,隻他與她,就讓他放肆一回!

林曉霜正在做夢,夢中她與秦容宣正被烏蘇汗的人馬追逐,那些強悍的烏蘇汗人甩著長長的繩子,像套羊一樣將她套住,她下意識地叫秦容宣救命:「容宣救我!」

夢中的她叫得聲嘶力竭,傳入秦容宣耳中,卻隻是淺淺一聲,細若蚊音,他本來隻是輕輕一口勿就待閃開,聞得此言卻在半途生生頓住,不知道自己聽錯沒有,試探著在她耳邊說道:「再叫一聲!」

「容宣,救我!」這一次,聲音無比清晰地傳入了他的耳中。一時之間秦容宣百感交集,伸臂將林曉霜緊緊摟在懷中,也顧不得傷口的疼痛了。

「你心裡有我的,對不對?對不對?」他呢喃著問她,「不然夢裡為何叫著我的名字!」他是王,縱然林曉霜清醒時,也絕對不可能叫他的名字,這說明了什麼?說明在她的心中,有這個名字的存在。

「別怕!有我在,沒人敢傷害你!」他抱著她,一聲聲地安慰著,也不管她聽得見聽不見,沒有發現懷中的林曉霜耳根慢慢地紅了起來,越來越燙。

她弄不懂自己為何時而清醒時而迷糊,這時候卻隻能假裝迷糊,聽著他一聲聲的保證,心中酸楚,原來也不是她自戀,這個男人早在一次又一次的偶遇中,在一步一步的接觸中,對她生出了情意,這情意還如此之深,深到為了對她的一個承諾,性命也不顧,她知道了他是為救蔡大虎而掉下懸崖,這才會被山石弄得後背一片血肉模糊;她知道了這個男人其實早一步洞悉了成王的陰謀,卻為了她的一句話,將自己置身險境;她聽到了他說,其實他討厭皇宮,那是一個大囚籠,他向往的是天地山水,希望看遍世間風光;她還聽到他笑話她是個小財迷,末了卻說他自己也是個財迷;她知道了他不是皇上的親生兒子……

等等,她不裝了,驀然抬起頭來,直視著他:「你……你不是皇上的親生兒子?」

秦容宣驚喜地捧著她的臉:「謝天謝地,你終於醒了!想不想喝水,我卻取點來給你。」

見他要岔開話題,林曉霜伸手拉住了他:「我不喝,你還沒說完呢……」

「我沒想到……」他猶豫了一下,問道,「你全都聽見了?」

林曉霜眼神閃爍了一下,說道:「前麵的沒聽到,我才醒過來,就聽你說討厭皇宮,你不是皇上的親生兒子。」

明顯地感覺到他的緊張放緩,沖她笑了笑,這才說道:「這是個大秘密,本來應該要隱瞞一輩子的,這世上隻有告訴我的那個人知道,沒想到,卻被你聽到了。」

「你要殺我滅口嗎?」她玩笑道。

秦容宣抬起手,攏了攏她耳邊的零亂的碎發,動作嫻熟,像是做了千百回。低首一笑,他伸手放在她的頸上,做出一個掐的動作,卻半點不認真。

他是半靠在洞壁上的,林曉霜貪戀他掌心的溫度,可以緩解身上的燥熱,於是也不多想,放任自己靠在他的腿上,聽他娓娓道來:「我母親是越夫人,你應該聽說過,宮裡傳言,是皇上喝多了酒抱錯了人,這才有了我,其實事實本非如此,當年皇上還不是皇上時,有幾個要好的兄弟,他們之間的關係不似君臣,與民間的同胞手足一般,感情比宮裡皇上的親兄弟還要好,隻不過到如今,隻剩下了延平郡王一個。我的母親越夫人與我的生父從小青梅竹馬,父親亦是皇上要好的幾個兄弟之一,皇上與我的父親一起,同時愛上了我的母親,父親為他戰死沙場,那時候我的母親已經有了我,皇上不顧延平郡王的反對,強行將母親接進了宮中,明義上說是保護母親,可是……最後她卻成了他的夫人!」

「為何延平郡王會反對?」林曉霜隱隱覺得自己抓住了什麼。

秦容宣的回答,揭開了謎底:「因為我的父親是延平郡王的親哥哥,母親離去時,交了一封親筆信給他,我長大後交給了我,這世上知曉我身世的,也隻有他了,便是皇上,也不敢肯定我是不是他的兒子,所以他很喜歡我,卻又不敢將皇位交給我。我想他心中也是存著疑慮的。」

林曉霜腦海裡浮起的第一個想法是延平小郡主的一腔深情要落了空,並且在不知不覺中,她將這句話說了出來。

秦容宣笑了:「你也看出來了?可是這件事不敢告訴阿岫,伯父說,世上有他和我知道就行了,這件事斷不能再讓第三個人知曉,所以,隻能躲著她。」

「可是……我知道了!」

「我信得過你!」他說道,「再說烏蘇汗人要殺我,成王也要殺我,我們還不知能不能挨過去。」

「一定能的,隻要找到了你,元浩傳了信息出去,成王也不敢輕舉妄動。」林曉霜說道。

他緩緩搖頭:「你把他看得太簡單了,幸好我有了準備,我們現在唯一能做的事,就是拖,就是等!」

「你把消息傳給了誰?」

「你猜?你應該猜得到!」他柔和的雙眸看向林曉霜,唇角微微勾起,麵容說不出地蠱惑人心。

「潞王?」林曉霜道。

秦容宣點了點頭:「唯有他能夠力挽狂瀾!太子……其實不適合!」

「你們會對付太子嗎?」她擔心地問道。她就知道,皇家的人,有幾個不愛那個位置的,歷史上也隻有那愛畫畫的和愛做木工的那兩位,是被迫當上皇帝的,真的不喜歡皇帝這個工作。她可沒看出來潞王有這方麵的喜好,愛武功其實與愛權力並不沖突,相反武力強大了,更適合他掌控天下。

秦容宣搖了搖頭:「這是他們的家事,說起來我不姓秦,與我無關,不過我與潞王自小交好,他若需要我出力,我會幫他一把。他本性並非凶惡之徒,就算事成,也不會為難太子吧。」

「太子他……時日無多,沒有幾年可活了。」林曉霜說道。

雖然李青嵐沒有明說,但是看太子服的藥,觀察他的症狀,林曉霜大至知道太子得了什麼病,而這種病在這個世界,是不治之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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