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多一顆糖(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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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騁說:「我答應了。」

對別的人來說,一句我答應了,可以是鄭重的保證,也可以是隨口的敷衍,但不管怎麼樣,這句話的保質期都不會太久。

對顧騁而言卻,不同。

因為他擁有的東西太少,想要的也太少了。

但凡有一點能握在手裡的,就格外珍惜。

就像是小時候在福利院,資源匱乏,所有的東西都一定要平均分給每個人。

有一次,來幫忙的義工,不知道是有意還是沒有數清楚,多發給他一顆水果硬糖,他立刻小心翼翼藏起來,沒有讓任何人發現,就算睡覺也要握在手心裡。那一年夏天來得很快,糖融化成黏糊糊的一團,粘在了掌心裡。直到一次迎接檢查,院裡組織給他們去公共澡堂洗澡,黏在手心裡的東西才被發現。

幫他洗澡的生活老師死死掰開他的手,臉色難看的把化了一半的糖扣下來扔進下水的地漏裡,一邊嫌惡的用澡巾反復搓洗他的掌心,一邊安慰他「不哭不哭,洗完澡老師給你好多糖,好多好多,乖乖不哭啊……」

他將信將疑的抽噎著。

當然這都是哄孩子隨口一說的話,一個成年人不會把一顆糖、甚至一把糖看得有什麼珍貴,更不會覺得自己這種輕飄飄的廉價許諾有什麼一定要實現的必要。

所以他討厭、或者說抗拒被別人許諾,更極少做出許諾。

不是因為不喜歡,而是因為太過珍惜。

年紀尚小的顧騁而言,不但失去了半顆化掉的糖,還失去了更多別的東西。

並不是因為一顆糖有多麼珍貴,或者是他有多麼愛吃。

而是比別人多出的那顆糖,讓他能夠感覺到,自己是被偏愛的,是不一樣的。

但他很快就明白並非如此——

他不值得,

他一無所有。

就比如——這個所謂的「朋友」,就是他覺得自己不配擁有的東西。

他拚命的學習,就是想逃離那個地方。

他拚命把自己偽裝成正常人家的孩子,卻從來不敢回應周圍人給予的善意。

因為每一次,在他覺得,他已經能夠放下自己的出身,融入周圍人正常生活的時候,就會一遍遍做夢,夢見福利院吵吵嚷嚷的大通鋪,夢見食堂裡磕掉邊緣永遠也裝不滿的搪瓷碗,夢見——公共澡堂升騰的熱氣,模糊了麵龐的生活老師。

他早就記不得是誰了。

卻清清楚楚記得那半顆融化的糖被從手心剝離的撕裂感,硬毛的刷子在掌心一下下狠狠的反復搓刮,直到紅通通的掌心被熱水沖的乾乾淨淨。

直到——

一無所有。

顧騁正努力把心裡那點藏得很深很深的小自卑再往更深的地方藏一藏。

就被一個蝦仁突然塞進了嘴裡。

霍譽非姿態漂亮的拿餐巾紙擦乾淨了指尖,然後伸手在顧騁額頭上彈了一下。

「說兩句話就走神,想什麼呢?」

他動作極為自然舒展,就算穿著一身一看就最為廉價的衣服,也好像是西裝革履,坐在觥籌交錯之間一般。

是不是有人真的天生就有這樣的氣度?就算深陷泥沼,也能在星光之下,開出一朵花來。

霍譽非抬手想看一眼時間,才意識到自己沒有戴表:「我吃飽了,你呢?」

顧騁點頭:「我也一樣。」

霍譽非說:「那好,你坐著等等我好嗎?」

說完就站了起來去結賬。

他不可能真的讓顧騁結,顧騁是什麼樣的經濟情況,霍譽非會不清楚?

顧騁看到霍譽非走向收銀台,明白了他要乾什麼,抓起外套快步追上去。

在霍譽非掏出錢包的同時用力按住了他的手,不容置疑的把錢包從他手裡抽出來,又從自己錢包裡掏錢結款,低垂的睫毛因為暖色的燈光在臉頰上打下一圈陰影。

霍譽非搶不過他,無奈歪歪頭:「別這樣嘛,也給我點麵子,好歹一人一半?」

「那怎麼行?」顧騁壓根不和他爭,把錢包放回霍譽非口袋,就帶他往外走,「不是說了我請你?」

就在這時,身後傳來一個女生的聲音——

「顧騁!」

霍譽非還要回頭去看,手腕上就是一緊,被顧騁用力拽著,直接拉得他來不及回頭。

等到匆匆走到站牌等車,霍譽非打量他:「剛有人叫你呢。」

顧騁「恩」了一聲,坦坦盪盪:「我聽見了。」

霍譽非撓了撓臉,沒話可說了,倒是一個勁回頭看有沒有人追上來。

他是真的好奇,顧承嶽是怎麼變成顧騁的。

並且還好奇關於顧騁的一切。

不過也並不是特別著急,畢竟,人已經被他抓到了,不是嗎?

他嘴角彎彎一笑。

剛好這時公交停在麵前,兩人正要上車。

就聽見身後傳來一陣匆匆的腳步聲:「顧騁!」

霍譽非這次立馬回頭,就見顧騁被一個女生死死拽住了。

顧騁沒辦法和女生動手,牢牢站在原地,臉色冷淡極了:「你鬆手。」

霍譽非見他毛衣的袖口都給揪變形了,不禁笑了笑:「有什麼話,我們找個地方好好說,好嗎?」

對方對他視若無睹,一雙眼睛死死盯著顧騁:「我就不鬆,你故意躲著我是什麼意思?趙陽的事我已經跟你道歉了。」

顧騁眉宇更加鋒銳:「顏清,我們已經分手了,請你不要再來找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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