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我們的(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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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天受傷的人裡,除了傷勢最為嚴重的護士,另外的人都逐步恢復、沒有大礙。

而那位護士也得到了比較周到的治療。當時被保護病人家屬非常感謝她,一直積極的聯絡專家,設立醫療賬戶,使得她的情況漸漸穩定下來。

尹哲算是受傷很重的了,後背、又上臂、脖頸,都被波及,這種傷勢看起來就非常恐怖,他後來又因為體質原因反復發燒,情況一度比較危急,幸好後來也都轉危為安。隻是身上恐怕會留下一些難以消除的疤痕。

這種事不可能不通知他的家人,但尹哲清醒的時候一再強調這件事不能讓他媽知道,最後醫院方麵還是尊重了他的意見。但因為需要連續住院,也照樣得告知一下他家裡。宋譽萊直到這個時候才知道尹哲是單親家庭。他們同學三年,男女朋友一年,尹哲從來沒有跟她提起過自己的家庭。偶爾說到兩句,也都是平常得不能再平常的瑣事,不過這種瑣事,在宋譽萊帶尹哲回家過一次之後,也再都沒有出現了。他們是同班同學,卻一直關係不近,設計專業的學生好像比其他專業要思想開放一點,但宋譽萊卻一直沒有交男朋友。

不知道是不是宋女士的行為處事影響了她,讓她覺得沒意思也沒必要。

但是後來應小芳的事對她打擊有點大,之前一起關係很好的幾個女生因為這件事幾乎再也沒有說過話,宋譽萊就覺得很孤獨,尹哲在這個時候開始主動照顧她,兩個人漸漸有了好感,就自然而然在一起了。

尹哲在班裡成績不錯,而他的長相又非常出眾,大家就開玩笑說是班草。宋譽萊大一剛剛入學的時候就對尹哲很有好感,但這種好感在對方平淡的態度裡麵迅速的消散了,直到兩年後,他們兩個兜兜轉轉走到一起。

尹哲對宋譽萊很包容也很照顧,但是卻從來沒有給對方提起過太多自己的家裡事。也是這次的事情,宋譽萊才了解到,尹哲的父親在他很小的時候就去世了,他是由他媽媽養大,家裡條件也完全不是之前班裡同學傳言的那樣好。

宋譽萊知道了很多以前從來不曾知道的事。

每個人都有很多自己不知道的事。

有的人會順著蛛絲馬跡去尋找答案,有的人則絲毫不關心答案是什麼。

顧騁就不關心。

不可否認,在霍譽非問到他「想不己的父母是誰」的時候,他有那麼一絲絲心動。

但是下一刻,他就把這一絲絲心動親手掐滅了。

他對霍譽非說「我不想」,這是一句實話。

他真的不想。

可能他曾經想過,在他在京安福利院漏風的宿舍半夜被凍醒的時候,在他生病時多發的雞蛋被大孩子們從手心搶走的時候,在他空著肚子翻進教室,隻是為了多背幾個單詞的時候……可能在那麼幾個瞬間,他真的真的想過——

我的父母是誰?

他們為什麼要拋棄我?

如果我現在在他們身邊,生活會是怎麼樣?

是不是就能穿暖和的衣服、吃熱騰騰的飯菜,哪怕住在很小的房子裡,冬天被窩裡也是暖暖的。我會很懂事,主動做家務,也會好好學習,長大之後努力賺錢。

但是在現在——

他離開了福利院,能夠通過自己的能力賺錢,還有了心愛的人。

為什麼還要去好奇那對素未蒙麵的父母?

甚至於對他而言,小時候那麼偶爾幾次的幻想,都是一種軟弱的行為。

這個世界是這麼的冷漠和殘酷。

顧騁不會放任自己軟弱。

隻是當他坐在圖書館,打開桌子上的燈時,還是稍稍發了一會呆。

他想到了他所看到的父母。

張誠的父母、劉贇的父母、霍譽非的父母……還有應小芳的父母。

這些人身上都或多或少有著優點、缺點,他們做的事中有好事、也有壞事。

無一例外的就是,他們都很愛自己的孩子。

他想到了張誠的父母,每到天氣變化,就親自來學校送換洗的衣服、被子、各種吃的。他想起劉贇的父母,親自把他送到學校,幫他鋪床、整理東西,臨走之前還買了很多水果請他們宿舍同學吃,憂心忡忡的說這是劉贇第一次離開家出遠門。

他還想起霍譽非的爸爸媽媽,在那樣的家庭背景裡,最終卻願意為了照顧霍譽非的意願,而放任自己的兒子找一個男朋友。

還有應小芳的父母,當然他們做的事誰都不會認同……但顧騁為之震動的是,他們竟然願意為了孩子不顧一切到這種地步。

好像,父母關心愛護自己的孩子,就是人的一種天性。

那麼為什麼他是例外的?

顧騁默默的趴在桌子上,扭過頭,反射在玻璃上的明亮眼睛裡,有那麼一點點、一點點的難過。

孫虎被帶到警局的時候,根本沒有一丁點兒的心理準備。

並不是說他把這件事做的多麼天衣無縫,不可能被人發現。而是他從始至終都沒有留下自己的把柄。無論是以腦外科專家的身份和應小芳的父母交涉,還是告訴他們,國內的醫療水平已經對應小芳束手無策,他都做的非常光明正大。即使是和劉章書簽訂的那份協議,也完全可以解釋為是出於同情和人道主義關懷。

那麼在這樣的基礎上,孫智晨就能夠保證他在這件事裡安然無恙,全身而退。

可惜有許多事超出了他的預料和控製。

比如他所設想的「製造混亂」和「引起關注」從來不是真的讓劉章書去給別人潑硫酸。

再比如他也沒有想到這事情會牽扯進來他根本惹不起的人。

孫虎確實要把事情搞大一點,轟動一點,因為隻有這樣他們才能借機有所行動將雷誌文趕下台。不光是孫智晨眼熱軍總這邊的位置,這種派係之爭裡,本來就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b市軍總醫院的院長……這裡麵牽扯的利益太大了。

但是孫虎也知道輕重。

軍總這裡接受治療的人,有幾個是他能夠招惹得起的?

所以扌莫著良心講話,他是真的沒有流露出半點,讓劉章書照著人潑硫酸的意思。這對夫妻最終竟然把事情搞成這個局麵,孫虎也措手不及。

誰能想到劉章書喪心病狂到這種地步?

孫虎原本還心存僥幸,劉章書和應梅東夫妻二人還指望他照顧自己女兒,口風上留有餘地。

隻要自己咬死了嘴巴,就能等到孫智晨把他救出去。孫智晨能夠做到市醫院的副院長不算什麼,但是能夠成為軍總醫院院長的候選人,足以看出他的能量不小。

孫虎把自己的希望都寄托在了孫智晨身上。

但是這種想法僅僅持續了一天,就宣告破滅了。

他和孫智晨的真正關係被胡金山擺在桌子上的時候,孫虎根本無法控製自己的表情。

孫虎和孫智晨的關係非常隱秘,孫虎的母親已經去世,除了他們當事人雙方之外,再沒有其他人知道。

也不敢讓任何人知道。

因為孫智晨能走到今天這一步,很大程度上都借助他妻子的背景。孫智晨的嶽父來頭很大,在這一屆領導班子上任之前,都一直牢踞衛生部部長的位置,提攜孫智晨簡直是手到擒來,不要更加容易。本來皆大歡喜的一家,卻因為孫智晨的妻子沒辦法生育而出現了裂痕。孫智晨一邊不能夠放棄嶽父的提攜,尤其嶽父對他還有知遇之恩,他如果在這種情況下離婚,就會背上忘恩負義的名頭。

而另一邊,他又非常想要一個兒子。

所以就有了孫虎。起這麼個名字不圖別的,就隻圖孫虎能夠健健康康、虎頭虎腦的長大。可見孫虎在他心中的地位。

在同一時間,孫智晨也看到了關於他和孫虎之間關係的證據,本來還梗著脖子非說自己身正不怕影子斜的孫智晨陡然消音,滿身大汗被警方帶走。

而孫智晨的家人,尤其是他的妻子和嶽父一家尚且還不知道具體情況,想盡辦法上下疏通。

直到幾天之後,孫智晨和孫虎的所有犯罪事實被供認不諱,甚至包括多次醫療事故失職、侵吞國家資產、收受供藥商賄賂等等。

當然還有他在外麵有一個兒子的事。孫智晨妻子身體不好,當時就站不住了,不管怎麼說,二十幾年夫妻,無論如何也不能夠看著孫智晨後半生都淪落在監獄裡。

孫智晨的妻子隻好去哭求自己父親。

孫智晨的嶽父一言不發,把這些資料上上下下看了許多遍,忽然滿身冷汗,大喝一聲:「你就不能長點腦子?孫智晨這個狼心狗肺,這是得罪惹不起的人了!」

不光是得罪那麼簡單。

孫智晨幾乎傾盡家財,到處奔走,還是求助無門。許多項罪名被接二連三的翻出來,最終數罪並罰,等待他的是漫長的牢獄之災。孫虎也一樣。這對在前二十年裡每次見麵都要偷偷扌莫扌莫、人不知鬼不覺的父子倆,倒是可以在監獄裡朝夕相處了。

父子二人沒有一個是無辜的。

劉章書更加是。

這個把自己女兒看得比其他人重要一百倍的女人,直到最後一刻才恍然大悟,孫虎所謂的「國內醫療水平太低」「應小芳在國外才有機會醒過來」的「專家言論」,全部都是信口雌黃。

她如夢初醒,繼而徹底崩潰。

可能從應小芳出事的那一天開始,劉章書就陷入了一個可怕的噩夢,這個噩夢無處不在,一下子就打碎了自己美滿和樂的生活。

所以她閉上了眼睛,塞上了耳朵,假裝看不到也聽不見,那麼是不是事情就可以當做沒發生?

她們家活潑可愛、聰明漂亮的小芳,還會親親熱熱的叫她媽媽,還會不打一聲招呼突然跑回家,說是想他們了。

她的小芳從小就懂事,學習也好,上的是全國頂尖的大學,頂尖大學裡錄分最高的專業。

她的小芳今年才剛剛二十歲。

劉章書忽然如夢初醒,繼而淚流滿麵。

但是這又能怎麼樣呢,應小芳從此都不會醒來了,

劉章書嚎啕大哭起來。

這個世界上充斥著多少歡聲笑語,就一定有著至少一倍多的哭泣哀嚎。

幸運多一些,不幸總是要更多一些。

但這又如何呢?

就算是再漫長、再煎熬的黑夜,也終究會被黎明的曙光吞沒。

每一天的太陽都會照常升起,這是人世間最大的幸事。

但這樣的幸運並不都屬於每一個人。

應小芳的父母犯的最大的錯誤,可能就是早早放棄了希望。他們的一切所作所為,雖然打著「救女兒」的名號,實際上卻隻是發自於內心的恐懼。

恐懼生活的不幸。

恐懼自己的無能為力。

恐懼看不清楚的未來。

於是他們把這種恐懼發泄在了別人身上,才做出了那樣可怕的事。

所以就注定看不到烈日燦陽。

因為就在劉章書入獄的當天,應小芳醒過來了。

半年之前,有霍啟東出資建立的那個專家小組,一直在針對應小芳的情況做持續而深入的研究。這些人都是領域內的知名專家,而霍啟東在資金上的支持也從不吝餘力。盡管霍譽非後來對關磊說,削減「不必要的開支」,最終也沒有真的解散專家組,而是把應小芳的病例作為一個立項的科研題目,給予支持。

沒有人對此報以太大希望,但是也沒有人因為希望太過渺小就提前放棄。

至少除了她父母之外的人通通沒有。

霍譽非得到這個消息的時候,正好和李澤吃飯。

他們兩個人這段時間已經很熟悉了,他也沒有太過客氣,和對方示意了一下就走到一邊接通了電話。

回來之後,他也沒有特意提這件事。無論是應小芳醒過來還是沒有醒過來,以及應小芳的父母得知這個消息會不會捶月匈頓足,悔不當初。

都已經和他沒有關係了。

他向李澤端起了杯子:「旗開得勝。」

李澤和他輕輕碰了一下:「大吉大利。」

人間四月芳菲盡,基本到這個時候,春天裡百花爭奇鬥艷的熱鬧也差不多要稍稍告一段落了。但在大的校園裡,還是有很多不知名的花朵悄悄的在四月的尾巴裡舒吐芬芳。尤其是在夜晚的時候,路燈暗淡,你也看不太清楚路兩邊究竟長了些什麼,卻能夠聞到連綿不斷的清淡香氣。有一點像茉莉花、又有一點像是梔子花,霍譽非也聞不出來是什麼。

他雙手插著口袋,幾乎是一蹦一跳的從鵝卵石鋪成的小路上抄近道。幾分鍾之後就站在了圖書館的大台階下。

圖書館燈火通明,他沒有進去,而是在台階上光線比較暗的地方找了個位置坐下來。

從這個位置,能夠很清楚的看到整個校區大部分建築,現在都被星星點點的點亮了。甚至再遠一點,還能看到飄滿了花瓣、被沿岸的暖燈照亮的湖麵。

那也是大風景最好的地方之一,冬天的時候銀裝素裹,結了冰的水麵上堆滿白絨絨雪花,夏天水色清碧,倒映著天上緩緩漂移的雲彩。又因為種植了很多銀杏和花木,到了春秋兩季,更是漂亮極了。秋天銀杏的葉子會鋪滿整個河岸,巨大的穹隆在岸邊落下窸窸窣窣的影子,風一吹,那些金箔似的葉片就翻卷著滾進水裡。而到了春天,隻要稍微有一點點兒的風,河岸邊的花木就會爭先恐後把花瓣丟在燈光照耀下暈黃的水麵上。於是紅色的花兒就變成暖紅、紫色的花兒就變成暖紫、白色的花兒就變成暖黃,眼睛看到的一切都被疊了一層柔光。

霍譽非就坐在大台階上,吹著夜風,想象著湖邊的樣子,歪著頭微微笑了。

沒多久,閉館時間一到,藏在裡麵潛心修煉的學生開始收拾東西,三五成群的走出來,霍譽非站起來,原地跳了跳像是抖掉身上不存在的灰塵,走到了一個比較顯眼的地方。

結果等了一會還是沒有看見顧騁,他低頭掏出手機,剛想著給對方發一條短信,忽然被人從身後蒙住了眼睛。

霍譽非嘴角勾了起來。

然後那個兔子尾巴已經露出來的家夥,還假裝壓低聲音,粗聲粗氣的問:「猜猜我是誰。」

霍譽非不緊不慢收掉手機:「聲音有點耳熟啊,是不是敏之?」

那個粗聲粗氣的聲音變得有點不痛快了:「不是。」

「那是不是海源?」霍譽非又猜。

「……不是。」

霍譽非心裡偷笑,生怕自己的小兔子真的生氣了,連忙道:「我知道了,那一定是慧能大師了,不知道大師是不是覺得我很有慧根,想收我為關門弟子?」

其實已經長出來一茬頭發的大師默默放下爪子,然後突然圈著月要把他原地抱了起來。

幾秒之後又放下,一本正經道:「施主你的這個分量……不適合修佛。」

霍譽非滿臉問號,虛心求教:「為什麼啊?」

顧騁和他目目相對:「因為吃的太多了,佛祖養不起你。」

但他馬上又說:「不過我養得起,以後就是我的了。」

霍譽非忍不住笑了,一把抱住他,趁著天黑在耳朵上親了一口,非常的從善如流:「好啊好啊。」

他們一起走下台階,卻並沒有回宿舍。今天是周五,顧騁明天一早要去玉寶齋那邊上班,他們一般都會當天晚上趕到雍和宮那邊。

從這裡過去的話,開車肯定方便一點,但是相比於開開車,或者叫家裡派司機來,他更樂於和顧騁一起擠公交。這邊有一趟車可以直接坐過去,但每到周末的時候,坐這趟車的學生就非常多,說是「擠」公交絕對不是一個誇張的形容。

雖然他從來都不說,但是顧騁心裡很明白,現在他們兩個人在一起,一直是霍譽非在遷就他。顧騁不太喜歡這種狀態,但是讓他自己想一想,也確實想不到更加好的解決方案了。

顧騁開始也建議讓霍譽非早上就過去那邊,因為霍譽非早上沒有課,這個時候車上人也少。而且顧騁也知道,如果不是和他一起,霍譽非選擇就很多,沒有必要一定坐公交。

但是霍譽非不樂意,每次聽到他這麼說,都會睜大眼睛,不可思議的看他:「有你這樣談戀愛的嘛?才剛剛在一起多久,你就不願意無時無刻和我在一起了?」

顧騁無話可說。

然後每次上車,就伸開胳膊,把霍譽非牢牢包圍在自己懷裡。

他養的向日葵是嬌貴著呢,被擠壞了怎麼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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