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商業間諜（1 / 2）
中國人仿造的本領天下無雙，這一點舉世公認。
在外國人看來，這種行為可能很不光彩，在國人看來，這是一個中性詞，甚至中性偏褒！
國人從不會因為一個人偷學了某項技能而大肆抨擊，相反，一定程度上這象征著勤奮和聰明。
這種觀念根深蒂固，所以當李牧光明正大的站在NCA裝置前麵的時候，他的內心毫無波瀾，一點兒愧疚感都沒有。
周文波已經交代過，一般情況下，遠遠的觀看，除非公司領導，別人不會閒著沒事兒上前過問，而公司領導一般也不會在現場瞎轉悠，況且是不是領導，從衣著和氣勢上一眼就能判斷出來。
所以，隻要李牧別太木訥，一般不會露餡。
通過短暫接觸，周文波對李牧還是比較放心的。
框架北側是一條馬路，馬路北側十幾米遠是一片圍擋，圍擋裡麵擺滿了舊設備，李牧站在外邊探頭一看，一個牌子上寫著：廢舊設備暫存區。
他找了一個空檔鑽進去，站在一個舊反應釜上，一邊關注著四周的情況，一邊認真研究這套裝置。
偷學東西，也是有套路的。
AND車間投產的時候，競爭對手也派來一個商業間諜，隻不過非常不專業，一個中年女人，混在外包的施工隊中，腋下夾著一個包，像無頭蒼蠅一樣在裝置上瞎轉悠，形跡可疑。
龍盛新材料的防範意識還是有的，有時也會告誡員工發現行跡可疑的人一定要及時報告，饒是如此，也讓這個女人在裝置上轉悠了小半個時辰，最後還是鄭學閔看到，上前一盤問女人就慌了，鄭學閔當機立斷，伸手就把女人的包包奪了過來，果然從裡麵掏出一個小攝像機。
打開攝像機一看，雖然拍的比較亂，但也拍了不少設備銘牌。公司還算比較仁慈，也沒為難這個被臨時抓包的女人，當即把攝像機沒收，人直接趕了出去。
如果換做一個懂工藝的人在裝置上轉上半個小時，基本上能泄露的都泄露了。
要知道，看一眼真的會懷孕的，前提是這個人必須在這個行業浸淫已久。
李牧就有這樣的本事。
即便隻是遠遠觀察，可看可推敲的東西也有很多，首先，根據設備布置就能大致確定工藝流程，從哪兒去哪兒，其次，還能根據參照物估算一下設備的大致尺寸，比如根據裝置框架，就能大致推算出塔高和塔徑，李牧一眼就看出來，這套裝置框架，采用的是6*6結構。
站在外圍看了差不多一個小時，李牧心中已經有了大概，在這個過程中，北邊馬路上倒是有兩個人騎著自行車晃晃悠悠的過去，結果看都沒看他一眼。
這麼大個公司，十幾個車間和部門，幾百上千號人，雜七雜八的，誰認識誰啊！
李牧表現的很淡定，倒背著手站在那裡，一動不動，看這架勢，多少還有點兒領導範。
這套裝置連續運行，自動化程度比較高，李牧注意到，裝置上很長時間連個人影都沒有，隻有一個人晃晃悠悠漫無目的的在一樓轉了幾圈，後來拎著取樣筐，爬到裝置各層，取了十幾個樣品，拎著筐慢悠悠的離開。
李牧見狀，快步走出來，來到裝置一樓，一手拿著抹布，一手拿著裴靜的索尼愛立信手機，隻要看到設備名牌，上手就擦，擦乾淨接著拍照。
李牧沉著冷靜，動作迅速，一邊快速遊走，一邊機敏的關注著四周的動靜，哢吧哢吧拍了一通，直到一樓能拍的都拍完，一個人也沒有出現。
李牧頓時鬆了一口氣，他從容不迫的順著樓梯往裝置二樓爬去，上了框架，基本上就安全了，因為員工都腿懶，沒異常情況，都懶得往上爬。
李牧在二樓轉圈，就跟考古學家一樣，又擦又看又丈量，還爬到塔上看了看視鏡，竟然是泡罩塔！這跟設想的可不一樣！
此時，送樣的員工已經回來，依舊在一樓瞎轉悠，根本沒有看到躲在設備後麵的李牧。
李牧悄悄上了三樓、四樓，好整以暇的轉了半個多小時，能看的都看了，能拍的都拍了，突然看到一樓那人晃悠著往上爬，他連忙從另外一側的樓梯悄悄下來。
剛到一樓，一轉身，突然看到一個身穿工作服的姑娘站在身後不遠處，一臉驚訝的望著他。
李牧處亂不驚，呲牙沖姑娘一樂，點點頭，施施然轉身離開。
此時已經過去差不多兩個小時，李牧正準備給周文波打電話，他恰巧打了過來，語氣急躁的問道：「你在哪兒？公司領導剛剛從這邊過去，沒往你那邊去吧？」
「沒有看到，我已經離開裝置了，在路上呢，你看看能不能送我出去？」
周文波頓時鬆了一口氣，找到李牧將自己的考勤卡交給他，讓他自行出門。
見李牧穿著工作服，刷卡出門的時候，門衛上的老頭問都不問。
李牧接著給裴靜打了電話，十幾分鍾後，裴靜打車過來接上他。
「怎麼樣？收獲大不大？」一上車，裴靜一臉急切的問道。
「還行吧，能看的都看了！」李牧注意到司機從後視鏡上觀察自己，當下手放在座位上，悄悄捅了捅裴靜的大腿，扭頭看著她，眼睛眨了一下，不動聲色的說道。
「嗯，那就好！」裴靜意識到不妥，沒有繼續追問，語氣沒有任何變化，眼神卻凶巴巴的盯著李牧。
李牧訕訕一笑，隻能將手指抽了回來，軟彈軟彈的，觸感極佳，本想繼續待會兒呢，結果被人識破，真是有些尷尬！
回到長壽區，兩人找了一家肯德基，李牧坐下來，拿出筆和紙，認真的計算分析，他要盡快通過掌握的資料，比如泵子的流量揚程、管徑大小、設備尺寸等等，爭取將工藝推一遍，然後計算出理論數據和實際數據的差別，這是他此行的最主要的目的！
數據不全，想要徹底打通，難度很大，隻能一點一點慢慢計算推敲，兩個小時過去了，李牧一動不動，十幾張A4紙寫的滿滿當當！
裴靜目不轉睛的看著全神貫注的李牧，心中不由暗暗感慨，成功沒有捷徑，這家夥看上去運氣爆棚，一方麵跟他的能力和性格有關，另一方麵，又有誰知道他私底下付出多少努力呢？
李牧有個習慣，思考的時候小動作不斷，撓撓頭、搓搓臉、拔拔胡子、摳摳鼻孔，旁若無人，嘴裡還念念有詞，整個人看上去跟神經病一樣。
「差不多了吧？」眼見李牧神色有些疲憊，裴靜小心翼翼的問道。
「有幾個地方怎麼也算不通，肯定哪裡不對！」李牧往椅子上一靠，嘆了一口氣，繼續說道：「今天晚上看看能不能從那個技術員嘴裡套套話！實在不行明天再找機會去現場看看！」
「真服了你們這幫搞技術的了，一鑽進去就拔不出來！跟魔怔一樣！」
「搞不明白心裡不踏實~~」李牧笑了笑說道。
「行了，走吧，我估計他們快到了！」裴靜笑著說道。
「幾個人？用不用往死裡喝？」李牧將紙疊起來放包裡，起身跟著裴靜往外走。
「這麼跟你說吧，隻有在你們山東和東北才往死裡喝！南方人很隨意的，根本受不了你們那套！」裴靜埋怨道，看來吃了不少的虧。
「河北河南不這樣嗎？」李牧立馬不服道。
「也這樣，但是症狀沒你們那裡嚴重！我跟你說，我每次去你們山東心裡都打顫！我就不明白了，孔孟之鄉，教給你們這些後人的就是喝酒嗎？酒杯一舉，完了，千言萬語說不盡！」
「孔孟之鄉禮儀之邦，最能體現禮儀的，就是酒文化！道道確實是多，不過現在好多了！我記得我小時候，每次過年，最愁人的就是看大人們喝酒，半斤八兩的，真能從上午十一點喝到下午三四點，舉著酒杯還不能放下，你說完他說，他說完他再說，有一個人說錯話，得了，還得從頭再來~~」李牧搖搖頭，心有餘悸的說道。
「我說呢，你怎麼年紀輕輕的說話辦事這麼老練，原來是從小歷練！」裴靜笑著說道。
「那可不！我是專業端茶倒水的，他們喝多久我就得陪多久，還時不時被拎出來教育一番！哪些話能接，哪些話不能接，你得看的明白的！不僅如此，還不能表現出任何不耐煩的表情，我有一次實在是煩了，嘟囔了一句，我爹一腳把我踹了個跟頭！那年我才十二三！」李牧感慨道。
「我雖然是女生，小時候也經常挨打，現在想想，成長的道路上，沒有一頓打是白挨的，我們這一代人身上，潛移默化的保留了很多老一輩人的印記，到你們八零後，這種印記就淺了很多，再到90後，這種老派印記基本上就消失不見了！」裴靜也很感慨。
「長江後浪推前浪，後浪看不上前浪，前浪看不上後浪，浪打浪，通通死在沙灘上！」李牧開玩笑道。
「其實乾久了銷售，很難交心，但你知道我為什麼這麼快就能跟你推心置腹吧？」裴靜沒在意李牧的玩笑話，她笑了笑，看著李牧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