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不廉價(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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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大順趁著日頭好,趕著大車帶著妻女回了家。閨女在車上就睡了一覺,待下車時,褚韶華更是把閨女圍的嚴嚴實實,不叫閨女吹到一點兒風,先到陳太太的正房去,正房暖和。褚韶華把孩子放下,解開外頭的小被子,裡頭的小鬥篷,才露出閨女兩顆黑葡萄似的圓溜溜的眼睛來,陳太太見孩子白淨的小臉兒上暈出粉嫩顏色,不禁笑道,「我們萱兒這是路上就醒了,還是一直沒睡。」

褚韶華笑,「路上晃啊晃的,倒是睡了一覺兒,要是再不到家,估計還得睡一覺。我瞧著萱兒愛坐車,咱們回鄉的路上也是,我抱著她,一會兒一覺。想來覺著晃悠悠的跟搖籃一般。」

陳大順自倒了盞茶吃,褚韶華把閨女鬥篷上的小帽子略折了折,正叫閨女枕著,又拿被子給她蓋上,把布娃娃給她拿在手裡玩兒。同陳太太道,「娘,我去我們屋兒裡瞧瞧火,把屋裡燒暖了,我再抱萱兒過去。」

陳太太笑,「去吧。」

陳大順也跟著媳婦一道自己屋去了,陳大順還有事跟媳婦說,陳太太見兒子那半步都離不得媳婦的樣兒,心下忍不住嗤了一聲。想著男人還真是一個樣兒,既是這樣半點離不得,著緊的再生個小子才好。心裡盼著孫子,陳太太瞧著這個孫女倒也高興,尤其見著孫女月匈前戴著的亮澄澄的銀鎖,陳太太笑著同孫女道,「唉喲,這是你姥姥家給的銀鎖啊,叫奶奶瞧瞧。」陳太太一入手,臉色就不大好,屋兒裡倒也沒別人,陳太太忍不住低聲罵一句,「這樣的東西也真拿得出手!」戳孫女的額角一記,嘀咕,「你這叫什麼姥姥家!」雖沒別個法子,心下到底愈發瞧不上褚家。

這會兒,褚韶華讓陳大順去燒炕,她通開屋裡的爐子,給爐子通氣,好叫火燒的旺些。這年頭,屋裡沒人的話火都是封住的,為了省柴省煤,隻是一回家,難免就覺著屋子冷,這也是褚韶華為什麼不把閨女往自己屋帶的原因。

待把火弄好,褚韶華先倒了兩杯水,慢慢的坐在炕頭兒喝著。陳大順拿了另一杯,問,「原本不是說給嶽家十塊大洋麼,剛在嶽家,我拿荷包裡覺著不大對,隻剩五兩了。」

褚韶華不急不徐的把水喝完,又倒了一杯,才輕描淡寫的說,「哦,我拿了五塊。」

陳大順簡直拿媳婦沒法,他雖做生意不乏精明之處,性子卻是極好的,同褚韶華從沒紅過臉兒的,這會兒也隻是一嘆,說媳婦,「我知你都是為咱們倆的小家好,隻是這大過年的,又是給長輩錢,都是要給雙的,哪裡有給單的禮。」

褚韶華道,「我原想拿回六塊,想想隻剩四塊有些少了,就又放回去一塊。」

陳大順並不惱,而是問媳婦,「你這是怎麼了,我瞧著在嶽家就不大樂。」

褚韶華冷冷一笑,啪的把手中杯子放小炕桌兒上,咬牙低聲道,「要憑著生氣,真是要氣死了!你去掂量一下咱們萱兒的銀鎖就知道了!」

「銀鎖怎麼了?」陳大順扌莫不著頭腦,褚韶華卻不願多說,長長的嘆了口氣,轉而道,「這屋裡還得一會兒才能暖和,我去廚下先把明天蒸饅頭的麵和上。這年下事多,原也不用為這些事生氣。」說完,就去了廚房。

陳大順一人在屋呆著也無趣,就去了他娘屋裡。他娘隻見兒子,還問,「你媳婦呢?」

「她說明天蒸饅頭,去廚房和麵了。」

見褚韶華這樣有眼力,陳太太肚子裡那對褚韶華不滿的話就壓了下去,轉而同兒子嘀咕起褚家來,悄聲道,「你老丈人家可真做得出來,頭一個外孫女,竟給塊銀包銅的鎖子?這是什麼意思?」

陳大順原還有些不解的心,頓時透亮,原是想為嶽家遮掩,可陳大順向來看重孩子,而且,陳大順雖是個好性子,你待他如何,他不怎麼計較,可如今有了閨女,你慢怠他閨女,陳大順這樣的好性子,心下也難免有些不痛快。嶽家家境艱難,他不是不知道,而且,陳大順這樣的女婿,不要說放在鄉下,就是放在北京城也不多見,有幾個這樣主動貼補嶽家的女婿啊。

陳大順並不是嫌嶽家給他閨女一個包銀的鎖片不值錢什麼的,不要說包銀,就是個淨麵兒銅鎖,陳大順也不嫌。鄉下人家家境艱難,小銅鎖小銅鐲的也不罕見,陳大順皺眉是因為今天在嶽家嶽父說的那句話「外孫女、孫子我都一樣的看待」,褚小寶兒頸間那塊銀鎖,陳大順是知道的,既是一樣看待,怎麼倒給他閨女一塊包銀的?

就是給了個包銀的,嶽家說一聲,陳大順也不嫌,偏生嘴裡說著一樣看待,卻給他閨女個次等貨。怪道妻子那樣不高興,陳大順過去把這包銅的長命鎖給閨女解了下來,與他娘道,「剛我媳婦在屋裡生氣,我還沒明白她生什麼氣,原是為著這個。她這也是不痛快了一路。」

陳太太想到大媳婦那個要強的性子,嘆口氣道,「你媳婦是鮮明人沒有鮮明命!修來這樣的娘家,叫誰瞧得上!」

陳大順將那鎖片往袖中一塞,倒是勸他娘道,「大過年的,何苦為這個嘆氣,也不必為這個生氣,咱們萱兒姓陳又不姓褚,有的是人疼,也不差這麼個銀鎖片。」

「我說的這個事兒!」陳太太很咽不下這口氣,問兒子,「給你嶽家多少過年錢?」

陳大順麵兒上微有不自在,老老實實的同他娘道,「原我說給嶽家三四塊大洋,結果出這檔子事,我媳婦一生氣,把我大洋都沒收了,一塊沒給成。」

「你這樣的爛好性子,就該你媳婦管著你些!」見褚韶華很知裡外,陳太太頓覺心下舒暢,又問兒子去嶽家吃了些什麼,受了什麼樣的招待,林林總總,不一而足。主要是兒子沒受慢怠,媳婦行事明白,陳太太也就不再計較這包銀長命鎖的事了。隻是難免嘴碎,晚上同丈夫念叨一回,第二天私下又同侄女兼宋蘋說了一遭,於是,這不說不說的,全家人也都曉得了。

褚韶華沒事人一般,與宋蘋準備起過年一應飯食。

這就是娘家。

相對於兒子,閨女未嫁時倘能略得一絲疼愛,就當感恩戴德。出嫁後,更是成了外人,不重要的人,哪怕一家子都心心念念的自閨女這裡得到金錢上的援助,他們都吝嗇到多付出一絲真心真意。

有時,褚韶華都覺著,她這樣的娘家,還不如外人。

一個銀鎖能費多少銀子,一塊大洋都用不了,半塊大洋足夠了!可她給娘家的呢?何止半塊大洋!

倒還不及生意場上,人總還講究個禮尚往來。

到了她娘家這裡,依恃著生養之恩,說著那些個他們自己都不信的虛偽又做作的疼愛閨女的話,不知是要慰籍他們自己,還是要慰籍褚韶華了。

褚韶華想,這世上最惡心的一句話莫過於,生養之恩,四字。

她一樣有閨女,她會把閨女教導的出眾、明理、懂事、能乾,可是,她不會認為這是什麼恩情,這是做為母親的本能與責任!她生了她,必然要養她,還要把她養好!而將她養大,並不是為了讓她報生養之恩,而是因為她愛這個孩子。她愛這個孩子愛到,隻要這個孩子明理、成功、快樂,她別無所求。

她生養這個孩子,是因為愛,而為是了成為這個孩子的恩人!

更不是為了以後汲汲營營的日復一日的提醒這個孩子,生養之恩!

如果生養算恩情,這也是父母強加於子女身上的恩情。因為,子女的出生本身就是父母單方麵的意誌,如果你們因歡愉因利益因以後想要孩子報答生養之恩來生養孩子,那麼,不必再談愛了,直接談利益談報恩,不是更合適嗎?

明明是這樣自私的行為,何必非要冠以愛之名呢?

如果你們非要以愛之名來換取我的錢或是我的愛,那麼,請多給我一點愛與真心,因為,不論是我的錢還是我的愛,都不廉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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