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生意下(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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褚韶華當真是個極有本事的人,便是陳氏族裡的人都得說這是個能過日子的媳婦。原以為陳家父子先後過逝,陳二順把家裡的兩個鋪子打理的就剩一下鋪子了,都以為陳家怕是要沒落,不想陳太太帶著倆媳婦回鄉後。褚韶華就又做起了裁縫生意,說生意有些大了,其實就是掙個針線錢。

可這就比種地強啊。

說到這做衣裳的事,鄉裡人族裡人無不服氣,王二嫂子賣布,褚韶華從來是做出幾件樣式衣裳來,讓王二嫂子拿著掛出去,有助於王二嫂子的布頭銷售工作。那些衣裳樣式,褚韶華做好了的,要說鄉裡女人,誰家女人不會裁衣裳啊,結果,就是比照著裁,硬是沒人家裁的樣式好看。

有些個自認手拙的,乾脆就出幾個銅板留下尺寸讓褚韶華幫著裁了,果然褚韶華就給做的既齊整又好看。人家有這手藝,可不就能掙這個錢麼。

有族人來打聽褚韶華這手藝,褚韶華就說,「以往在北京,我曾去裁縫鋪裡學習過,說來那是南邊兒來的裁縫師傅,都是南方的手藝。現在北方的流行都是跟南方學的,南方的師傅也比北方的要精細些。我有幸學了些本領,還算成。」

再加上她素來是個會做人的,隻要出門,必要買些好吃的孝敬陳太太,而且,褚韶華不是悶頭吭氣的做這事,她都會叫族人瞧見。族人但有問,褚韶華就說,「雖說如今我們家裡不比從前,我和二弟妹年輕,我們吃粗的,留下精細麵食給我娘和萱姐兒吃。我娘上了年紀,身子不大好,家裡再如何省儉,我省儉些就是,也不能委屈了我娘。」鬧得族中人人贊她賢良。

再者,褚韶華其實原是個愛說笑的性子,可自守了寡,又有褚韶中過來給她做「大媒」提的醒,褚韶華對族中男性,或是村裡男性,從來是不假以辭色,話都不說一句的。因她如此自重,村裡原有些看她模樣水靈的媳婦,倒也收了輕視之心。就是有些愛說笑的男人,也不敢在她跟前說笑。

有褚韶華的裁縫生意,陳家在鄉下的日子倒也好過。待過了夏收,陳三叔過來說田地的事,陳三叔的意思,去年陳太太就說了想把田地收回來自己耕種,陳三叔已是把麥子收了,給過陳家的租子,還給了陳家一大剁的麥秸稈,這是鄉裡人慣用的燒飯柴草。

陳太太就跟褚韶華商量,陳太太道,「眼下我看這裁縫生意也忙,家裡就咱們這仨個女人,種地也就咱們來。家裡也沒牲口騾子,這種地的事,你們覺著如何?」

宋蘋一向沒什麼主意的,褚韶華皺眉思量一二,最終道,「要說這地,自是佃出去省事。可想想,佃出去到底不比咱們自己種收成多。且不說麥子玉米的收成,除了糧食,還能收些麥秸玉米稈的做柴禾,咱家雖沒牛馬,這一年燒火的東西算是有了的。要我說,咱們把地收回來。雖說咱們沒空種地,雇幾個長工就是。到時賣了糧,把錢算算,比純粹佃出去要劃算的。」

宋蘋便也說,「是啊,還能在田頭種些菜蔬,一年的菜也不用買了。」

陳太太見她二人都是不怕辛苦一心過日子的,心裡很高興,說,「成,那就依你們,咱們就把田收回來自己種了。」因近來有褚韶華的裁縫生意,褚韶華是這樣商量利潤的,褚韶華分了三份,陳太太要支應一家子開銷,拿大頭,拿五成。剩下五成,她與宋蘋一人一半。宋蘋原還有些推卻,認為生意都是褚韶華張羅的,她該遜褚韶華些。褚韶華勸了她一回,她才接受了。所以,陳太太近來頗有收入,再加上她多少總還有些私房,很大方的說,「這田裡買種雇人到時都從我這裡拿錢。」

褚韶華聽這話好笑,田裡的收入陳太太又不會分給別人,自當陳太太下本錢的,如今說這話,好像多大方一般。想到陳太太的性子,褚韶華也隻得心下暗暗搖頭,湊合罷了。

家裡商量好後,陳太太又過去同陳三叔說了一回,兩家血脈不遠,陳三叔又是陳家村的村長。如今陳家沒有男人在家,有事自然要多指望族裡的。別看聽著好像不需族裡幫襯似的,可以後雇長工,陳家這一家子女人,想不受人欺負,就得有族裡幫著撐月要。陳三叔聽著陳太太絮叨了一回,覺著倒也成。待陳太太走後,陳三叔道,「二哥大順這一走,二嫂倒是會算計著過日子了。」

陳三嬸收拾著小炕桌兒上的茶水,笑道,「哪裡是二嫂會算計,定是大順媳婦的算計。大順媳婦才是能乾,原我還為她一家子發愁,想著這一家子女人回來,一個個的老的老小的小,除了二順媳婦粗粗壯壯的,不像是能種地的。倒是大順媳婦,今年就把個家給支起來了,她裁的衣裳,如今三鄉五裡都有名兒的。除了特別不講究的,略要些好兒的都願意讓她幫著做衣裳。她要價不高,手藝也好,要說這北京手藝就是不一樣啊。」說著陳三嬸又道,「要不是有這個媳婦,二嫂的日子可就難了,哪裡還有現在的活錢兒。你沒見著,大順媳婦但凡出去,沒一回不給二嫂買東西回來孝敬的。什麼煎餅火燒包子熟食,她自己不大吃,就是給二嫂買的。你說,多孝順個媳婦。」

陳三叔點點頭,「大順也不算沒福了。」

說到陳大順,陳三嬸嘆口氣,「要同有福,不該那樣早就去的。」到底孤兒寡母的過日子艱難。

褚韶華家裡慢慢的張羅起裁縫生意,王家兄弟也為她高興,想著這個表妹到底是個有能為的。聽說陳家把地收了回來,褚韶華原想雇長工來幫著種玉米的,王家兄弟聽說後直接趕著兩輛大車過來,除了王大力兄弟三人,還把二叔家的兩個堂兄弟叫了一起,帶著種子帶著農具一起過來,陳三叔是一村之長,見狀也帶著家裡小子們過去,半天就幫著把陳家的十幾畝地種上了。

把陳太太高興的,忙忙的在家準備飯食。就是陳家村的人見了,都說褚韶華娘家兄弟真是個實誠的,知道她家裡沒男人,種地也想著幫襯。

褚韶華心裡感激非常。宋蘋想想自己娘家,愈發沉默起來。陳太太說她,「就當她們死了就是!」把宋蘋勸的險哭一場。

褚韶華原是覺著沒什麼好勸宋蘋的,可看宋蘋這傷心黯然的模樣,就說了一句,「我娘家也沒人過來啊。大力哥他們是我姨家表兄。」

宋蘋心酸,「嫂子好歹有表兄表嫂疼惜。」

褚韶華歪歪頭,「三四年前我們還不大說話的。」與宋蘋道,「人與人的關係,還不都是處出來的。咱們還年輕,慢慢來往著,你對人好,人多是對你好的。」

褚韶華這話,並不能如何安慰到宋蘋。其實,世上有許多事,想的通的人不必勸。想不通的人,勸也是勸不通的。端看各人罷了。

待把玉米種好,褚韶華就準備去縣裡和邵家布鋪的掌櫃談一樁生意。

褚韶華一向是個有成算的,她先時跟王二嫂子商量著讓王二嫂子幫著張羅裁衣裳的事,乍開始生意不過一二件,如今隨著王二嫂子生意越發順遂,褚韶華的裁縫店也算正式做起來了,三鄉五裡的,總有些名聲。

褚韶華從未將眼界止布於王二嫂子一家,她先前沒做過裁縫,雖自詡衣裳做的不錯,可一無名聲,二無人脈,總要先做積攢。如今覺著聲名尚可,而且,她這做成衣的法子也先後在自家綢緞莊以及王二嫂子的布頭攤子上得到驗證,褚韶華就有心思去邵家布鋪談一談了。

褚韶華出門向來會帶著宋蘋,一則是她一人出門有些孤單,二則有宋蘋在畔,省得口舌是非。陳太太在家看孩子,褚韶華這回是搭的村長三叔的車,如今正是邵家收糧的時節,陳三叔是邵家糧鋪在陳家村的代言人,收了糧食就給邵家送到縣裡去,然後,邵家糧隊一並送到北京,所以,現下搭車進城很方便。

邵家布鋪褚韶華還是第二次來,想到前一遭是同丈夫定親後拿著聘銀來置辦成親及陪嫁的衣裳被褥的料子,如今再來,褚韶華頗有些滄桑感慨。那布鋪掌櫃姓彭,認得褚韶華,見到她仍是稱少奶奶的。褚韶華笑,「您還是這麼客氣。」

雖說陳家如今敗落了,彭掌櫃對褚韶華仍是客客氣氣的,笑問,「少奶奶過來是看料子嗎?我可是聽說少奶奶的裁縫鋪闔縣都有名兒的。」

「什麼裁縫鋪,不過是閒來給鄉裡人做些針線,我也掙口飯食罷了。」褚韶華一向是能大能小的性子,她既做得了少奶奶,也能攬得了生意。褚韶華眼睛掃過邵家布鋪擺的料子,與彭掌櫃道,「我不看料子,倒是有樁生意想與你談。」

彭掌櫃請了褚韶華宋蘋二人進去說話,有小夥計端來茶水,褚韶華曲指輕擊幾案,端起茶呷一口方說了自己的打算。褚韶華道,「我二表哥生意自是沒法兒跟你們比,你們這鋪子的料子高檔,我二表哥是進些布頭或是有些殊次的便宜料子來賣,現下也在縣裡置了個小鋪子。」

「知道。二東家生意開張那天,我還過去道了聲喜。說來,雖說是次等的料子,生意很是不錯。」彭掌櫃還打聽,「莫不是裡頭有少奶奶的股?」

「你想哪兒去了,那是我表哥家的生意,與我半分乾係都沒有的。」褚韶華道,「自北京回鄉後,我就尋思著得尋個生計,倒是他家鋪子裡掛著的幾件旗袍裙襖都是我做的,如今我能做些裁縫事務,也是二表哥二表嫂疼我,幫我攬些活計。」

「說來,這主意以往在北京時也用過。有些料子,簡簡單單的這麼放到鋪子裡,客人來了就瞧著尋常,可其實做起衣裳來就不一樣了。那時我們鋪子有料子不大好賣,我就想著,既是不好賣,不妨做件衣裳穿。倒是做成衣裳掛到鋪子裡,有客人一眼就瞧上了。」褚韶華道,「後來就時常這樣,生意倒也比以前強些。我有一回見我表嫂在集上賣布頭,就把這主意說與了她知道。我幫著做幾件衣裳掛她那攤位上,一則旺了她的生意,二則我也尋著了新生計,兩全其美。」

彭掌櫃也得說這法子不錯,他有些猜到褚韶華的來意了。果然,褚韶華笑道,「我這回來,就是毛遂自薦的。你要是樂意,衣裳我白給您做。若是有人做衣裳,您薦到我那兒去,我這做衣裳的錢裡,我讓出兩成利來,算是您櫃上抽成。您看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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