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8章 韶華之一(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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褚韶華已經在回憶魏先生的相貌,那新郎高鼻深目,皮膚雪白,身量高挑,並不似漢人,倒有些洋人相貌。

這樣的相貌,在褚韶華多年前的回憶中,隻有一家舊家生得如此,便是舊交魏家。

但是,怎麼可能呢?

王家兄弟不是說那孩子沒了嗎?

可她瞧著,怎麼這樣像。

或者,其實並不像,但那種強烈的直覺與天然的好感令褚韶華竟有些按捺不住的急迫,她的指尖忍不住微顫,隻想直接問一句,你娘家姓什麼?

你是不是姓陳,你叫什麼名字?

褚韶華已經很多年沒有這樣的激動,她強大的理智克製住心中沖動,按照大腦中發出的冷靜指令與陳萱說著話,向陳萱介紹聞雅英,陳萱看聞雅英的感覺很怪,褚韶華卻並未多加思量,她現在急迫的萱的姓名!

她想立刻打發陳萱暫時離開,向容臻打聽陳萱的姓名,卻又舍不得這孩子走。

這種強烈的不舍讓褚韶華忍不住又望向陳萱,還是托陳萱略照顧聞雅英一二,她便與容臻單獨說話去了。

褚韶華端著一杯咖啡,問,「我與魏太太有緣,不知她叫什麼名字?」

「姓陳,叫陳萱。

就是我在信中同你提過的,特別上進願意學習的那位姑娘。」

容臻提醒褚韶華。

容臻的聲音卻似漸漸遠去,褚韶華在聽到「陳萱」兩字時,手裡的咖啡輕輕一顫,竟灑了些在手背上都未覺。

心中一時急痛,麵色雪白,一時又狂喜,忍不住的眼眶發酸,身體顫抖。

容臻連忙扶住她的手,先取下咖啡杯,握住她的手輕聲問,「韶華,你怎麼了?」

褚韶華想再多問一些,喉間卻似被什麼東西哽住,一個完整的字都說不出,她深深的呼吸,約扌莫一刻鍾後方能開口說話,聲音卻乾澀如沙紙磨過,「我沒事,容姐姐你知道她是哪裡人嗎?」

「具體不大清楚,聽說是直隸人氏,說來還與你算是老鄉。

怎麼了,你以前認識她?」

「她與魏先生,過的還好嗎?」

褚韶華半低著頭,強忍住眼淚不要落下,容臻看褚韶華情形不大好,握住她的手,帶她回房間說話。

褚韶華的眼淚到容臻的書房才落了下來,她輕輕的拭淚,「現在不好同你說,待我查清楚再說。」

在容臻看來,褚韶華有著鋼鐵般的意誌與強悍,她認識褚韶華多年,見過褚韶華歡笑、惱怒、失望、憤恨,獨未見褚韶華落淚,強人落淚,格外令人動容。

褚韶華當即就召阿芒過來去打聽魏家的事,當晚回到六國飯店,褚韶華大發雷霆,怒問聞知秋,「你不是說阿萱已經沒了嗎?」

聞知秋還挨了兩下子,要不是護著臉,他真沒臉見人了。

聞知秋挨兩下也就想起阿萱是誰了,聞知秋防著褚韶華再動手,「當時那王家老大斬釘截鐵的跟我說,孩子生病過逝了。

不敢跟你說,怕你傷心。」

褚韶華恨的牙齒咯咯響,心中一時惱怒至極,一時又歡欣喜悅,一顆心受盡煎熬,她狠狠的瞪聞知秋一眼,冷哼一聲,就要出門。

聞知秋攔了她問,「怎麼了,孩子難道沒事?」

「我女兒當然沒事!福氣大著哪!」

褚韶華推開聞知秋,「我得再去看那孩子一眼。」

「這都什麼時候了,你這麼過去怎麼介紹,這許多年不見孩子,孩子不一定認得你,倒叫孩子驚訝太過,倒不如慢慢來妥當。」

聞知秋勸妻子,「如今孩子怎麼樣,咱們還是細作打聽,有沒有受欺負,有沒有受委屈,咱們能幫襯的地方也要幫襯些,是不是?」

褚韶華知聞知秋的話在理,她長嘆一聲,「我實在忍不住,就想多見見那孩子。」

「你怎麼知道孩子消息的,快跟我說說,我也算她的長輩,心裡也很關心她。」

褚韶華白丈夫一眼,原不想理他,到底夫妻多年,褚韶華心裡難受,也想找個人說說。

褚韶華就把好幾次遇著的事說了,聞知秋都覺不可思議,「就是那天結婚的小夫妻?」

「是啊。

我一見阿萱就覺親切的不得了,還是魏年的長相,跟小時候一模一樣。

魏家人都是這種高鼻深目白皮膚的長相,絕不會錯。」

褚韶華篤定。

「我當時也瞧著他們很好,多麼恩愛。

阿萱也一看就乖巧伶俐,叫人喜歡。」

聞知秋心裡深覺對不住陳萱,當時他的心都在褚韶華身上,褚韶華娘家人根本不算個人,拿個假照片騙褚韶華,叫褚韶華識破,以為自己孩子出事,暴怒之下把那幾人都弄死了。

再加上徐探長跟瘋狗似的,認定褚韶華不放,聞知秋也怕褚韶華鑽了牛角尖,把自己逼死。

又有王家兄弟來上海,王家兄弟說孩子出事,聞知秋沒多想,也沒派人確定此事,直接就把褚韶華送出國了。

一晃這許多年,褚韶華很後悔,「當初我應該派人回來看看的。

阿萱以前肯定過得很不容易。」

聞知秋倒是說,「當初就是知道,想把孩子要到手也不容易。

他們要是知道你發達,定把這孩子按在手裡做要脅。

在農村,多是一村一姓,宗族若是死扣著不給,除非把軍隊開進來,孩子反容易出事。

興許就是命數。」

「狗屁命數,我閨女就合該受苦。」

「我不是這意思,雖那天在六國飯店隻是匆匆一見,我看孩子過的也很好。

縱未大富大貴,端看小兩口那你謙我讓的模樣,就叫人欣慰。」

聞知秋說,「要是雅英能有阿萱一半懂事,我就知足了。」

他並不了解繼女和繼女婿,可端看小夫妻舉止間的默契,就知感情十分要好。

聞知秋想到什麼,忙道,「孩子們剛剛成親,咱們得送份賀禮才好。

還有阿萱嫁人,得有嫁妝。

咱們這些年沒有盡到父母之責,雅英如何,按雙倍給這孩子置辦,這是我的心意。

你那裡,你自己看著添置,聞韶他們肯定也高興多一個姐姐。」

「早結婚了。」

「他們不是前幾天在教堂,一個穿西裝一個穿婚紗……」

「以前辦的是舊式婚禮,那估計是倆人偷偷自己補辦一回新式婚禮。」

褚韶華說著又替孩子高興,夫妻感情好也很重要,褚韶華驕傲的同聞知秋道,「以前我跟你說的那個,容揚同我提起的,特別愛念書的女孩子的事,你還記不記得?」

「記得。」

「那說得就是阿萱。」

褚韶華驕傲極了,瞥聞知秋一眼,「阿萱以前過得很不好,學也沒上過。

可這孩子十分自強,到北京就開始自學讀書,以後是要做一級教授的人。」

繼女有這樣強烈的進取心,聞知秋也很高興,正要誇贊兩句,就見褚韶華眼中的驕傲慢慢溢滿眼淚,那晶瑩的淚滴從眼底抑製不住的滾下,褚韶華哽咽難言,「要是她從小跟著我在上海接受教育,說不定現在已經是大學教授了。」

聞知秋將妻子擁入懷,安慰她,「別這樣,韶華。

隻要孩子平安,一切都來得及。」

「我真是,對不起她。

我這些年,該派人回老家看看,哪怕都說她不在了……我也該派人回來,看一看。

我就是,這輩子都不想再回到出生的地方,我恨那個地方!」

褚韶華渾身顫抖。

「我知道我都知道。」

對不起,我存了私心。

你那時已經動手,王家兄弟的話,我不是沒有懷疑過,可是,你殺了自己的血親。

孩子如果出事,你會告訴自己,你沒有殺錯,你是為自己的骨肉報仇。

如果這孩子沒事,你要如何承受誤殺血親的痛苦。

那些可惡的人,討厭的人,像血蛭般吸你血的人,同時也是你的血肉親人,你與你親人曾經共處的歲月中,是否沒有一點值得懷念的地方?

你殺了他們。

恨能讓你支撐下去,錯誤卻不能。

如果你發現你殺錯了,你要如何承受?

你將日日夜夜回想起與他們曾經的歲月,一點點不值得記憶的歡樂都會被你無數次的放大回味,你會憶起年少時與兄長說笑玩鬧的時光,會憶起表姐妹之間隻屬於女孩子的悄悄話,會憶起你的大姨也曾對你有過關心,就是那位可惡的宋舅媽,也有一星半點的可取之處……你會覺著,這些可惡的人,其實並不該死。

你會倍受煎熬,那種煎熬,比恨意難當百倍。

你這樣激烈偏執的性情,這樣的痛悔會毀了孤身一人的你。

不是你沒有去確認,是我沒有去確認。

我希望你能盡快遠離那場殺戳的影響,我希望你能回到正軌,有正常人的生活,做你想做的事,讀你想讀的書。

讀書會讓你開闊眼界與心月匈,生活與時光能撫平一切傷痛。

對不起。

你留學回國後隻字不提家鄉事,我知道你決意要忘記那些帶給你傷痛的存在。

我也不想再提,我不願你再經歷那樣的傷痛。

對不起,這不是你的錯,這是我的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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