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九二章(1 / 2)
淚以生命帶給蘇梧的記憶之中,到底有些什麼?
這記憶並非慕凰所看書中被修飾過的劇情,它來自那個時空之中蘇梧能夠看破世間萬物的的真實之眼,蘇梧的記憶,才是真相。
蘇梧金色的眼眸深處,出現了熟悉的畫麵,那是北海冥獄。
「噠。」
「噠噠。」
「噠噠噠。」
有節奏的腳步聲回盪在這個幽冷孤寂的回廊之中,清晰有力,節奏明快。
光憑腳步聲就能夠分辨來者何人,因為此人的性格實在是太過出類拔萃,讓人不想記住都很難。
曼靈半靠黑暗空洞的回廊盡頭的鎖鏈之上,臉色蒼白,紅唇上挑出一個高傲的弧度。
即使她馬上就要死了,她還是不願意低頭。
這是她的性格使然,被「裂天」一劍穿心而過,也多虧那把劍的現任主人修為還不到家,她才沒有馬上死去。
現在是時候了,鳳凰血脈之中獨有的澎湃生命力在她的血管之中奔湧流淌,一次次地試圖修復月匈口的那處傷口。
但是無濟於事。
曼靈低頭看著自己敞開的衣領之下那個空洞的傷口,體內的的法力如決堤之水從傷口處迅速流失。
她的生命,在「裂天」送入月匈膛的時候,就已經宣告結束,死亡,隻是時間問題而已。
曼靈將衣領合上,伸出手在唇間輕點,略微有些顫抖。
終於,那腳步聲越來越近。
龍紋在黑暗之中流淌,帶著些隱秘的尊貴,蘇梧的臉出現在了黑暗中。
他金色妖異的龍瞳此刻無比冰冷,不帶絲毫的情感,漠然又悠遠。
但他依舊是這座至深至冷的北海冥獄之下,唯一一個帶著點兒暖色的人。
曼靈挑起纖長的眉毛,輕哼一聲,姿態傲慢。
蘇梧的手中執著一盞燈,幽幽燃著千萬年也不會熄滅的火光。
他的麵容深邃,在火光的映照下,五官輪廓更為明顯,紅的光,黑的影,在他的唇際交鋒。
「你要死了。」他低沉的聲音回盪在這座北海冥獄之中,冰冷,客觀,仿佛審判。
「本就要死了。」曼靈的聲音還是像往常一般妖嬈,但支撐著她的一股氣脈已經即將消失殆盡。
「然而那股力量並未衰弱。」蘇梧站得筆挺,脊背沒有一絲一毫的彎折,垂下眼睫看著半靠在漆黑鎖鏈之中的曼靈。
如冰似雪的黑色鎖鏈之下紅衣張揚,蒼白色手腕垂落在華麗的紗緞之中,這幅畫麵很美,但是他仿佛沒有看到一般。
「所以你並不是將來會毀了修真界的那個人。」蘇梧這句話並不是問句,而是一個肯定句。
他確確實實被什麼東西蒙蔽了,不論是演算或是他的直覺,都在告訴他,曼靈會是那個壞人。
但是現在她要死了,他感應到的那股威脅著修真界的力量並未衰弱或是消失,反而愈加強大。
「怎麼可能是我?」曼靈閉上眼,在眼皮之下翻了一個白眼。
「你還對她有幾分信任,所以我沒辦法對你說出那人的名字。」曼靈自看到宴心的利劍之上的沈灼之後,受此界規則困擾,無法說出真相,久而久之,倒也扌莫出了一點規律。
隻有傾聽者對宴心完完全全沒有任何信任的時候,她才能對宴心之事暢所欲言。
終其一生,僅有鶴白一人能夠聽到她真正的心聲,然而他卻先她一步死於宴心劍下。
「既然曼靈道友無法說出此人名諱,我自會尋找。」蘇梧沒有從曼靈口中找到有用的信息,便馬上結束了話題,不帶絲毫情緒。
「此事確實是我的過錯。」他掌心之上依舊躺著那盞油燈,無盡的法力在火光躍動間傾瀉而出。
「你就算不把我關到這裡,我也活不了。」曼靈輕嗤一聲,歪過頭看了蘇梧手中的油燈一眼,「既然蘇梧大人親自來賠罪,我豈有不接受的道理。」
「此燈名曰『結魂』,自它掌握於我龍族之手,從未有人啟用過它。」蘇梧將那盞油燈放到曼靈的身前,微微的紅白色火光跳躍著。
「你想用它做什麼?」曼靈挑眉看了蘇梧一眼,「就算是『結魂』也沒辦法救我的命。」
「我知道,這隻是一個希望,一個念想而已。」蘇梧終於俯身,低下頭看著曼靈如火焰將熄的瞳孔,「你這一生,想必有諸多遺憾。」
曼靈閉上眼睛,冰藍色劍鋒之上沈灼沒有頭顱的身影在眼前掠過,一朵帶著鮮血的潔白羽毛靜靜飄落,盪漾一片心波。
是,蘇梧說得沒有錯,她確實有諸多遺憾。
有些事,她確實做錯了,但她不會承認,她也不會改變。
看著眼前古樸油燈之上劈啪跳動的火焰,曼靈點了點頭:「雖然並不願意承認,但是你說得對。」
「綿延千萬年的鳳凰血脈,怎能斷在我的手上?」
這是她生命最後時刻,不然她根本不可能承認自己的錯誤。或許她根本沒有錯,隻是這整個修真界錯了。
三滴鮮紅妖冶的鮮血滴落在油燈之上,那一簇豆粒般大的火光更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