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 寺中約見(1 / 2)
翌日,白沐莞被外麵的吵嚷聲弄醒,昨夜她睡得並不踏實,昏昏沉沉夢見宇文曄接連不斷納妾,醒來時才發覺淚水已濕了枕邊。
少女歪著腦袋撇撇嘴,暗惱自己竟然變得愈發矯情,連做個夢也與他有關係。
「小姐您終於睡醒了。」是香雲的聲音。
「我就說讓小姐多睡會兒,近日小姐太累了,即使是鐵打的人也受不住。你們偏要在外麵吵鬧,瞧,把小姐吵醒了吧!」碧瓏捧著衣飾隨香雲一道進來,邊走邊數落著香雲和另幾個侍女。
白沐莞聞言莞爾一笑:「罷了,我也該醒了,你們替我梳妝打扮。」
碧瓏等連忙稱是,隨後幾個侍女手腳麻利得幫白沐莞更衣綰發。
早膳時分,白沐莞支走一屋侍女,獨留下香雲在殿內伺候,方才問出心中疑惑:「大早上你們在外麵嚷嚷什麼?」
香雲擠眉弄眼,低聲說:「仝良娣昨夜獨守空房一事傳開了,聽說她在芙蓉閣發了好大一通脾氣。誰叫殿下突然臨幸鄭姬,著實讓人始料未及。」
白沐莞拿著銀筷的手頓了一下,烏亮的瞳仁也轉了又轉,片刻間恢復如常。
「小姐您沒事吧?依奴婢之見殿下宿在木蘭閣臨幸鄭姬肯定另有緣故,要不然她那等庸脂俗粉焉能入殿下的眼。」香雲以為白沐莞因為宇文曄臨幸鄭媛而吃醋,不禁出言寬慰自家小姐。
白沐莞朝她眨了眨眼睛,笑道:「傻丫頭,我當然無礙,若是因為這點小事懊惱,連半分月匈襟氣度都沒有,日後也無需嫁給殿下。」
她講得是實話,宇文曄的女人隻會越來越多,如果她還未嫁入東宮便已經滿肚子酸醋,將來的日子無需再過。也許這就是她愛上未來帝王的代價之一,一生一世一雙人無非莊生曉夢,甚至她連這種甜夢也夢不到。
隻喝完琥珀碗裡的半碗薏米清粥,白沐莞拿方巾拭乾淨嘴角,揮揮手吩咐道:「撤了吧。」
香雲抬眼瞧著桌上幾樣未曾動過的菜式,暗自嘆了口氣,自家小姐從小就愛逞強,分明心裡難過得要命嘴上還笑著對別人講她沒事。
香雲喚了兩個侍女進來收拾完碗碟不多時,就見碧瓏笑眯眯從外麵回來。她手裡仔細捧著一隻不大不小的漆墨色首飾匣子,稟道:「小姐,魏國公府沈三小姐著人送來一匣子首飾,說是珍寶閣今年開春新上的珊瑚款式。」
閨秀間的交情大多如此,平常各自在府不便時常相見,心頭掛念對方時便命丫鬟小廝送來一兩樣精心準備的禮物。
「快拿來給我瞅瞅,不知沈芙那丫頭又花大價錢買了什麼稀奇玩意。」白沐莞頓時興致盎然。
漆墨色首飾匣子由上乘木料製作,中央帶著一把精致小巧的古銅鎖,鑰匙則暗藏在首飾盒底部。白沐莞認真搗鼓了幾下才發現玄機。拿出鑰匙打開古銅鎖,一條成色漂亮的珊瑚珠串靜靜躺在首飾盒內,旁邊還有一封信。
拆開信封,洋洋灑灑的字跡赫然映入眼簾。白沐莞識得沈芙那手娟秀小巧的字跡,辨得出眼前這封信絕非出自沈芙之手,果不其然一個「鈺」字出現在信尾。
看罷,白沐莞快速將信重新裝回信封裡,連帶信和珊瑚手串一同鎖回首飾匣子。之後她將首飾匣子遞給香雲,輕聲吩咐:「好生替我收著。」
香雲立刻應下,心中雖有幾分猶疑也不敢多問。
就見白沐莞徑自卸下式樣繁瑣的珍珠耳墜,輕聲道:「碧瓏,我今兒要獨自出去一趟,興許到晚上才能回來。倘若殿下過來問起,你隻說我去京郊青龍寺請願。」
碧瓏一怔,試探性問:「小姐又要單獨出門,不知奴婢可否同往?」
「你不必擔心,我自有分寸。」說完白沐莞褪去綾羅緞麵織成的錦裙,換上素簡的米色戎裝,又用銀簪高束起一頭黑藻秀發。
「騎馬風大,小姐當心著涼。」說話間,碧瓏拿過一件白狐毛領的披風替她罩在戎裝外,有股淡淡的梨香撲鼻而來,冬日裡聞起來很是淡雅宜人。
對上白沐莞狐疑的眼神,碧瓏垂眸解釋起來:「小姐不常披這件,奴婢自作主張熨帖時熏了內宮專用的梨香,小姐不介意吧?」
「哪裡,我最喜歡梨花。」輕笑著言罷,白沐莞匆匆出門。
她從東宮後院的角門悄然離開,未帶一人隨行,跨上寶駒隻身前往坐落於京郊的青龍寺。
青龍寺並非天璽朝的國寺,占地規模遠不及玉龍寺和天龍寺兩座國寺,但是香火卻與它們平分春色。祈求仕途平坦順利之人大多前往玉龍寺,故而春闈科考前後總有讀書人舉家前往。天龍寺則以祈禱平安康健,和諧美滿最為靈驗,至於青龍寺便是求姻緣的絕佳勝地。
沈鈺約她在青龍寺內後方的竹林會麵,其用心可見一斑。
白沐莞跳下寶駒,撫了撫它烏亮的鬃毛,正準備踏進寺院,被身後耳熟的聲音喊住腳步。
「白姑娘,好巧。」
她轉身看去,果真是他。
一襲柔軟的月牙白長袍裹著他頎長清瘦的身子,質地溫良的白玉冠束起烏黑的長發。一抹暖陽照在他身上,好似給他鍍了層金輝,脫俗如謫仙。
這人自然是沈鈺。
「是啊,很巧。」白沐莞勾了勾唇,頓住腳步等待稍慢她幾步的人。
沈鈺不是孤身前往,他身畔站著兩個小廝長隨,如木頭人般跟在主人後麵。
待他們快靠近她時,白沐莞復又抬起腳步向前邁去,沈鈺和她始終保持半米左右的距離,一路沉默無言走入寺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