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藏仙洞穴(2 / 2)
洞裡的世界,猶如陰司最陰冷的煉獄,除了無盡的孤寂,別的什麼都感受不到。
隨著白玉向藏仙洞深處走去。
兩天的血肉之軀,在這一刻,似乎在離她漸漸遠去。
渾身的血液不再流動,背上的冷汗,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蒸發,白裡透紅的肌膚,被染料侵蝕一般,化為烏青色。
白玉,露出死相。
她那黑如曜石的雙眼,無神的看向前方,嘴裡緩緩吐出一口氣。
陰氣,白霧之狀。
直直的沖向山洞最深處,吹散了「黑暗」,破開一條清晰的道路。
白玉站在原地,能一眼看到前方,一個小小石幾上,放了一個貼滿符紙的黑盒子。
小小的骨灰盒,承載了她那悲苦短命的一生。
白玉朝前走去。
每走一步,她身上的發飾,衣物,也再隨之發生變化。
月要間的彎刀緩緩浮起,化為一根木簪,飛向白玉腦後,將長發挽起。
身上的花睡衣,變作了繡著彼岸花的陰司官服,腳底的拖鞋,化作一雙黑色的細高跟。
踢踏踢踏——清脆的腳步聲在洞中回響。
每一聲,都如插在白玉的心上,痛徹五髒六腑。
坑坑窪窪的地麵,被塗滿了朱砂,入目的山壁上,滿是驚悚的符紙咒文。
那一刻,白玉竟有些茫然。
滿口大道仁義的術士,他們手下畫出來的符咒,為何此時看來,如此驚心滲人?
從這洞中的符紙朱砂上看,白玉感受不到半點救世救人的道義。
反而處處透著恐懼,透著對金錢的傾慕。
除靈最好的辦法,並非壓製,而是淨化。
就如她的淨魂湯一樣。
可這畫符的術士,卻連這麼簡單的道理都不懂,花費大量精力想要壓製她,卻讓這怨氣越來越強。
真是可笑啊,她渡人渡魂,人人卻懼她,害她。
白玉搖頭失笑,緩緩上前,來至骨灰盒旁,伸出手去。
玉蔥的指尖輕放於盒上。
剎那,洞內刮起狂風。
洞外天空驟變。殯儀館,詭譎小鎮,葬貓林的陰氣,怨氣,徐徐升空,匯成一朵遮天蔽日的黑雲。
那臨世的巨大「災禍」,在一片黑幕的對比之下,散發出的光芒更加刺眼奪目。
就如被黑暗腐蝕的天神,雖渾身聖光,但發出的危險信號,比那惡魔還要強烈十倍,百倍。
白玉專注念咒,想要打破陣眼,解開陣法。
可她忽然發現,她越是急切,骨灰盒上的符紙,就越與她產生強烈的對抗。
她強,符紙就變得更強。
白玉忽然想起隧洞中,那術士說的話。
他說,要她放下一切怨恨,才能解開此局。
「放下怨恨,犧牲我一人?」
白玉低頭看著骨灰盒,冷笑一聲,「倒不如天地盡毀,給我陪葬!」
怨恨在心間炸開!
白玉身上的黑裙,從裙擺開始,往上漸變,由黑化金。
不過三秒之間,黑色的陰司官服,驟變為金光閃閃的長裙。
裙擺如食人花瓣,朝四麵八方綻開,撩起,猛地朝著中間的白玉合攏。
噗呲一聲,洞內金光大盛。
等那金光散去之後,洞中早已沒有白玉的身影。
她出現在距離藏仙洞百米開外的空中,漂浮著。
如神一般,眼簾微垂,俯視著下方的小鎮。
她和俞飛揚隔空相望,俞飛揚的臉色,變得異常難看。
在他眼裡,本該是在空中巨大笑臉,突然變成了白玉。
白玉穿著一身散發著耀眼光芒的金色長裙,臉上帶了一麵金光燦燦的笑臉麵具,正以陌生又無情的眼神,看著他。
不,她的眼裡沒有他,什麼都沒有,空盪盪的。
世間萬物,都入不了她的眼。
白玉的意識,被怨氣吞噬了。
「這可難辦了。」
不隻是俞飛揚看出來了,就連遠遠觀望的洪建國也看出來了。
他擔憂道:「那丫頭失了神智,如今要破此陣,就隻有殺了她,也不知道師弟能不能下得去手啊。」
陳樂樂幾人聽後,全都麵露憂色,如臨大敵。
當她們心中的救世主,變成了與她們敵對的那方,還有誰會來救她們?
就當眾人絕望之際,空中的白玉突然做出一個動作。
隻見她,緩緩抬起雙臂,手心向前攤開。
一個類似於「擁抱」的姿勢。
白玉閉上雙眼,下巴微頷,嘴唇緩緩念出咒語。
她那低沉又溫柔的嗓音,被放大了無數倍,在整個天地間回盪,下方所有人,都聽得一清二楚。
他們聽到,白玉口中念出的咒語是:「以吾之白骨,除八荒之凶靈,以吾之皮肉,祭世間之怨靈,以吾之碧血,淨天地之惡靈……」
聲聲咒語,字字沉著,如廟宇鍾響,令聽者心定安神。
所有漂浮於空中黑氣,黑霧,黑雲,全都如餓虎撲食一般,朝著白玉的身上湧去。
陳樂樂擔心問道:「她在乾什麼?」
洪建國嘆息一聲:「她啊,不願意放下怨恨來解開陣眼,又想救我們,隻有選擇犧牲她自己,用她自己的身體吸收所有怨氣。」
葉靜涵擔憂道:「那會怎麼樣,我們能不能從這出去?」
洪建國嘆息一聲:「這個咒語一旦開始,所有怨氣都會進入她的體內,無論成功與否,我們都能出去,但對於她來說,可就不一定了,如果她能成功淨化怨氣,倒是一切無憂,可若不能淨化,那麼後果……無人可知,或許會爆體而亡,或許從今往後,日日遭受怨氣折磨。」
說完,洪建國看了一眼俞飛揚的背影,又是一聲嘆息:「此時出手,反倒擾了她的思緒,靜觀其變吧。」
俞飛揚仰頭望著天空,眼裡滿是心疼自責:「白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