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 章(1 / 2)
那是一個普通一天,折騰到睡覺已經淩晨。
男生沖澡速度快,五分鍾就了事。興許是喝了點酒的緣故,兩人清醒之餘又有些淺淺的倦意,拉了燈,各自躺著。
陸嚴枕著肩膀,看向黑漆漆的天花板。
沉默的黑暗裡,不知道是誰先嘆了口氣。陸嚴偏頭,看向睡在另一張床板上的李延東,倆人都同樣的姿勢。
陸嚴問:「你有想過以後做什麼嗎?」
李延東自嘲的笑了笑:「像我這情況,能有什麼前途,能多掙點錢就不錯了,乾哪行都一樣。」
陸嚴還是看著天花板,道:「我有個念頭,你別笑我。」
「什麼?」
「我他媽,想讀大學。」
說完陸嚴自己都笑了,像聽個笑話一樣。他的高中成績簡直慘不忍睹,從前父母離婚把他掏空了,書是一點念不進去。
李延東偏過頭。
陸嚴接著道:「要是沒那命,就去當兵。
「兩者都不行呢?」
陸嚴:「那就混社會。」
李延東無聲笑道:「別,社會不多你這一個。」
陸嚴抬眉:「小瞧我啊?」
李延東說:「你知道前兩天,馬路邊上,我們看見有個女生在等你,張勛和許牧說什麼嗎?」
「什麼?」
「你他媽是個情種。」
陸嚴愣了愣,悶聲笑起來。
李延東道:「難怪教導主任的女兒追著你跑,和你告白,你不同意,一個好臉都沒給過,挺狠。」
陸嚴:「哥們奉行的戀愛宗旨是……」
李延東側耳。
「不搞曖昧,不給希望。」陸嚴說,「要是遇到你家那位的性子,沒有希望她還能給你創造希望也不錯,我沒那運氣,得靠自己。」
李延東:「說的這麼慘絕人寰?」
陸嚴輕聲苦笑:「可不就是。」
寂靜的夜更深的潛來,房間裡的說話聲慢慢的變小,變輕。一陣風從地麵懸起來,吹向北方。過了淩晨,路燈也漸漸熄滅。黑夜又被籠罩了一層迷霧,渾濁起來。
果不其然,翌日大霧。
陸奶奶做了早飯讓他們帶上,陸嚴不知道怎麼回事鬧肚子,李延東站在門口等他,點燃了一支煙。
半明半暗的巷子裡,很多都看不太清。
李延東剛吸了一口煙,聽見隔壁木門吱呀一聲,從裡麵打開,出來一個女生,穿著淡橘色格子睡衣,手裡拎著火鉗,夾著燒完的蜂窩煤。
她微低著頭,齊劉海,掃肩發,眼睛很專注明亮。
隨之而來的還有些許,因為害怕而給自己壯膽的讀書聲:「餘家貧,耕植不足以自給。幼稚盈室,瓶無儲粟,生生所資,未見其術…………什麼來著?」
李延東幾乎是瞬間記起,那天煙霞巷裡的女生。
接著聽她又道:「陶淵明啊,給點提示。」
李延東目光淡淡的,唇角動了動。
「親故多勸——餘為長吏,脫然有懷,求之靡途。」
讀書聲輕而洪亮,動作乾脆利落。
李延東忽地一閃念,腦海裡出現過同樣的一張臉。在燈籠山上,那次匆忙之間的注視。隻不過就像現在,女生隻是專注著將蜂窩煤放在門口的垃圾盒裡,並未抬眼。
她轉過身就回去了,門又被吱呀關上。
那一瞬間,陸嚴係著皮帶,走了出來。
李延東緩緩看向他,意味不明的扯了扯嘴角,又吸了口煙,輕輕吐了口煙圈在清晨的迷霧裡,低聲道:「走吧。」
他們從晨霧中往出走,越走越敞亮。
巷子狹窄而悠長,天際邊有些光亮慢慢升上來。迷蒙的霧氣,像一道簾子,掀開簾子,遠處的畫麵一點一點展現出來。
有一群人站在路口,還夾雜著些嘈雜推擠。
陸嚴:「前麵怎麼回事?」
正是他們昨夜經過的垃圾桶附近,還沒走近,就聽見警鈴聲一簇一簇,警車緩緩地從外麵開進來,停到路口。
警察迅速拉開警戒線,將人群隔離在外。
他倆都個子高,遠遠就看見垃圾桶外掉著一隻胳膊。陸嚴走近了幾步,仰脖瞧了一眼,觸目驚心的一幕。
不過須臾,整個江城都知道有殺人案了。
很快警方確認,這具屍體正是那個江城中學失蹤的女生。一時之間,人心惶惶,學校戒備,卻也混亂。很多人猜疑是惡意謀殺,或者奸殺,也有可能連環殺人。在找到凶手之前,煙霞巷霎時成了危險的地方。
沈嘉那時坐在房間看書,聽外婆和陸奶奶在嘮。
她聽了會兒,看不進去書,還是有些震撼和惋惜,用手機上網查了相關事情,什麼消息都查不到。再看孟真,淡定的坐在客廳沙發看電視。果然,喜歡山水的人都不問世事。
沈嘉在家裡待的悶,想出去,被外婆攔住。
她又無奈回到房間看書,隻是偶爾聽到外麵有響動,時不時的看看表,目光落向窗外,忽然期待陸嚴回來給她帶點樂趣解悶。
幸虧昨晚和他一塊回來,要不嚇死了。
沈嘉有些慶幸,趴在桌子上,腦子裡空空的,不知道想的是什麼,她從來沒有這樣期待過早點見到陸嚴。
終於等到傍晚,卻等來了鐵琻。
是鐵琻也不錯,不過這時間不對。她看著鐵琻將書包扔在她的房間的地毯上,先是喝了一大口水,喘了喘氣,才正麵看她。
沈嘉好奇道:「你不上晚自習啊?這才五點半。」
「上什麼晚自習啊,出了這麼大的事誰還敢大晚上回家,學校直接取消了,還有那演唱會也沒了,目前都是五點放學。」鐵琻毛毛躁躁的往椅子上一坐,說,「今天你沒來,我都快悶死了。」
沈嘉問:「什麼情況啊?」
鐵琻嘆了口氣,說:「還不知道呢,那個女孩子挺可憐的,父母離婚了,又遇到個渣男,運氣真是不好。聽說凶手殺了人扔垃圾桶裡,都臭了。」
正說著,孟真端了一盤橘子進來。
鐵琻乖巧的喊了聲:「孟真姐。」
「還說那事呢,嘉嘉膽子小,別到時候嚇的早上都不敢去上學了。這到了冬天,六點多還黑透著呢。」孟真道。
鐵琻「哦」了聲:「對哦。」
這麼一說,沈嘉真覺著有些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