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 章(1 / 2)
陸嚴來到補課班的時候,已近六點。
沈嘉當時坐在樓下的一個石墩上,百無聊賴的看著書。那邊不算太偏僻,四處都住著人家,各處屋裡亮著燈,細聽還有前麵網吧裡的嘈雜聲。
短短一會兒,她把《滕王閣序》背熟了。
少年時的學習不過是為了應試,很少有學生在這個年紀真正讀懂一些文言文作品,大都是晦澀的重復,而不是與歷史共同前行。對他們而言,歷史很遙遠,距離現在百千年。
沈嘉預計再背一遍:「豫章故郡,洪都新府。」
這句剛落音,頭頂傳來一句輕佻的聲:「還背著呢?」
沈嘉抬頭,那雙眼裡寫滿了歉意。
她還是生著氣,不忘挖苦他:「聽得懂嗎?」
陸嚴心知肚明似的,一笑:「蘇軾的《滕王閣序》,誰聽不懂啊。這第一句話的意思是說,這裡是漢代的豫章郡城,現在是洪州的都督府。都督你知道吧,相當於現在的司令。」
沈嘉哼笑:「少爺,那是王勃寫的。」
陸嚴麵不改色心跳的說:「都一樣。」
沈嘉真想揍他一頓,怒道:「什麼叫都一樣,高考語文要是出一個填空讓你寫作者,哪怕是一分題,你知道一分能差多少名次嗎?」
陸嚴看她聲腔變大,收斂著笑,說:「別這麼嚴肅,逗你玩呢。我能不知道那是王勃寫的?開玩笑。」
這貨說的意思倒是對的。
看她不太相信,陸嚴道:「真不騙你,不信你考。」
沈嘉一點麵子都不給,直接出了個難的:「自董卓以來……」
才說了一個字,這貨就接上:「自董卓以來,豪傑並起,跨州連郡者不可勝數。曹操比與袁紹,則名微而眾寡,然操遂能克紹,以弱為強者,非為天時,抑亦人謀也。今操已擁百萬之眾,挾天子而令諸侯,此誠不可與爭鋒。」
沈嘉:「……………………」
陸嚴停了下來,笑:「怎麼樣?」
沈嘉:「這可是《隆中對》。」
陸嚴:「漢獻帝建安十二年十月,也就是公元207年,劉備第三次訪問諸葛亮時,這篇《隆中對》是諸葛亮針對劉備所提的問題說的對策,當時諸葛亮隻有26歲。」
沈嘉:「……………………」
她沉默了片刻,問他:「『念無與為樂者,遂至承天寺尋張懷民』的下一句是什麼?」
陸嚴麵露難色,遲疑了十秒鍾。
沈嘉正要開口,聽他淡淡然道:「懷民亦未寢,相與步於中庭。庭下如積水空明,水中藻、荇交橫,蓋竹柏影也。」
「你什麼時候背的?」沈嘉太吃驚了。
陸嚴俯身,從她手裡拿過背誦筆記,隨手翻了幾頁,看著她,說:「這個小冊子少爺我從來沒看過,也沒背過。」
沈嘉看著他,忽然有些陌生。
陸嚴笑笑:「沈二嘉,你就是一門心思念書,不知道現代科技發展有個發明,叫電視機。最近第四頻道很火的那個劇你不知道吧,香港片《八陣圖》,講的就是諸葛亮的《隆中對》,少爺我倒背如流。」
沈嘉無語:「那《記承天寺夜遊》呢?」
陸嚴無辜看她:「什麼夜遊?」
沈嘉忍不住想踢他:「你背課文不背題目啊?!」
陸嚴:「…………」
誰知道他一大早去學校付出的那心血,許牧張勛拿著手機打遊戲,他咬著牙不聽不看,硬是隨意找了一篇開始背,還遭那倆嘲笑。
沈嘉深深嘆了口氣,撂下他就往外走。
陸嚴隨後跟著,看她是不是真的生氣,坦白從嚴道:「今天下午本來一切正常,後來我媽那邊出了點事,過去了趟。」
沈嘉一聽,氣消了一半。
據她所知,陸嚴父母離婚後,各自也有了家庭,好像他媽那邊過的不太好,陸奶奶時常念叨,不養自己兒子,去養別人。
昏黃的夕陽下,兩道身影被拉的老長。
沈嘉說:「補課這邊我給你報了名,不過人家有事,等不了那麼久,忙完就走了,讓你明天放學過去就行。」
陸嚴「嗯」了聲,道:「你沒報名?」
沈嘉:「你錢很多嗎?」
陸嚴這會兒一臉死乞白賴的樣子,說:「你給我找的地方,你要不去我也不去,再說了這段時間風聲正緊,一個人回去煙霞巷也不安全。」
沈嘉想了想,說:「我又不需要補課。」
陸嚴:「那就問問,看你能不能在那寫作業,多給點錢也行,不行就不去了。」
沈嘉笑:「看來打比賽掙了不少。」
陸嚴:「那是。」
他們走在馬路上,迎麵來來往往些許車輛。那是二〇〇八年的江城,在守舊中求發展,於落後裡拔上進。
霓虹燈慢慢亮起,廣場上人也多了。
左邊的街道上依然有很多人流,大人,小孩,穿著校服的學生,好像還新開了幾家店,有「買不了吃虧,買不了上當」的一元店,還有一個店挺新潮,裡麵擠滿了學生。
沈嘉仰著脖子朝那邊望。
陸嚴側頭,湊到她跟前,說:「我們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