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7 章(1 / 2)
江城警隊的審訊室,此刻風雲變幻。
程誠和一個同事坐在周智的對麵,而周智靠在椅子上,麵容平靜,一點都沒有怯場,倒是多了很多從容。有點像多年前的樣子,不苟言笑。
沈嘉站在玻璃鏡後看著。
她想不通為什麼周智沒有殺她滅口,卻去了幾十裡之外的城北書店喝茶看書。但再次見到這個人,她太多謎底看不透。
張藝不知道什麼時候進來,站在她身邊。
沈嘉問:「你乾嗎去了?」
「給程隊找了點資料。」張藝說,「你不好好在醫院養傷,這麼著急跑過來乾啥?」
沈嘉看著裡麵的周智,關心的卻是:「他的殺人動機和作案工具怎麼交代的?」
「動機來自心理扭曲,至於作案工具,他是用一條絲巾勒死受害者,說是五年前燈籠山埋屍隨後燒了,而且我們在他綁架你的房子裡找到了有關三個死者的照片和一些隨身飾物。」
沈嘉皺眉:「這麼多年他居然還留著這些。」
「這種人心理上已經發生巨大變化,留著也不稀奇。」
現在想來,一切都是後怕。
張藝說:「這三名死者在生前都去過他的補課班,就因為他那點變態心理,才開始做案。可能是他給自己營造的形象太過寡言,再加上這三名死者都屬於家庭環境破裂,父母離異關係不好,沒有人管束,所以在失蹤後關心的人不多,也一直沒有人懷疑他。」
「李家林那邊呢?」
張藝搖頭嘆息:「這人不知道該說他重情還是糊塗,事發當晚,他看見周智在沿岸上遊將李欣強行溺死處理屍體,就這一點,逃脫不了法律責任。至於逃走也是攪亂警方偵查方向,什麼都不說,不過是為了給周智拖延時間,好讓他回臨海祭拜父母。」
「他回臨海是祭拜父母?」
審訊室裡,周智平靜的交代著三起案件。
沈嘉看著這個她曾經相信過的人,有那麼一瞬間,她想起來見到的第一麵,那是在考場,她借了一支筆給周智,從而結了緣。也是她帶著琻琻去了補課班,結了怨。她也從來沒有見過一個人如此平靜,在麵對這樣大的事件的時候。
「怎麼了?」張藝問她。
這是沈嘉見到周智說過最多的話。
像是在聊天一樣,訴說著自己做下的惡果,詳細到如何殺害她們,江英和鐵琻是如何被害,在她們毫無防備的時候將其勒死,然後拋屍。一個拋到煙霞巷,一個造成失蹤的假象,掩蓋殺人事實,以免被人懷疑兩起案件同時發生。
半天不見沈嘉說話,張藝偏過頭去。
沈嘉目光凜冽,嘴唇抿緊成一條線,緊緊盯著審訊室裡的周智,慢慢的雙手握成拳狀,能看出她在強製壓著自己情緒,隻是眼角漸漸濕潤。
她不敢想象琻琻當時麵臨的是怎樣的恐懼。
審訊很快就結束了,所有的罪供已經澄清,等資料收集完整就會遞上去,周智就會被移入看守所,等待的就是審判。
張藝忽然感慨:「都不想結婚了。」
沈嘉側哞。
張藝說:「離婚對孩子的傷害有多大,為人父母是不會感同身受的,關心太少,才導致這種惡魔趁虛而入。」
沈嘉那一刻想起陸嚴。
她握起的拳頭漸漸鬆開,緩緩地呼出一口氣,整個人也慢慢平靜下來,目送著兩個同事帶著周智離開審訊室,而自己似乎都沒有勇氣去直接麵對。
程誠這時走了進來,伸了伸月要看她:「剛才審了半天,還以為你會進來呢,在這看了半天不累啊。」
張藝對程誠擠了個眼神。
沈嘉說:「這樣挺好。」
程誠道:「傷怎麼樣?」
「好多了。」
程誠:「昨晚嚇到了吧?」
沈嘉沉默了片刻。
張藝也看向她,一個剛入警隊的女孩子經歷了那樣一場驚心動魄的事件,受的傷倒不算什麼,主要是心理承受能力。這個年頭,強撐也是一種痛苦。
沈嘉慢慢說:「有一點吧。」
這才像個女孩子,張藝笑。
那天的後來,沈嘉忙著處理了後續的資料的事情,又和張藝對了幾遍案情,從證詞到證據,挨個捋了一遍,忙完天已經黑了。等資料和證據整理好,接下來就會移交檢察機關,追究刑事責任。
下班前,局裡給了她兩天假。
沈嘉知道這是程隊的意思,一來是因為她和琻琻的關係,二來這兩天經歷了這麼多,不管是身體還是心理上都需要時間療愈,她欣然接受。
暴雨過後,江城夜晚的天都清澈很多。
沈嘉從警隊出來,才想起自己的車已經送去車廠檢修。她站在門口,發了一會兒楞,莫名有了兩天假,卻不知道該去向何處。
她目光隨意一抬,定在原地。
馬路對麵,路燈下麵,陸嚴穿著灰色短袖,兩手抄兜,就這樣看著她,似乎是看了好一會兒,嘴角有淡淡的笑意。
兩個人隔著馬路,望著對方。
沈嘉看著他,時而覺得遙遠,又忽然覺得很近,像是現在,似乎還和從前一樣,好像什麼都沒有發生。
見她發呆,陸嚴朝她走了過去。
沈嘉看著近在眼前的男人,道:「你怎麼來了?」
陸嚴輕道:「請你赴個宴。」
他用了個請字。
輕柔的晚風吹過來,耳稍的發絲揚起,沈嘉捋了一下頭發,故意為難道:「我要是不想去呢?」
陸嚴皺眉:「那我就長跪不起?」
沈嘉偏過頭,笑了。
陸嚴說:「酒吧裡的兄弟想請你吃個飯,他們人其實都不錯,你要是不想去,我們別處轉轉。」
沈嘉看著他,她也是下午在警隊聽說的消息,陸嚴和江河酒吧裡的人一直在找她,還給警方提供信息。
「誰要跟你轉啊,餓死了。」
沈嘉說完都沒看他一眼,徑直往他車邊走。陸嚴看著她故作灑脫的樣子,笑著跟了上去。
那時已經是晚上七點半,江城最堵的時候。
陸嚴開著車,看她:「困的話睡會兒?」
「不困。」沈嘉道,「也睡不著,有點事情想不通,又覺得也無關緊要,但就是腦子挺亂的,你有這種時候嗎?」
陸嚴直接問:「案子的事?」
沈嘉輕輕「嗯」了一聲,說:「有一種悔恨又無力的感覺,我都不敢沖進審訊室直接麵對周智,是不是挺慫的?」
車子堵在路中間,慢慢停了下來。
陸嚴一手扶著方向盤,餘光看著麵前的路況,側頭對她道:「我倒不這麼想,也許他更不敢麵對你。」
「為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