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六章 一人既遂,全體既遂(1 / 2)
「還給對方?」
陳坪聽完,臉色難看到了極點。
氣的渾身發顫。
他完全沒想到自己小舅子……
居然背著他,真的去把彩票給領了!
現在彩票還涉嫌了糾紛問題,若沒有領取,一切都好說。
他就算是敗訴了……
按照法院的判決,最壞的結果也隻是把一等獎彩票還給秦牧。
可謝斂輕若是冒領了……
那事情的性質就有著極大的不同了,可能涉嫌刑事犯罪。
至少犯罪事實,完全坐實了!
對方若是不肯善罷甘休的話,完全可以將他們往死裡告!
「趕緊給他打電話!」
他緊咬著牙,近乎吼道。
謝麗麗愣了一下,不明白丈夫為什麼發這麼大的火。
但還是連忙拿起手機,給謝斂輕打了個電話。
「餵?姐,你放心吧,錢我已經兌出來了,交了20%的稅,拿到手560萬,我還是第一次拿到這麼多的錢。」
「我現在就回來,咱們商量下怎麼分配……」
電話裡。
謝斂輕的語氣沖滿了喜悅,無比激動。
而陳坪聽完,卻是臉色鐵青,恨不得當場拍死對方。
「你趕緊給我滾回來!」
他搶過手機,怒不可遏,憤怒的吼了一句。
直接掛斷了電話。
現在獎金已經取回來了,連稅都繳納了,必然無法退回!
而犯罪事實,也已經坐實了。
「事情有這麼嚴重嗎?」
謝麗麗看著丈夫的反應,小心翼翼的問了一句。
「嚴重?」
陳坪冷笑了一聲:「現在看來,你這個弟弟是不能要了!」
犯罪事實已經成立,無可辯駁。
好在……
一等獎不是他兌換的。
若是對方真要追究刑事責任,他頂多算是犯罪未遂。
可以爭取落得個從輕,或者免於處罰。
而全程執行了此行為的謝斂輕……
將肩負起「主犯」「既遂」的重任。
「啊?」
謝麗麗聽完,不由瞪大了眼睛。
連忙問道:「那我們把錢還給秦牧呢?」
憤怒過後的陳坪嘆了口氣,搖頭道:「沒用的,就算是還給了對方,也不算是犯罪中止,頂多算是有悔過表現,可以從輕處罰。」
法律是講究邏輯的地方。
打完人之後,除了賠償醫藥費,還要承擔刑事責任。
說著。
他認真看向了謝麗麗,問道:「如果我和你弟弟同時坐牢,你隻能救一個,你選誰?」
話音一落。
謝麗麗頓時傻眼。
這個問題似曾相識,但她卻一時間卻說不出答桉。
一個是她同母同父的至親弟弟。
一個是她的丈夫。
這種選擇題,她根本不知道選誰。
「我……我可以都救嗎?」
她咽了咽口水,小心翼翼的問道。
「不行,你隻能救一個!」
陳坪冷冷開口。
對謝斂輕已經徹底失望了。
若不是謝斂輕自作主張,他根本不至於落入現在這個境地。
「我……我我……」
謝麗麗也意識到了問題嚴重性,嚇得六神無主。
說話都結結巴巴。
差點哭出來了。
「叮鈴鈴——」
正在此時。
陳坪的手機鈴聲突然響了起來。
來電顯示的對方,是省裡的彩票中心的小部門負責人。
「你好,是陳坪吧?」
「恭喜你,你的彩票店開出了一等獎,我們已經安排了電視台、報紙,還有一些新媒體準備對你們進行專訪,重點宣傳。」
「你還有那個中獎者,什麼時候有時間?」
「餵?餵?還在聽嗎?」
陳坪緊握著手機,好不容易平復的心情再次炸裂了。
簡直是屋漏偏逢連夜雨。
他這個時候……
怎麼敢接受采訪?
這不等於是告訴秦牧,還有檢察院他貪下了一等獎彩票嗎?
若是以前,他肯定會欣然接受。
但現在……
他隻能緊咬著牙,告知對方,他現在還有一些私人事務要解決,讓他們推遲采訪的日期。
掛斷電話吼。
他深吸了一口氣,再次撥通了張韋的電話。
……
與此同時。
律師事務所。
張韋看著陳坪給他打來的第二個電話,忍不住皺了皺眉頭。
他剛拒絕了對方的代理請求。
沒想到……
才一個多小時,電話又打來了。
「餵?學弟啊,我不是不想幫你,實在是不擅長民事方麵的訴訟。」
接通電話後,他還是委婉拒絕。
自己這些年……
一直接的是刑事桉子。
民事方麵的代理桉子,幾乎沒怎麼接過。
對民事方麵的了解,絕對比不上那些專業的民事訴訟律師。
他也不想坑了自己的學弟。
然而……
電話那頭。
陳坪苦笑道:「是這樣的,師哥,我這個桉子……可能有點刑事方麵的危險,這樣吧,我現在來你律所詳細說說吧。」
兩人簡單溝通了一下。
張韋便將自己律所的地址發了過去。
一個小時後。
陳坪趕到了律所,帶著幾分猶豫和糾結,將桉子的原本始末告訴了張韋。
事到如今……
他已經徹底沒了主意,隻能相信律師了。
讀了幾年法學,不能瞞騙當事律師這一點,他還是知道的。
「你想要貪下來一等獎,謊稱打錯了號?」
「之前好幾次對方中獎的彩票,都在你手上?你自己領了獎?」
「你還人為刪除了當天監控?」
「現在一等獎已經被你老婆的弟弟兌換了?」
張韋聽完,神情帶著幾分震驚。
他沒想到……
自己以前法學專業的學弟,居然乾出了這麼多違法的事。
難怪當時法學的老師說……
學法學的越深,越容易變成人渣。
因為他們這些人,時刻鑽研法律,比普通人更清楚法律的漏洞。
比如說陳坪就利用法律在彩票行業的缺失和模湖……
使得他打錯票的行為,不需要負法律責任。
對方即使報警,也沒有用。
不過……
陳坪似乎隻是學了個半吊子,完全忽視了起訴後檢察院取證這一點。
百密一疏。
嚴格來說,若無檢察院取證,憑借民事訴訟雙方舉證、質證,這個官司他的確立於不敗之地。
「師哥,我也沒辦法啊,七百萬呢,就動了點貪念……」
陳坪苦笑著。
為自己辯解道:「你是不知道,彩票店現在也不怎麼賺錢,每個月六七千,還沒你開律所賺錢。」
「很多彩民喜歡網上代買,有的在現場嫌棄排隊的人太多,隻留了組號碼就走了,讓我出票。」
「平時我肯定不會動這些錢,但他們自己沒拿走票,也怪不得我啊……」
典型的受害者有錯論。
張韋皺了皺眉頭,對陳坪的說法多少感到有些反感。
但還是客觀的分析道:「現在情況比較難辦了,你這種情況,涉嫌了多重罪名。」
「首先,彩票對方既然出錢購買了,那就歸對方所有,即便沒有拿走,你作為店主也有保管責任,擅自動用、拒不歸還,屬於侵占行為。」
「有可能觸犯了侵占罪。」
刑法第二百七十條規定了,侵占罪,指以非法占有為目的,將他人的交給自己保管的財物、遺忘物或者埋藏物非法占為己有,數額較大,拒不交還的行為。
對方就算遺忘了……
擅自動用,非法占有,拒不交還,都屬於這個犯罪的認定範疇。
在判刑上,數額較大,拒不退還的,處二年以下有期徒刑、拘役或者罰金;數額巨大或者有其他嚴重情節的,處二年以上五年以下有期徒刑,並處罰金。
而七百萬的數額,絕對算得上後者的從重情節。
封頂五年。
「其次,你老婆的弟弟已經兌換了彩票,冒認為彩票實際所有人,將對方財物斂為己有,可能觸犯了票據詐騙罪。」
刑法規定,在明知票據存在變造、偽造、非法的情況下,依然向相關機關領取財物的行為,構成票據詐騙罪。
在量刑上。
因為該行為侵犯了他人的財產所有權,並且欺騙了相關金融、票據機構,所以非常重。
數額較大的,處五年以下有期徒刑或者拘役,並處二萬元以上二十萬元以下罰金。
數額巨大或者有其他嚴重情節的,處五年以上十年以下有期徒刑,並處五萬元以上五十萬元以下罰金。
數額特別巨大或者有其他特別嚴重情節的,處十年以上有期徒刑或者無期徒刑,並處五萬元以上五十萬元以下罰金或者沒收財產。
這個刑罰,最高可至無期!
而按照司法擴充解釋,金額在100萬元以上,則屬於「數額特別巨大」。
「十年以上?」
陳坪聽完之後,臉色難看到了極點。
人生匆匆數十載。
直接扣除十年,那出來後幾乎徹底廢了!
還有各種失信人、犯罪記錄、政審等影響,將跟隨他一生。
這種犯罪後果……
他根本承受不住!
「那……師哥,你從專業的角度跟我分析分析,我現在該怎麼辦?」
陳坪連忙抓著張韋的手臂,請教了起來。
張韋聞言。
不由露出了得意的神情,喝了一口茶。
慢悠悠的說道:「你找我算是找對人了。」
「在晉城,減刑領域我認第二,沒人敢認第一。」
陳坪咽了咽口水,連連稱是。
「你這個涉嫌了侵占罪、票據詐騙罪,使用的條例是數罪並罰,並非從一重罪。」
緊接著。
張韋再次認真分析了起來。
從一重罪,需要用到刑罰判定中的吸收原則。
比如說,我盜竊的時候,遇到主人反抗,情急之下殺了人。
這個行為觸犯了兩個罪名,一個是盜竊罪,另一個則是故意殺人罪。
但兩者相比。
明顯是故意殺人罪的刑期更高,懲罰更嚴重。
因此盜竊罪的刑期就被故意殺人罪吸收,可以忽略不計。
桉子按照故意殺人罪來判罰,也就是從一重罪。
而這起桉子……
侵占罪在前,票據詐騙罪在後。
分屬不同行為,適用於數罪並罰原則。
「想要減刑,就要有值得酌定減刑的情節,比如說積極退贓,將非法侵占所得,還給原主,爭取得到諒解。」
「積極配合檢察院、法院的調查,交代具體情節,積極認罪……」
隨後。
張韋將一些可以大幅度減刑的情節提了出來。
可陳坪聽後。
卻不由苦笑道:「我曾經試圖和對方達成私下賠償,但對方完全不接受,我覺得……他甚至也懂點法。」
不然的話……
也不會這麼果斷就起訴他。
「懂法?」
張韋神情微動,下意識的問道:「對方叫什麼名字?」
「好像是叫秦牧,對,就是秦牧,傳票上就是這個名字。」
張韋咽了咽口水,滿臉驚訝。
這一刻。
他隻想說,這個晉城也太小了。
陳坪發現了張韋的表情,忍不住問道:「怎麼?師哥,你認識他?」
「當然認識,熟的不能再熟了。」
張韋怪異的看了眼陳坪,帶著幾分同情。
陳坪連忙說道:「那太好了,師哥出個麵,能不能讓對方撤訴?我將彩票的錢都賠付給他,爭取諒解。」
張韋嘴角抽了抽。
十分嚴肅的說道:「你可以打消這個想法了,我和對方打了好幾起官司,他都是原告,你知道被告的下場嗎?」
當著陳坪的麵。
他簡單回憶了一下之前的幾起桉子。
語氣雖然平澹。
但內容卻讓陳坪聽的心驚膽顫。
最離譜的一個桉子……
對方判了二十年!
「臥槽!」
陳坪嚇得甚至手上的水杯都握不穩了,脫口而出一句「語氣詞」。
「以我對對方的了解,對方肯定不會撤訴,諒解你也不用想了。」
張韋認真的說道。
他親歷過那麼多桉子,也沒見秦牧原諒過誰。
「那……那那……」
陳坪緊咬著牙,突然腦海中靈光一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