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4章 佛子，是渡我不是睡我（三十八）（1 / 2）
檀香環繞的禪房之中，口中講的是佛經，手中轉的是平心靜氣的佛珠，兩邊壁畫之上是菩薩神佛，垂眸低眉望著禪房中的一切，在入目窺探，在斂目觀察，似乎能從這樣的談話，這樣的神情之中發現什麼。
再次響起的鍾聲也不知是要敲打誰的身心，門外嘩啦啦下起大雨，洗刷掩蓋著才剛揚起的一點灰塵，將一路走來的印子都徹底掩蓋在了新的泥土之下。
隨著顧初白的身形收緊，黎清易的呼吸變得錯亂，適才還能在腦海之中連成長篇的道理被攪了個糊塗，一字一句蒙上了水汽似的，每吐出一句，哪怕一個字都要用盡全身的力氣，以防額外的喘息伴隨著要說的話語被泄露在這裡。
有什麼亂了。
住持自始而終都是含笑看著他的，時不時對於佛子口中感悟點頭，什麼都沒有發現。
真的什麼都沒有發現嗎？
講到最後，黎清易自己停了下來。
手中的佛珠一寸一寸斷裂在盤腿而坐的兩人之間，劈裡啪啦的，竟是一顆珠子都沒有剩下，隻是幾息，黎清易的手腕之上就沒有了曾經長長佛珠的影子，隻空空殘餘一根串聯起的長繩在上麵。
「阿彌陀佛。」住持也不意外會看到這樣的狀況，頷首道，「此次出門，真的除了這些見聞，就沒有別的什麼了嗎？」
黎清易「……」
小妖怪已經神誌不清，完全意識不到自己在做些什麼事情，隻是想盡力糾纏住，不讓自己掉落，不讓自己被痛楚吞沒而去，可這所有的動作仿佛本能一般，叫人沉落在她原身的本性之中，死死拖住向上的步伐。
碎裂兩半的珠子灑落一地，淩亂鋪滿了顧初白剛才曾經呆過的地方，仿佛是要大聲喧嘩告狀，這個滿臉慈悲，口中佛號的佛子在不久之前曾經乾過什麼樣的事情。
「你後悔嗎？」
良久，住持問道。
黎清易盯著滿地佛珠，又抬眸看了一眼身邊畫像之上的，自他有意識起便日日參拜的神佛。
良久，他深呼吸了幾次，隻是轉瞬便恢復成了顧初白最初見到的那副樣子。
含著笑，宛若畫中人一般，隻是眉眼之中不再空空，而是能落得人的身影，雙手合十間，他像變了，又像什麼都沒有變化。
「不悔。」他道，「若是不能從紅塵之中出去，那邊落在紅塵之中，也並不是什麼壞事。」
住持長嘆一聲，搖頭「你本來有大好的前程，值得嗎？」
「神佛無有一日不在，可我心中空空，落不進神佛的身影。」他道，「神佛在口中，在身外，在虛名之上。不是不懂，也不是不知道。」
但他還是選顧初白。
「法覺寺那邊，我會解決的。」住持站起身，語重心長道，「你的那位心魔，將她放置何地了？若是在寺外，稍等可請你的師弟去接她進來便是，長久地離了你身邊也不是什麼益處。」
「我會自己接她來。」黎清易頷首，「多謝住持。」
話已經敞開說完，過來的目的也已經解決，住持瞧了一眼始終不起身的佛子，沒有多想，轉身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