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三十八度(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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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年的時候,時筠一個人回去了。

爺爺奶奶對於時筠願意回來自然是高興的,雖然每次孫女和兒子之間總要爆發矛盾。

但更多的時候井水不犯河水,時筠在樓上呆著也還好。

隻是今天難得,時筠在樓上聽見時徐回來的聲音主動下了樓,沒有主動挑事,也沒有無視時徐。而是老老實實喊了一聲『爸爸』。

樣子和態度很反常,讓爺爺奶奶都驚訝不已。

老夫妻兩個默契地一聲不吭就看著孫女和兒子,時筠下樓走到時徐麵前,舌頭潤了潤唇,眼睛視線往下,落在時徐的西裝口袋上:「爸,我想麻煩你一件事情。」

俗話說得好,伸手不打笑臉人。

時筠這樣反常的態度一時間讓時徐也不知道應該擺出什麼樣的態度,清了清嗓子:「怎麼了?」

是季言禮的事情。

時筠隱瞞了她和季言禮的事情,隻說有一個人希望時徐可以安排進企劃部實習:「給他一個實習的機會,如果他不合適你可以辭退,但是能不能給他一個機會?」

在記憶之中,時筠自從那次車禍之後再也沒有這樣和他說過話了。

時徐沒有說什麼,隻告訴她:「我知道了。」

那天是父女兩個少有吃飯沒有吵架的,雖然還是不怎麼說話,但也和和美美地吃了一頓沒有火藥味的飯。

時徐下午就走了,爺爺奶奶留時筠吃了早晚飯再回學校,今天晚上給她做喜歡的紅燒排骨。時筠沒有拒絕,下午坐在院子裡曬太陽。

三月份的天還沒有升溫的跡象,但好歹是結束了首府的冬天。

柿子樹安安靜靜地佇立在院子裡,奶奶處理好排骨才發現家裡的醬油不夠了,關掉了火拿上錢包準備胡同口的小超市裡買瓶醬油。

時筠問清楚了之後,從院子裡的藤椅上起來:「我去買吧。」

拉開木門,時筠前腳還沒有出去,正好迎麵和對麵那戶人家出來的人撞上了。

是賀睢還有一個女生。

不是他女朋友。

時筠一看,發現是楚粵。

再見賀睢,時筠還是有些尷尬,那天不歡而散之後兩個人再也沒有聯係了。

他今天呆在家裡,穿的是居家服,大概是從暖氣屋子裡出來,就出於禮貌地送楚粵出來,所以也沒有穿外套。

楚粵手裡提著一個床上四件套的禮盒還有一盒兩瓶裝的油。這是胡同裡結婚送喜帖時的常規配置。楚粵看見開門出來的時筠,鬆了一口氣:「你居然在家,喏,這些是給你的。」

他們幾個是胡同裡同齡的孩子,一起上的學。

關係也親近。

時筠接過楚粵手裡的東西,還挺沉的:「怎麼了?」

楚粵指了指時筠手裡的床上四件套,稍微有些不好意思:「我要結婚了。」

結婚?

楚粵點頭:「時間地點都在喜帖上麵了,記得來。」

時筠將東西放到院子裡,她沒忘了要去買醬油這件事,去買醬油的路和楚粵回家的路同一個方向。還是和以前一起放學上學逛街時一樣,手挽著手。

楚粵走在時筠左邊,挽著她的胳膊:「我聽說,烏泰要被槍斃了。」

時筠低頭看著腳下的石板路,沒到春天的時候,總有青苔從石板路的縫隙裡冒出來,大約再過一個多月,下一場細雨,青苔就能出來了。

聽見烏泰這個名字,時筠心一顫,低聲:「嗯。」

「新聞出來那天我哥特意跑去療養院了,等烏泰一死,也算是給我們一點心理安慰了。」說著,楚粵嘆了一口氣,隨後恢復元氣滿滿的樣子,「別愁眉苦臉了。」

時筠也就口頭上答應:「好。」

她們在楚粵家門口分開了,時筠一個人往胡同口走。胡同口的超市很小,過道也很窄,老板幾乎把能擺的東西都擺了出來,盡最大可能在寸土寸金地方出售更多的東西。

時筠要了一瓶醬油,結完賬往家走。

從胡同口到家的距離看起來很短,走起來還挺長。

走過兩三個路燈之後,時筠看見了一個人站在窄巷裡。

他雙手抱臂,縮著脖子,似乎是身上的居家服不能很好的保暖。躲在能避風的門口,打哆嗦。

時筠慢慢走過去,腳步聲讓賀睢注意到了她。

賀睢是專門等時筠的,看見她走過來之後,他朝時筠有些歉意地笑了笑:「對不起。」

時筠一時間沒有接話。

賀睢抓了抓頭發,有些內疚:「對不起,我那天不應該那麼凶地說你惡心。」

「沒關係。」時筠提著手裡醬油,伸手推開自己家的院子的木門,「後來我自己回想了一下,確實挺惡心的。」

然後兩個人都沒有開口說話了,木門被推開時候發出咿呀的聲音,該上點油潤一下了。

前腳剛邁進去,身後的人喊她。

「時筠。」

回過頭看向賀睢,他卻又搖了搖頭:「沒事,你進去吧。」

-

可能是因為從小一起長大,想著小時候一起鬥雞、玩奧特曼卡片的同伴居然來給自己發喜帖是一件有些百感交集的事情。

是感慨時光匆匆,還是敬佩沖向婚姻墳墓的勇士,這情緒魏樅應也說不清楚究竟是哪一種。

看著手裡的紅色炸彈,日期是五月初。

湊上五一假期。

魏樅應有點懵,來來回回看著喜帖上的名字,沒有錯。

上麵就是蔣栩揚的名字。

上樹掏鳥的人現在要當新郎結婚了。

林枋比魏樅應先從震驚中清醒過來,回過神之後發現旁邊還盯著喜帖看的人,林枋踢了踢他的鞋子:「得了吧,別看了。再怎麼看他都是要結婚了,他問了誰願意當伴郎。」

「出錢可以,出力不乾。」魏樅應將喜帖合上,隨手往茶幾上一丟。

他們都不樂意,最後這個光榮的任務交給了向邵遠。

以前林枋從來沒有想過結婚的事情,總覺得那些事情距離自己還太遙遠,現在蔣栩揚一結婚,就跟以前讀書的時候一直覺得期末考試復習留給自己的時間還早,結果一看準考證上的時間,就一個晚上了。

不過隻要魏樅應和向邵遠堅持住,他也還能保持瀟灑的心。向邵遠這個人不靠譜,可能隨時倒戈。還是魏樅應看起來靠譜,誰結婚都能想象,就魏樅應結婚跟天方夜譚一樣。「我結婚怎麼就天方夜譚了?」魏樅應問。

林枋:「得了吧,我就感覺你和時筠靠譜點,但是你看看你現在,我和你說這些都是現世報。你把好好一姑娘傷害成那樣,你會被月老懲罰的。」

向邵遠剛到,一進包廂就得知了自己突然被選舉成為蔣栩揚婚禮的伴郎。在魏樅應和林枋旁邊坐下了,環顧了一圈沒看見蔣栩揚:「又遲到了?」

林枋哼了一聲:「二十四孝好男人,在家裡陪老婆。」

向邵遠罵了句髒話:「那他媽誰給我安排的伴郎的職位?」

魏樅應笑:「民主選舉,我們所有人都投了否定票,就你沒來沒投票,你棄權,所以最後是你。」

「我他媽上次遇見這麼無賴的行為還是以前讀書的時候,學校投票問有沒有什麼需要改進的。」向邵遠坐定後,看著包廂裡那邊已經開始的牌桌,「兩個坐在這裡侃大山?不過去耍兩把?」

林枋從茶幾上拿了包煙,翻來翻去沒找到打火機,問他們借了個火,吐了一小口煙圈後,打趣:「喏,我在這裡批評渣男呢。」

「怎麼說?」向邵遠半路截胡了魏樅應的打火機,給自己把煙點上,「說出來,我們大家一起譴責。」

林枋抽著煙,帶著笑意瞥著旁邊的魏樅應:「還能什麼事情,時筠還記得吧?人姑娘找了個新男友,長得賊像阿樅。要我說,我如果出車禍遇見一個女的能在我受傷的時候不離不棄,等到我康復了才離開,我他媽雙腳一落地第一件事情就是去找她,然後帶她去民政局登記。」

向邵遠知道後半段時筠照顧魏樅應這件事,但是不知道時筠找了個像魏樅應的男朋友。聽著匪夷所思,又覺得這姑娘真能啊。

「阿樅,你他媽是把人傷得有多深啊?」

又開始了千夫所指的譴責批|鬥環節。

魏樅應從向邵遠手裡拿走了自己的打火機,靠在沙發椅背上,手將旁邊的抱枕擺弄成自己手搭著舒服形狀之後,踢了林枋一腳:「行啊,我他媽明天開個車過來撞你。你的愛情計劃我先幫你完成第一步。」

出車禍然後遇見一個女的照顧自己。

第一步出車禍,他可以幫他視實現。

「滾蛋。」林枋躲,魏樅應腳踢在了茶幾上。

話題在時筠這裡開了之後,他們有點剎不住車了,聊她漂亮、聊她體貼……

一個個堪比傳銷組織一樣在對魏樅應進行洗腦。

慚愧的種子慢慢在魏樅應心髒上麵紮下了根,他好像是挺對不起時筠的。

當時的那些田字萍怎麼說也是她的心意,自己應該留下來的。應該早點告訴她自己去洵川是去比賽的,自己不是專業的心理醫生,傻不拉幾地以為帶她多看看就能改變她因為車禍造成的心理陰影……

聽著林枋和向邵遠你一句我一句,魏樅應提前回家了。

將客廳裡的燈打開,魏樅應看見了自己靠牆的書架,想到了時筠每次都看的詩集,他隨手拿下來兩本,隨手翻開了幾頁,看見了自己以前閱讀的痕跡。

魏樅應隨手拿了一本書走去了廚房,打開冰箱門,他從裡麵拿了一聽啤酒,關上冰箱門,冰箱門上的顯示屏來了起來。

他看見了手寫在顯示屏備忘錄上麵的醫囑。

全部都是他生病修養時候醫生說的那些,這些字不屬於魏樅應,也不屬於那個護工。

隻有一個答案。

而那個答案早就已經離開了他身邊。

魏樅應三兩口將一聽啤酒喝掉了大半,拿著詩集躺在沙發上,一首首詩,他隨意的翻著,各種名人詩人對愛情的描寫。

相似又迥然不同。

在各異的字眼形容中,好像愛情都是積極向上的,它們能拯救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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