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evati(1 / 2)
序:【美麗是即近瘋狂的,是可以不要命的。世俗成為他餘生的畫框,囚禁著盛開的烈焰玫瑰。】
桑引添就是生長在這荊棘叢裡的一朵白玫瑰。美麗,驕傲,把手裡的調色板變成了園丁的鐮鋤,打碎了禁錮著白鴿的雙麵鏡。
他於某個雨夜睜開眼,成為了自己的烈焰玫瑰。隻是,他用玫瑰作畫,可玫瑰不救他。
*
溪城淩晨2點,年度藝術畫展在規定的時間正式閉館,前來參觀的人站在路邊久久不肯離開,眼底埋著不舍的依戀。
剛剛下了幾個小時的雨。展館外的那棵雪鬆,已經徹底蒙上了一層被白霧渲染的薄紗。
藝術館二樓的走廊很空,牆上每隔幾米就會掛著一副油畫。其中有一副,畫裡的女孩左手捏著一束玫瑰,右手手心裡緊緊握著的,是被撕碎的花瓣,她遮住了自己的雙眼,仰著頭,任由白鴿親口勿著她的額頭。白色的長裙末端點綴著藍色滿天星。
她光著腳站在一片沙灘,身後是大海,和滿天星辰。
這是畫出來的,而在這幅畫的右下角,寫著一串英文字母。
[sevati]
大概專修藝術的人內心深處都是浪漫的,油畫右下角的字母「s」,尾筆被拉的很長,長到多餘的黑色顏料徹底粘在了畫框邊上。雖然有些淩亂,但卻真正地藏進了這幅畫裡。
所有人都知道,這是桑引添的畫。一個把自己跟藝術徹底融為一體的年輕畫家。
此時此刻,桑引添卻單手拖著木凳往前不停地走,哪怕身後的地板上已經多了兩條白色的劃痕,他卻依舊沒在意。隻是最後側著身子倚靠在了麵前的玻璃窗上。桑引添打開了窗,展館裡濃重的顏料味被吹淡了許多。
「引添哥,今天的藝術畫展已經結束了,我們參觀也參觀完了,現在是不是該回去了。」助理小涵站在二樓的樓梯口,盯著眼前之人的背影看得出神。
好像從很久之前,她看到的就永遠是這麼熟悉孤獨的背影。
「嗯。」桑引添隻是低了低頭,輕聲回應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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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時剛滿17歲的桑引添,為了追尋自己內心的藝術殿堂,憑借著自己與生俱來的繪畫天賦和極致的創作能力考進了羅馬美術學院。
別人每每問起的時候,他總會笑,用手裡沾滿顏料的玫瑰花點在了偌大的畫板上。他說,他以後要成為一個優秀的畫家,要陪著家人一起去很多國外的地方,看遍每座城市的燈火,再把這世間的所有美好都留在自己的畫裡。
星辰和玫瑰永遠是自由的,17歲的桑引添也是。
但這樣的生活並沒持續多久,桑引添最終還是回了國,孤身一人來了溪城,開起了自己的小畫室。
這一年,桑引添剛滿20歲。
小涵其實並非藝術出身,但她從小就對美好的藝術作品報著憧憬之心,甚至不顧家人反對,主動來桑引添的小畫室應聘助理。她提前做了萬全準備,但都沒能派到用場。因為桑引添當時隻對她提了三個要求。
「我畫畫的時候不希望被任何人打擾。」
「不要對我的畫作提出任何意見,哪怕它真的是一件非常惡劣的失敗品。」
「最後一點,不要過分關心我的私生活,我習慣一個人。」桑引添終於放下了手裡的畫筆,抬了抬眼,「如果你能做到的話,我就讓你留下來。作為回報,我可以教你畫畫,也可以帶你去看更多的畫展。」
小涵愣在了原地,明明眼前的人長得好看,眉目溫柔,看她的眼神就像是雨後森林裡望不見盡頭的涓涓溪水,深情到讓人光是看他一眼,就難以挪開視線。
小涵還沒見過桑引添的畫,就真的留在了畫室。她沖麵前的男生點了點頭,深深鞠了一躬。「謝謝老師。」
「你可以直接叫我的名字,我叫桑引添。」
「謝謝桑……引添。」小涵像是得到了珍寶,撿起了掉落在桑引添腳邊的一枝白色玫瑰花。
新開的畫室著實沒什麼名氣,兩周時間過去,前來參觀的人寥寥無幾。小涵看著桑引添把自己關在畫室好幾天,不吃不喝,最後搞得滿身狼藉。
她覺得這一點都不浪漫。
但桑引添終於還是創作出了一幅屬於自己的畫。
那天,桑引添打開了畫室的門。畫室的窗簾是拉著的,白色的牆壁上早就濺滿了各種顏色的顏料,他的白襯衫也被染成了淺綠色。
桌上的白玫瑰是小涵按照他的要求訂好的,桑引添沒把這束花送給任何人,隻是麵無表情點燃全部的玫瑰花瓣,眼睜睜看著它們失了水分,變得枯萎,最後全部被他砸扔在了身後的畫板上。
誰說浪漫總是溫柔的。桑引添骨子裡就藏著一種狠,狠到任何人不敢靠近。
畫室的窗台上放置著一個透明的圓形魚缸,可裡麵的金魚早就死了,不知道什麼時候,桑引添往裡麵丟了幾枝玫瑰。
他的臉上沾著顏料,從眼角逐漸滴落到了鎖骨。小涵突然想到了曾經看過的神話故事,鮫人的眼淚,落地就能變成珍珠。但她從桑引添的眼睛裡,看到了數不清的碎片。
那裡記錄著他全部的喜怒哀樂。
「幫我拍下來。」桑引添的聲音很低,依舊緊閉著雙眼。
「好。」小涵打開了相機攝像頭,猶豫了幾秒轉換到了錄製視頻。
桑引添將所有的玫瑰花丟進了旁邊的畫桶裡,他有些頹敗,全身無力地癱靠在白色的木梯上。他抱著透明的魚缸,在裡麵的液體晃過兩圈後,桑引添把整張臉都埋了進去。
小涵看著鏡頭裡的人,呆站在了原地,一動不動。她沒接觸過繪畫,看不懂藝術,但她知道,鏡頭裡的桑引添是破碎的,絕望的,是難以用筆畫下來的風景。
這幅畫跟其他普通油畫不同,與其說是畫,倒不如說是一組照片外加一個短視頻。照片裡的他赤裸著上半身,月匈口的位置混著藍白色的顏料,那是一朵盛開在月匈膛的白玫瑰,花瓣上點綴著黑色,隨後又用鮮紅的顏料襯托著整個玫瑰。他的眼神迷離,唇上沾滿了白色的顏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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拍攝完整條視頻之後,桑引添扭頭進了隔壁的浴室。這間小畫室其實最開始是沒有準備浴室的,隻是桑引添的作畫方式跟其他人都不一樣,每次都把自己搞得一身狼狽。小涵趁桑引添不在的時候,專門準備了一間浴室給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