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想開第27天(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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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要……」

容穆傻眼:「陛、陛下要什麼?」

完了,這皇帝該不會是被碧絳雪熏傻了吧!

隻見商辭晝月匈膛緩緩起伏,像是在平息什麼,幾息後,他轉頭看向容穆,開口道:「孤的藕粉,要放桂花蜜糖。」

容穆:「???」

完了!

這暴君好像真的壞掉了!

容穆頂著一眾火辣辣的視線,硬著頭皮問劉東道:「東叔,東宮有備藕粉嗎?」

劉東嘴巴張了張,才道:「有的有的,在亭枝闕的小廚房。」

容穆頭皮發麻,站起身看了商辭晝一眼,「陛下要先將這碗藥喝完,才可以吃別的東西,否則——」

換作以往,這暴君肯定又要嘲諷加威脅,但容穆話還沒說完,就見商辭晝直接端起藥碗仰頭灌下,仿佛喝的是一碗露水。

容穆:「……」

商辭晝將空碗倒放在桌上:「孤喝完了。」

容穆心底倒吸一口涼氣,轉身正要出去,就被拉的踉蹌了一下,回頭看去,那一大早就要吃桂花藕粉的皇帝陛下還拉著他的手不放。

容穆心裡虛的厲害,生怕被別人發現是自己把皇帝給熏傻了,隻能好聲好氣道:「陛下不放開我,我怎麼給你做東西吃?」

商辭晝一愣,這才緩緩鬆開了捏緊的手指。

容穆走後,商辭晝就從床上下來了,他麵上瞧不出任何端倪,在盆邊淨手洗漱,郎喜大氣都不敢喘的跟在皇帝身後伺候。

他從陛下登基一直跟在身邊,從未見過陛下回東宮,更別提一大早起來就要吃東西,甚至連風雨無阻的早朝都給罷了。

今日出去,不知道又有多少朝臣誠惶誠恐,生怕這位主子又攢著勁兒要搞貪官世族了。

商辭晝淨洗完畢就下了樓,昨夜疾風驟雨,這會簷角的蓮花漏還在滴滴答答的落著水滴。

劉東跟在皇帝身後,小心翼翼的專挑著好聽的說。

「陛下,昨夜雨大,東宮花園的花散了一地紅,但又有些新芽發了出來,玉湖的水又漲了許多,已經到了石壁邊緣,老奴今日去瞧了瞧,怕錦鯉跳出來旱死,沒想到這魚兒聰慧,還在湖底遊著呢——」

商辭晝伸開手,郎喜極有眼色的將新龍袍替皇帝穿上,他向來知道什麼時候該說話什麼時候不該說,這會兒隻默默的在一旁服侍著。

劉東見天子寡言少語,不知一夜過去,陛下心中可消氣,他隻好又挑了一個新奇事兒道:「陛下幸至東宮,東宮玉湖多年來沒有長過水植,今早老奴去瞧錦鯉的時候,竟然看到湖底黑泥中發了好些白芽兒,玉雪玲瓏,極為可愛!」

商辭晝這才垂眸看向劉東。

「什麼芽兒能在水中活株?」

劉東卻臉色慚愧:「回陛下,老奴才疏學淺,不知是何植物,隻能看它長出來了!」

商辭晝不再過問,他抬頭,透過亭枝闕的窗戶看了看外麵的天。

碧空如洗,清風拂麵,是一個再平常不過的天氣,眼角餘光閃過什麼,他轉頭,看見了被容穆放在窗邊的碧絳雪。

昨夜深陷夢魘,記憶隻停留在二層小樓,根本無從看見當年的那盆花究竟是否同如今一樣……商辭晝月匈口起伏了一瞬,腳底微動,朝著碧絳雪走了過去。

一夜過去,碧絳雪香味更加馥鬱,商辭晝還沒來得及彎下身子,就見一個少年端著小碗火急火燎的從小路那邊跑了過來。

「陛下陛下!」

獨特的重音叫法讓商辭晝神色一頓,眼神跟著容穆的身影轉動,看到對方被門牆遮住的時候,腳底已經不自覺又往門邊走了幾步。

隻幾步,就又硬生生自我控製著停了下來。

容穆額頭上有一點薄汗,手上小心端著一個白玉小碗,跨進門朝他道:「快過來看看,別的不說,我這份手藝可是一等一的好,陛下吃完一定會好起來的!」

他將玉碗放在亭枝闕的小桌上,一手叉月要用袖口沾了沾臉側,隻是不知方才是否將袖口挨上了藕粉袋子,這一抹,非但沒有乾淨,反倒多添了幾分滑稽。

商辭晝不言,其他人自然不敢開口提示,隻眼睜睜看著皇帝坐在桌邊,然後默默拉開了旁邊的凳子。

幾個人傻愣在原地,商辭晝察覺不對抬頭看去,才見容穆期期艾艾的站在一旁,完全沒有要坐下來的意思。

他不得不親自開口:「過來,坐孤身邊。」

少年嘴唇微張:「啊?這,我、我也能坐嗎?」

商辭晝眼底動了一下,「孤是皇帝,孤說你能,你就能,過來。」

容穆這才挪著腳步過去,屁股隻沾了半邊,生怕這暴君哪裡不對又給他找事情。

但對方隻是執起勺子,輕輕的攪了攪藕粉,藕粉晶瑩剔透,混著橙黃的桂花蜜糖,香味直往人鼻子裡鑽。

容穆見狀道:「這東西要先化開,然後再趁其不備再用熱水沖泡,還要不停攪動,這樣才能做成功的。」

商辭晝嗯了一聲,舀起一勺送入了嘴中。

桂花的香味驟然炸開,不知道是不是看到自己剛吃了藥,裡麵的糖漿仿佛比平常多了些許,商辭晝吃了幾口,默默放下了銀勺。

他問:「你如何學會沖泡這藕粉的?」

容穆愣了愣,半晌才道:「我也不知道,這……這不是挺簡單的嗎?我好像一直都會,隻是不常給自己做。」

商辭晝眼神深深:「孤以前從未問過你,你從小到大,這麼多年,都是在哪裡生長的?你說你隻有大商皇宮的記憶,是否有人曾傷害過你?讓你忘了過去?」

容穆從昨晚就覺得這皇帝有些奇怪,今天早上這股古怪更是到達了巔峰,他本來因為這裡曾經發生的事情而心煩意亂,但商辭晝一夜過去,好像沒有之前那麼咄咄逼人了。

也不再將他與當初那人拉在一起說。

容穆心中稍微好受了一點,也不再滿嘴跑火車,而是認認真真道:「我之前不是告訴過陛下,我無父無母嗎?」

商辭晝點頭。

容穆表情無所謂道:「是真的,我從小在一個有很多小孩子的地方長大,從有記憶開始就在那裡了,那兒最初的條件很不好,但好在我去的時候已經**歲,勉強已經能夠照顧自己,那裡麵多的是什麼都不知道的稚兒,好些連話都還不會說呢。」

容穆想起過去微微出神,郎喜和劉東悄悄抬頭看了皇帝一眼,就見天子一眨不眨的看著那少年,眼中是讓人為之暗驚的幽深旋渦。

郎喜悄悄低頭,同劉東道:「老哥,這容公子怕不是說的……」

劉東也滿臉訝然:「噓,陛下今日似乎不太對勁,我等安靜侍候就是。」

郎喜深有所感的點了點頭。

可不是,天子上朝上了整整七年,一天都沒有休息過,唯獨回東宮睡了一覺,第二天早上就罷朝了。

對這位容侍君的態度也變的微妙了許多……像是,像是在主動接近?

郎喜不敢再深思了。

這頭,容穆抬手撐著下顎,接著回想道:「像我這麼大的孩子,小時候一天隻許吃一頓飯,多的就沒了,幼兒有兩頓,十歲之前的孩子若是表現好,還能有糖果獎勵,若是表現不好,就要受到大人的懲罰——」

說到這裡,容穆眼角餘光瞧見商辭晝的手指縮了一下,他轉頭看去,就見對方喉嚨滾了滾:「什麼懲罰?」

容穆嘆了一口氣,皇帝神色驟然變得有些陰沉。

郎喜和劉東在一旁恨不得直接消失掉。

「關小黑屋,不給吃飯,或者太調皮還會被綁在床上,動也不能動,在外人看來那門麵光鮮亮麗,但裡麵的孩子無依無靠又年紀小,還不是任人擺布。」

商辭晝緩緩吐出一口氣,桂花蜜糖的滋味不知何時消失無蹤,他冷聲道:「你也被如此對待過嗎?」

容穆點頭,又趕緊搖頭:「我長得好,又會看人眼色,所以沒受多少磋磨,這些都已經是過去的事情了,我剛來大商皇宮時,是真的都忘了這些,陛下這時候提了起來,我才想起小時候的這段時光。」

這段福利院的時光,真是讓他感到時間飛快啊!

容穆兀自沉浸,完全沒有注意到自己和皇帝的頻道錯開了十萬八千裡。

在商辭晝心中,從小被培養,不聽話就要挨打,吃不飽飯,被隨意欺辱對待,這是隻有培養死士才有的手法,這種人也許最開始有自己的神智,但時日一久就會忘了自己是誰,隻會變成一個執行命令的活死人。

容穆這樣的性情,根本不會變成一個聽話的棋子,所以才被扔在了他的麵前……自生自滅嗎?

「你對那裡,可還有具體印象?」商辭晝突然問道。

容穆一驚,要什麼印象?這可都是現代的事情,這暴君該不會是在套他的話吧!

他警惕道:「早沒印象了,從那裡出來,我就沒再回去過。」

所以就算是不被需要的廢棋,也會被洗腦不能背叛吐露具體地點所在。商辭晝收回視線,不再看容穆看著他時警惕又忌憚的表情。

那不信任的表情讓他心中刺刺的不適。

「你不喜歡那裡,若是哪一天想起來,便告訴孤吧。」

容穆皺眉:「嗯?告訴你乾什麼?」

商辭晝語氣陰陰:「孤讓它消失掉。」

容穆:「!!!」

他下次、絕對、不給商辭晝增加劑量了!

容穆局促一笑:「陛下放心,那裡現在已經很好了,有專人在管著的,真的,我不騙你。」

商辭晝隻點頭,不知道對他的話信了幾分。

容穆默默壓了壓受驚的小心髒,回過神來突然道:「不對,陛下今日為何對我這麼多話?」該不會又在算計他吧!

商辭晝麵上和以往並無不同,無人知他心底是何感受。

他道:「碧絳雪功效突出,孤昨夜做了一個奇怪的夢。」

容穆下意識道:「什麼夢?」

商辭晝眼瞳轉向少年,低沉著聲音道:「孤好像夢見,你小時候的模樣了。」

容穆:「???」

跨時間跨空間跨種族的三跨都能夢?這就是天生帝王嗎?還有什麼能來壓製一下快成精的商辭晝?

等等,話說這人今天也太粘著他了吧……從剛剛就在一直看他……再這麼下去,他碧絳雪的馬甲遲早要被掀個底朝天——

對了!還有碧絳雪,他的大笨缸,昨夜心中煩悶出門抓蜻蜓,差點都忘了被「打架」波及的本體!

一晚上過去,也不知道他的本體有沒有繼續自閉。

容穆想到這裡就坐不住了,他起身,快步走到小木窗下,和方才的商辭晝做了一個動作。

彎月要,賞花。

隻是商辭晝那時被他迅速吸引了注意力,而容穆這會卻是仔仔細細的看到了碧絳雪的模樣。

商辭晝見他走過去就不動了,偏偏身影背對著他,身量比起夢中人長開了好些。

與那人有關的所有記憶都沒有了,隻一次虛幻夢魘,他隻見了那麼小小一個片段,心中就抽痛不已。那他當年從離洲境回來後,究竟是怎樣一個絕望的境地?

本無活誌……

本無活誌。

他原本不信劉東說的話的,也不理解憫空為何騙他。

商辭晝不知道自己做夢的契機是什麼,也不知道下一次再見到那個「亭枝」,會是在什麼時候。

他隻是發現,太像了。

實在是太像了。

隻是容穆又是怎麼淪落到那樣的地方去的呢?劉東說那人折了,可折了的人,又怎麼會莫名其妙出現在別的地方?

容穆究竟是不是亭枝闕裡的人?

商辭晝根本不能想象,這裡麵暗影重重,而他,隻剝開了最淺顯的一層。

隻是這淺淺的一層,就已經讓他失去自我,看不得容穆在他麵前吃苦受罪了。

商辭晝看了一眼眼前的桂花藕粉,想起那人方才抹到臉上的白色粉末,他側頭伸手,郎喜極有眼色的遞上來了一方小帕。

商辭晝剛起身,準備朝容穆走去,就聽見沉默的少年冗長的倒吸了一口氣,緊接著雙手掐扶住碧絳雪細細的花杆,崩潰道:「碧絳雪!碧絳雪!你什麼時候想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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