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第38章（2 / 2）
商枝拾階而上，向著幽冥深處走去。
這一路上，商枝見到了很多迷茫的亡魂，他們大多漫無目的在幽冥之中遊盪，走來走去。很多都是洪荒生靈死後的模樣，估計是在世間遊盪了太久，早已經沒有了神智。商枝經過他們的身後，這些亡魂甚至不會分出多餘的目光給他。
大概走了五分之四，快到幽冥最深處的時候，前麵出現了絕望的哀嚎聲。商枝加快腳步上前，麵前出現了一道河流。河上架著一道窄橋，窄橋搖搖晃晃，沒點本事可能都過不了這河，也確實如此，這河流中有許多亡魂都是失足跌下去的。
一旦沒入河流，瘋狂的河水便會刺激放大他們記憶，在他們死後也不放過他們的亡魂，讓他們處於痛苦失控的過程中。
商枝站在河邊仔細觀察河流，河中亡魂遊轉，偶爾在其中浮現幾張蒼白的麵容，泡得腫脹的魂體直勾勾盯著商枝，這是已經化形的，還有沒有化形的生靈同樣。
這裡仿佛匯聚了洪荒中最淒苦的情緒，即便是商枝的心情都不由得沉鬱了幾分。
就在這時，一個亡魂隨著河流遊盪伸出手拽住了商枝，它似乎想讓商枝也掉落水中，然而準聖階級已經不是普通惡意可以傷害，很快，灼熱的痛感讓魂體尖叫一聲，繼而藏在水中消失得無影無蹤。
身後傳來腳步聲，商枝順著聲音去看，發現居然是熟人。
那是後土，背後大片的彼岸花如同鮮血一般盛開，將後土簇擁起來。
見到商枝也在幽冥，後土同樣奇怪。
「沒想到在這裡還能遇見道友。」後土走到奈何邊，望著河中亡魂說道，「他們大多是失足跌入其中，還有一部分因果過重，也被吸引到河裡。亡魂隨著時間的流失逐漸丟失了心智，一切全憑本能行事，待到入了河中以後，便再也不能出來了。」
「道友也不能救他們出來嗎？」
後土搖頭：「這是規則，規則將它們引到這裡，就算我救了這些亡魂，待到第二次他們依舊會被吸引到河中，循環往復。」
她忽然不好意思笑了一下，溫聲說道：「更何況巫族不修神魂，本就不適合和亡魂打交道。巫族……甚至死後大多神魂會立即消散，因為太弱小了。」
商枝安慰她：「也許日後會有讓亡魂得到安息的辦法，這塊幽冥可能是亡魂的歸屬呢？」
後土沒想到幽冥還能被這麼解釋，忍不住說道：「道友果然格外不同，若是一般生靈知道死亡後會來到這裡，怕是對這裡退避三舍吧。」
商枝不能說出真相，說出日後會有六道輪回。畢竟他也不知道六道輪回從何而來。隻是他沒有想到，現在後土就已經與幽冥有了關係。
袖裡乾坤之中，商枝能感覺到什麼東西正在發燙，不斷在提醒著商枝還有它的存在。商枝神色一動，看向袖裡乾坤，發現震動的居然是生死簿。到了幽冥以後，它第一次有了動靜。
商枝疑惑，將它放了出來。
人書來到商枝手中，迫不及待就從他手中飛離，然後沒入了滾滾河流之內，再沒有了動靜。
後土錯愕：「那是什麼？」
商枝說道：「以前得到的一個法寶，不知道乾什麼用，沒想到到了幽冥以後卻忽然有了反應，也不知道它飛去了哪裡？」
後土以為他在失落法寶丟失，安慰道：「你不是說這寶物能力不明，今天忽然出現恐怕就是遇到了機緣，沒準下次回來的時候，你就知道它的用法了，或者這段時間再找找，應該離得不遠。」
「不必，它也許就屬於這裡。」商枝搖頭。
生死簿本來就該是屬於幽冥的東西，反正它在商枝手中也沒有用，倒不如放在幽冥之中，看看有什麼變化。
商枝也不擔心寶貝被別人拿了去。剛才生死簿沒入奈河之中便沒有了氣息，就連他都發現了不了生死簿的蹤跡，更不要說其他人了。
而且他這次來幽冥就是為了看看有沒有辦法激活生死簿，現在也算是達成了目標。
不敢多留在這裡讓冥河他們發現目的，商枝拱手說道：「我準備回去了，道友要一起嗎？」
後土擔心自己不離開會讓商枝多想是為了他的法寶，於是也點了點頭。
一路回去的時候，商枝一直在留意後土的神色，發現她對周圍的亡魂似乎早就已經習以為常，但是經過它們的時候不會粗魯地撞過去，而是微微避開亡魂的行走路徑。望向這些亡魂的時候，眸中也隱含悲憫之色。
這大概也是後土為什麼日後能成為四禦之一的中央之神，且掌管了幽冥吧。
兩人到了黃泉入口，分別的時候後土忽然說道：「道友會加入妖族嗎？」
商枝搖頭。
後土似乎鬆了口氣：「妖族與巫族的沖突越發激烈，日後能不與道友為敵是件好事。」
「你討厭戰爭？」
「當然討厭。」後土苦笑，「可是兄姐他們並不抗拒戰爭，我總有種不好的預感，罷了，現在說這些也沒有用，希望日後在戰場之上，不會見到道友。」
她說完便離開了黃泉，商枝卻還記掛著他剛才說得事情。
巫妖日後若是終有一戰，那麼最可憐的是日後不願參與戰爭卻被無辜牽連進去的生靈。他們這些實力比較強的修士倒是可以獨善其身，但是那些生靈就沒有辦法了。
該怎麼辦呢？
商枝回了血海，這次那血翅黑蚊再也沒敢搗亂，乖乖蜷縮在血海之中。商枝回去以後發現冥河不在，守在一旁的魔將見到他，迎了上來說道：「老祖與鯤鵬大神前去尋找天材地寶，命我在這裡招待您。」
商枝還真不知道這血海有什麼有趣的，也暫時提不起來興趣，他好奇詢問魔將：「你是自幽冥之中誕生的嗎？」
魔將搖頭，實話實說：「當初魔祖建立魔道，我們前去投奔，後來魔道失敗，魔神四處散落，我和一些兄弟來到了血海，被老祖收留，成了他手下的魔將。」
商枝這才明白，原來這些人本是羅睺的手下，後來才到了血海。
商枝又問了一些有關幽冥亡魂的問題，這魔將也是後來到了幽冥，了解不多。商枝也沒為難他，讓他不用跟著自己，打算開始修煉了。
他這次修煉是打算斬去自己的善屍。如果說惡屍是對他人的惡意，是殺戮之心，會讓人本心迷失。那麼善屍就是善意，對他人的好意，善念。
善念當然不能沒有，但是過多的話隻會適得其反。
而商枝現在要做的，便是斬掉善屍。十二品滅世黑蓮在商枝麵前浮現，替商枝祛除此地靈氣中的暴虐之氣，篩選過後的靈氣進入身體，運轉更加順滑。
此時的商枝卻已經不再注意這些，打算斬去善屍之時，他的意識就來到了另一個地方。
「聽說了嗎？阿波羅，父神依舊在惱怒普羅米修斯，要繼續懲罰他。」說話的時候，阿爾忒彌斯用鹿皮擦拭著她的金弓，沒有注意到身後的月桂樹的枝葉正在一點一點向著他們靠近。
阿波羅剛剛為達芙妮彈奏了一曲，還未從悲傷的戀愛中回過神的他目光憂鬱，但這絲毫無損的他的俊美。
他每年都要在為「達芙妮」獻上一曲，這個時間段他是完全不關心外界情況的。也因此繆斯們歌頌他的深情，仙女寧芙也為他的執著動心。
在奧林匹斯山裡，這樣的阿波羅甚至稱得上深情。雖然他可以愛著「達芙妮」，也可以愛著雅辛托斯，愛著菩薩馬忒……許許多多的男女。但是他的表現與他的父親叔叔相比，就可以稱作完美的情人。
就連阿爾忒彌斯都對弟弟這幅消沉的模樣表示不滿，皺眉說道：「你看看你現在是什麼樣子。阿波羅，我們有父神的寵愛，也要忍受那些神的嫉妒，你不能因為一個小小的水澤仙女消沉到如此模樣。」
阿波羅一向不與她爭辯，或者說他們因為這件事情爭辯太久了，於是他抬手示意阿爾忒彌斯停止這個話題，然後問道：「我們繼續說回普羅米修斯好嗎？父神不是已經懲罰過他了？還有什麼比在高加索山的山頂用心髒餵食鷹更痛苦的事情呢？而且是日復一日，年復一年？又或者說父神改變了主意，想讓他像坦塔羅斯一樣，待在煉獄之中，忍受著果實與甘泉在眼前卻不能品嘗的痛苦？還是像西西弗斯一樣，永遠要推著一塊石頭從山頂到山腳？」
商枝抖動著葉子，將他們說得人一一對上號。
普羅米修斯替人類偷了火種。坦塔羅斯是宙斯的兒子，卻不滿足神明對他的尊敬以及分享給他的榮華，想試探眾神是不是無所不知，便將兒子烹煮，用兒子的肉來款待眾神。眾神為了懲罰他的罪孽，就將他打入地獄。腳底是湍湍的流水，對麵是果實累累的果樹。但是他被困在原地，喝不到水，吃不到果子，每天忍受炙烤，頭頂還吊著一塊大石頭，永遠忍受折磨。至於西西弗斯，這個很厲害，他因為泄露了秘密要被宙斯殺死，於是他綁架了要殺死自己的死神，最後被發現，同樣也受到了懲罰。
不過商枝也有和阿波羅一樣的好奇，宙斯都用普羅米修斯的心髒餵鷹了，怎麼還不滿足，就這樣難不成還要繼續加重懲罰？
真是小肚雞腸的神王。
他在心裡罵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