偵探事務所（1 / 2）
「嗯……」
[啊，確實……]
一切都是灰暗的。看起來灰蒙蒙的天空、街道和街道兩邊高低不平的建築。從空氣的炎熱和散發著臭氣的下水道來看，時間似乎處在夏季，也就是五月或六月——感謝隨便那個神，兩個地球的時間一致，赫斯特正穿著適時的衣服。街道很寬，行人幾乎沒有，僅有的一些人也隻是裹著二手的——明顯能看出來的——衣服，低著頭飛快經過。赫斯特注意到他們多數人套著違反氣候長衫。街邊散落著零星的路燈，燈杆上生滿鐵鏽，有的歪歪斜斜，年舊失修，赫斯特不禁懷疑它們能不能正常工作。
這條街道很長，兩邊各通向一個岔路口。它又延伸出多條看不到盡頭的、彎彎曲曲的小巷，這代表此處地形復雜。
一個隻比赫斯特的月要高出一頭的小孩子從他身邊經過。他穿著對他來說過於肥大的短袖和長腿褲，渾身上下灰撲撲的，淩亂的棕發長至後頸，從赫斯特身邊飛快地經過。就在這個棕發小子的手即將伸進赫斯特那件昂貴的休閒褲口袋時，赫斯特適時地後退了一步。
棕發小子明顯愣了一下。
赫斯特低下頭，麵無表情地看著這個不大的孩子。他知道當自己冷下臉時是極具威懾力的。他不打算對這個孩子做什麼，隻想嚇嚇他。
「你的手很快，小子。」赫斯特低沉地說，「可惜我抓過很多個像你這樣的竊賊。」
棕發小子的眼中閃過一絲膽怯，但很快就消失了。他狠狠地瞪了這個高大男人一樣，但什麼也沒說，似乎是害怕赫斯特真的采取什麼行動，飛一般地跑掉了。
赫斯特看著那小小的背影有些跌撞地消失在離他們最近的一條窄巷中，若有所思地扌莫了扌莫下巴。
「我好像沒嚇到他。」赫斯特說，「但他跑得很快。真的有那麼嚇人嗎？」
係統用揶揄的語氣道：[你格格不入，伊西多先生。你穿了一身誰都能看出來的昂貴名牌，你在這些小賊裡就像個發光的靶子。]
他的重點很快又回到他當前的處境上。
赫斯特一時不知道該如何評價。他正站在一個看起來像是他那個年代——20世紀——才會存在的美國街道上，還必須得在貧民區才能找到一條這麼糟糕的。更別提這街道兩旁明顯屬於違章建築的民住樓，大小不一的方格子擠在一起，看起來臃腫極了。還有無法忽視的那部分——住在這的那部分人，流浪漢、乞兒和娼妓占據了這個地方，赫斯特相信那些隱蔽的巷子裡還有更嚴重的。
他決定仔細研究一下係統投射在他腦子裡的地圖。
赫斯特看到他目前處在上東城的斯科特街，從此處向北直行100米，經過第一個有紅綠燈的岔路口後拐進左側的巷子中，一直深入到小巷中的第四戶。
斯科特街西十五排30號。
此時，赫斯特正站在鐵鏽斑斑的綠色|色大門前。門左側的灰牆上，與門框持平的地方掛著看起來搖搖欲墜的門牌號，深紅色的花體「30」的字樣幾乎看不清楚。
[開門啊，]係統催促道，[你在等什麼？我不可能給你開的。]
赫斯特沉默著。
尊敬的守密人先生。他心想，帶著敬稱地，請問您所謂的傳送機製是不是出錯了？我應該不是在做夢吧。您不會要告訴我此處便是哥譚吧，因為這一切確實與我的認知大有出入。
「我在想，」他最後乾巴巴地說，「會不會您當初讓我死於直視那個該死的抄本更好？我忽然意識到，我如今高達95的意誌力也並非算得上堅強。也許聽從命運的指示……」
係統冷冷地：[閉嘴然後推門給我走。我是他媽的守密人，去你的，我就是命運。]
赫斯特垂頭喪氣地、灰溜溜地擰開了門把手。可悲的是，這扇門大概已經有八十年沒被人使用過了，在嘗試三次仍然失敗後，赫斯特一腳踹開了這可憐的鐵皮玩意兒。
鐵門發出一身長長的「吱呀——」聲，在悠長的巷道中回盪。
赫斯特覺得這像是他下葬時喪鍾發出的悲鳴。
與綠門相連的是一段不長不短的過道，用於放置自行車或雜物，他可以看到有兩把掃把和一個工具箱蜷縮在一個角落。過道的盡頭是一扇棕門和向上的樓梯，赫斯特才發現這是棟不高的二層樓，一個人居住綽綽有餘。值得一提地是，這過道的燈是聲控的，並且出乎意料地還能使用。
這扇棕門到不至於走向和它同胞一樣的命運。推開門後，赫斯特先是被沉積的灰塵嗆了一下，隨即驚喜地發現，一樓的布置與他原本的偵探事務所一模一樣。
深棕色的櫃台上有一盞銀灰的台燈，這台燈被他施了一個小小的法術，不需要任何能源也能一直保持照明，散發出昏黃的光線——或者說，能源就是赫斯特本人——這是為了方便他睡不著時在這裡瀏覽一些卷宗或手稿。櫃台後是他斥巨資購入的沙發，如絲絨一般柔軟，披著墨綠色的印花針織毯子。三麵都有能鋪滿一整麵牆的木質書架，其上陳列著他調查過的所有案件或超自然事件的卷宗，有一麵書架隻放置與超凡力量、舊神或古遺跡等有關的文學作品和文獻。
書架上空餘的地方，包括櫃台下的隔板上，都放置著他養的綠植或一些看起來很奇怪的小擺件。
比如櫃台正對的書架的第三層上就有一個特別的雕塑，那是一個不知性別的頭部雕像，麵孔扭曲去，兩隻眼睛歪斜著，且根本不在同一水平線上，鼻梁從中間被橫斷劈開，嘴唇外翻——這是一位畫家在徹底精神失常前畫下的一副草稿，描述的是他所見的畫麵。劇赫斯特推測，他所見的麵孔可能是照顧他起居的護工，隻不過在他的幻覺中變成了這樣一個可怖的東西。
這位畫家名叫約瑟夫·肯亞，他生前隻是個一貧如洗的無名小卒，卻憑借這副草稿在死後聞名世間。那副草稿後來在拍賣會上當眾拍賣，曾輾轉在六七個富豪或收藏家之間，又被一位雕刻名家刻成了雕塑，最後導致了多人精神失常，在精神病院中了卻餘生已是最溫和的下場，其中有一個人防火自焚，還有一位用餐刀將自己手臂上的肉全部剔光後才因為失血過多在痛苦中死去。
事件徹底結束後，草稿被銷毀，而雕塑成了赫斯特的藏品之一。盡管它已被淨化，但靈感高的人注視著它的雙眼時，仍能看到常人所不能見的畫麵並受其汙染。
不得不提的是，赫斯特的事務所中還有許多像這個無名雕塑一樣的藏品，有些甚至更加危險。它們全都藏於左側書架後的暗室中，或者稱為收藏室更合適，隻有按下書架上的機關才可進入。
它們需要被單獨收藏，不能隨意地放在櫃台或書架上。任何闖進來的普通人直視這些玩意兒超過兩秒都將引發一場可怕的災難——赫斯特·伊西多先生，傳奇調查員，將會是那個收拾爛攤子的倒黴蛋——而他所做的一切都在努力使他自己別陷入那種境地。
赫斯特很滿意：「現在我們需要換的隻有一扇新的門了。」
天色漸暗，他施了一個確定時間的法術。空氣中浮現出熒綠色的字樣：20:34。這個時間出門不是個好選擇，赫斯特決定把所有需要操心的事留到明天。
考慮到大門已經完全失去了它應有的作用，他在門口放了一層無形的防護，理論上講足以抵擋他可能受到的任何物理攻擊——隻要不是太離譜的那種。然後他上到二樓，二樓同樣與他繼承的那個事務所布置相同。
他繼承這家事務所時還是在上個世紀。這裡的一切，從裡到外地，都透露著一股子「復古」的氣息。
貼著深紅色條紋牆紙的客廳，感謝他難得發善心的守密人體貼地為他配置了電視機和路由器；一個占地麵積極小的廚房，為了防止他餓死在家中；再一次地，感謝守密人，贈予他一個完全符合21世紀科技的獨立衛浴；以及溫暖舒適的臥室，有著雙人床和一套方便寫作的桌椅，外帶一個可愛的小陽台。
赫斯特陷進柔軟的棕色真皮沙發中，讓人感到溫暖的燈光下，他感到久違的放鬆與舒適。
在其他的世界，他終歸是個異鄉人。
這個地球是他的故土，這個地球有他存在過的痕跡。雖然他曾經的親人、朋友都紛紛逝去，但好歹還是有那麼一點，即使是一點點，的證據，證明這片土地是他的家。
比如這家繼承自他父親的偵探事務所，比如，密斯卡托尼克大學。
赫斯特開始盤算今後的打算，他是決定不再離開這個地球的：首先，明天要去聯係專業人士換一扇足夠結實的大門，這個哥譚可看起來不怎麼友善；然後，他的住處有些過於冷清了，或許他可以考慮養一隻寵物什麼的？他比較中意狗，但貓也不錯；還有他的偵探事務所，上次開業還是在上個世紀。現在，伊西多偵探事務所還是個沒人聽說過的招牌，別人會以為這是個什麼違法的傳銷機構的。得想辦法把名聲打響，盡快開始營業才行；最後，長遠考慮的話，他或許可以在一切安頓好之後回母校看看，不過話說回來，這麼長時間過去了，不知道密斯卡托尼克大學如今發展的怎樣……
題|外|話：赫斯特曾一度認為密大開不了多久。因為結業率以及聲譽太低——大多數密大學子還未畢業就喪命在各種超自然事件中，寥寥無幾的順利結業的前輩們大多數要不在瘋人院了卻餘生，要不因反人類罪進了監獄。
看了眼時間：21：23。還不到赫斯特往常的睡覺時間。他打開係統為他配置的電視，想從新聞上了解一些這個哥譚的現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