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雞儆猴(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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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夜的雨過後,椒房殿前裡植栽的幾株紅梅落了滿地,放眼望去,枝頭遽然所剩無幾。

穠艷的紅梅鋪在未化盡的殘雪上,和著徐徐而來的東風,更有幾分春寒料峭的意思。

月落星沉,殿中傳來幾聲響動,更有絮絮低語聲從支摘窗飄出。昨晚陛下歇在椒房殿中,宮人們聞得聲響,便知是陛下起身了。遂垂首低眉,捧著用具入內服侍。

今日為常朝,無需過多的繁瑣服飾,盥洗過後,趙懿懿取下一條春鳥白玉帶銙,抬眸凝望麵前的男人,輕聲問:

「陛下今日係這一條玉帶可好?」

男人身量頎長而英挺,麵容俊美清冷。二十餘年皇太子生涯,禦極將近一載的光陰,一襲贔屓紋圓領袍加身,顯出了無盡的威嚴和氣度。

似是沉浸在思緒中,他闔著雙目未曾答話,趙懿懿咬了咬唇瓣,不得不再喚他一聲:「陛下?」

顧禎終於回過神,略掃了眼那玉帶銙,隨即輕輕點頭,麵色如往常淡然:「可。」

他那一雙深沉的鳳目輕垂,似是隨意的向下一瞥。

趙懿懿已掛好了玉帶鈎,正在替他整理衣衫,察覺到那道凝睇在自個身上的眸光時,她指尖下意識一蜷,便在男人月要腹上輕撓了一下。

隔著數層薄綢衣衫,並不疼,卻有一種說不清的酥麻感。

顧禎劍眉微擰,忽然抓住趙懿懿的手,壓低聲音問:「怎麼了?」

男人掌心溫熱且略顯粗糲,醇厚凜冽的氣流拂過耳畔,叫人心髒怦怦直跳,趙懿懿微偏了偏頭,麵露赧然:「是妾身一時間走了神,沒有弄傷陛下吧?」

她心中懷揣著幾許忐忑,小心翼翼地去看著顧禎,不經意撞上他那雙威冷的鳳目時,心跳愈發的快。

靜默片刻,顧禎倏爾鬆了手,淡聲道:「無妨。」

整理好衣襟,趙懿懿替他在月要間係上一塊山玄玉佩。

也不知是怎的,許是因為他方才低沉的一句話,又或是他剛才從掌心傳遞過來的灼熱,每當不小心觸碰到他時,那兩隻纖柔如玉的手便像是被燙著了一般,著急忙慌地挪開。

顧禎瞥了她一眼,許是晨起心情尚可的緣故,難得有閒心調侃了句:「皇後今日,似乎格外的羞澀。」

趙懿懿出身名門,祖上曾為四世三公之族,到她祖父這一代,亦曾官拜宰輔。

皇帝還在做太子時,她便嫁入東宮為妃,如今算來,已是兩年有餘。

雖如此,她心裡卻清楚,自個是喜歡這個夫君的。自打數年前見到那清雋郎君的第一眼,她就將他放到了心上。

歷經數年,生根發芽,曾經一枚名為情愫的小小種子,終於長成了參天大樹。

後來得知自個要進東宮做太子妃,她不知道有多高興。

這兩年多以來,倆人相處融洽,不說如何恩愛,也稱得上是相敬如賓。

顧禎一直是極為清冷和煦的一個人,性子也很端方冷肅,忽而被他笑話了一句,趙懿懿轉瞬紅了臉,低垂的眉眼盯著男人月要間的玉帶銙瞧:「妾身隻是……」

「好了。」顧禎收起玩笑的心思,輕聲道,「時辰不早了。」

溫潤而醇厚的聲音入耳,趙懿懿低低地應了一聲,轉身去拿擱置在薄綢堆中的翼善冠。

玄霜覆蓋住烏發,襯得他愈發俊朗挺脫,趙懿懿抬手,想要將那紗冠整理一二。

男人高大的身形將她完全籠罩,趙懿懿立在他麵前,僅到他下頜處。

時間略長,胳膊便有些酸軟。

她抿了抿唇瓣,低聲道:「陛下可否……稍低一低頭。」

說罷,她抬眸覷向身前的男人,恰巧同一雙威冷的鳳目對上。眸光深沉,叫人心口一慌,無措的想要避開視線。

周遭空氣有一瞬間的凝滯,正當趙懿懿後悔同他這麼說話,抬手想要接著整理時,那人卻忽的半垂著眼眸,微微低頭。

一個恰到好處的高度,叫她能輕輕鬆鬆的夠著。

「皇後,這般可夠了?」顧禎擰眉問了句。

淺淡的聲音,聽不出半分情緒。

趙懿懿心尖微顫,短暫的驚喜過後,輕輕頷首道:「多謝陛下。」

手忙腳亂的替顧禎整理好了翼善冠,又替他將衣領翻折好,手指不經意間,碰到了顧禎的喉結。

察覺到他身子僵硬一瞬,趙懿懿向後抽回手,趕在他要發話之前,急忙說:「好了,陛下先用幾口點心再去吧?」

顧禎一向是早朝過後再用朝食的,隻是在早朝前,會先用些點心墊一墊。

他點點頭,對此不置可否。

趙懿懿心頭劃過一絲竊喜。

她的夫君雖是天子、執掌四海,在這些事上,卻從來都是聽她的安排。長此以往,叫她一點一點淪陷了進去。

夫君。

她明麵上喚著他殿下、陛下,實則隱秘藏在心裡頭的,卻是那個尋常的詞。

用了幾塊點心,倆人一前一後的出了正殿。時值破曉,天邊翻起一片魚肚白,金烏輪廓隱隱約約冒了個頭。

紅梅被雨水浸濕,艷麗奪目的顏色叫人心神醉倒。

趙懿懿看著身旁那高大身影出神,亦是看見了革靴踏在雨後青磚上,濺起片小小的水花。

「陛下,今日是母後千秋。」趙懿懿不確信他還記不記得,便忍不住提醒。

「嗯。」顧禎應了,仍是往日的清冷模樣,「待早朝散了,朕會早些回來,同你一齊給母後獻壽。」

趙懿懿笑了笑,縱然知曉自個落後了半步,他瞧不見這笑,一雙杏眸依舊彎成了月牙狀,眼尾一點美人痣平白在那兒惑人。

顧禎回頭看了眼,這才瞧清尚有殘雪的日子,他那皇後上身竟隻穿了件藕荷綾襖子。

目光在她身上快速掠過一圈,他驀然想起了皇後之父,淮安侯趙維民。

皇後祖父雖已薨逝,然門生故舊仍活躍在官場中。趙維民便時常借著這些故舊和,在朝堂裡上躥下跳,惹人厭煩。

從即位起,他便隱有懲處趙家的打算,時至今日,他皇位逐漸坐穩,也下定了處置的決心。

庭院被兩排宮燈照了個燈火通明,冬末春初的清晨,暖橘色的光一直延伸到肅章門外。

趙懿懿也是在此門前停住了步子,親眼瞧著他上了輦輿,躬身行了個禮,柔聲道:「好,那妾身等陛下回來,母後若問起,妾身隻得拿陛下搪塞了。」

赭黃簾子放下,皇帝再未吭聲。

趙懿懿便這麼立在肅章門下,目送皇帝的車架沿著宮道,一路往大慶殿而去。

直至那輦輿不見了蹤影,她方才緩緩收回眸光,折返回了椒房殿。

侍女雲竹扶著她朝內殿走,提醒她注意門檻後,低聲道:「娘娘可要傳膳,好歹先用個朝食吧。」她想著方才時間緊,不過粗略用了幾口,哪有正經吃什麼東西。

趙懿懿已然在妝台前坐下,她略為困倦的揉了揉眉心,想起昨晚他興致好,連著要了幾回,都算不清究竟是什麼時辰歇下的。

偏又得早起伺候他上朝。

若是平日裡,她還能再回來補上一個時辰,可今日是太後生辰,命婦們進宮朝見,需得她這個皇後出麵主持。

趙懿懿搖了搖頭,拆下發間一支桃花簪:「先妝點吧,一會再說。」

雲竹有些心疼的皺了下眉,輕聲道:「那奴婢去取一碗扁食,梳妝時餵娘娘吃上幾口?」

靜默片刻,趙懿懿螓首微垂,終是應下。

梳頭的宮女問,今日是否要戴十二鈿釵。趙懿懿想起太後不喜她,倘若瞧見倆人同樣的十二鈿釵,隻怕會不高興。

若是裝扮從簡,又會失了禮數。

左右都不對。

她望著自個在鏡中的麵龐,輕嘆了口氣:「戴吧。」已經不被太後所喜了,表麵的禮數總不能再出差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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