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花湯餅(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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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閣並不明亮,從敞開的門扉處,趙懿懿隻能瞥見一道朦朧的身影。

耳中響起一陣嗡鳴聲,她渾身失了力道,倏地跌坐回圈椅上。

耳鳴聲久久不曾散去,身子僵了好半晌,才有了血液漸漸恢復流動的感覺,趙懿懿喃喃道:「熄燈了?什麼時候?」

外麵風聲嗚咽,透過一點燭火亮光,雲竹瞧見了皇後那張蒼白的臉,啟唇低聲道:「是兩刻鍾前熄的。」

紫宸殿離得不算遠,站在肅章門外朝遠處眺望,能瞥見紫宸殿的一點兒簷角。

兩刻鍾前就隱約瞧見了,擔心空歡喜一場,一直等到現在,發覺陛下沒有往椒房殿來的跡象,才敢入內稟報。

趙懿懿實在是難受,想哭卻又哭不出來,鼻子眼睛一塊兒給塞住了,好半晌才說:「既然陛下都歇下了,那咱們也回去安置吧。」

自用過晚膳起她就開始等,她等了好久好久,等到月上中天,等來了他已經歇下的消息。

雲竹柔聲勸慰道:「應當是今日政事忙,陛下才匆匆在紫宸殿安寢了。」

「嗯。」趙懿懿垂眸應了一聲,卻又想著,他每日的事情這樣多,或許是忘了吧?

盡力想說一聲不要在意,心口卻傳來細細密密的鈍痛,也不知是心疼自個,還是心疼他。

直至換了身寢衣躺在榻上,聞著帳中銀香囊散發出的幾縷清香,趙懿懿仍是有些渾渾噩噩的,一直盯著帳頂出神。

蜷著身子躺在床榻裡側軟衾上,一直蓄而不發的眼淚毫無征兆流了下來,沾濕了軟枕外的一層織錦。

其實這不過是一件小事罷了,完全不值得她這樣難過的,隻是連續幾日的事兒交織在一塊,叫她情緒上有些繃不住。

也不知抽噎了多久,趙懿懿終是閉上眼,迷迷糊糊地睡了過去。

恍惚間,她竟看到了自個剛嫁入東宮的時候,細想起來,那竟是她這幾年最快活的一段光陰。

擺脫了佛口蛇心的繼母、又嫁給了惦念許久的心上人,她的欣喜甚至難以用言語來形容。

那時太子僅是對她笑一笑,在她送去糕點時道一聲「多謝」,也能叫她高興好多天。東宮不大,宮殿不多,倆人的距離異常的近。

這偌大的紫微宮殿宇林立,卻叫倆人格外的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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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回之後,顧禎已連著幾日未來過椒房殿,往常這般,趙懿懿早都該記掛他的身子,親自做了糕點派人送去。

他不來,趙懿懿心裡頭憋得慌,竟是生出了些賭氣的心思。

也不知是在氣誰。

因著顧禎未往後宮來,太後的補湯也因此停了下來,沒再往椒房殿送了。

趙懿懿還挺高興,那補湯的味道實在難聞,她每次都是捏著鼻子喝完的。

能不喝這湯,可真是再好不過了。

透過半敞的支摘窗,趙懿懿偶然瞥見殿外零星幾朵紅梅,輕聲道:「雲竹,一會兒你領著人去摘些梅花,今年就剩這一批了,采來做些梅花湯餅吃。」

雲竹脆聲應了一句,隨即掩著唇一笑,小聲問:「娘娘做好了,可是要給陛下送一份去?」

趙懿懿執白玉梳的手一頓,瞪了她一眼,低斥道:「多嘴!」

銅鏡裡的美人麵若芙蕖,睇眄生輝。望著鏡中自個的麵龐,趙懿懿臉上劃過一抹怔忪,驟然失了興味,將白玉梳交給一旁的小宮娥,輕聲道:「今日梳反綰髻吧。」

如雲的秀發挽起,露出一段雪膩的頸項。脆弱易折的頸項之上,還有著些淡淡紅痕。

小宮娥麵色猛地一紅,想起這紅痕前些日子更重些,顏色濃鬱得如同朱砂,這兩日才漸漸淡了。

梳妝完畢,趙懿懿最終在外麵罩了件茶紅暗花綾長褙子,才算是將頸項上的些許紅痕給蓋住了。

看了眼天色,她溫聲道:「趁著陛下還未用朝食,等做好了,快些送去吧。」

難受了這麼幾日,也較了幾日的勁。正值河內乾旱,春耕難以施行,聽聞紫宸殿燭火日日燃至半夜,她終究是心疼了。

趙懿懿在家中也曾十指不沾陽春水,做了太子妃以後,為了能主動給顧禎送東西去,她才漸漸開始鑽研廚藝。鑽研許久,總算有了點兒成效。

梅花湯餅不難做,又有侍女給她打下手,沒過多久的工夫,熱氣騰騰的梅花湯餅就從鍋中盛了出來。

雲竹拿青瓷小碗分裝了些,一麵說:「這湯餅聞著都香!」

趙懿懿抿了抿唇,到底沒克製住,還是微翹了下嘴角。看著雲竹將湯餅裝好,她忙催促著放進了食盒裡頭,著人送去紫宸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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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卻河內乾旱,還有不少先帝遺留的事,這些日子一並壓在那,幾乎將顧禎給壓得煩躁不堪。

他端坐於禦案前,麵無表情的用著案幾上的朝食,瞥見內侍監吳茂溜進來的身影,挑眉問:「怎麼回事?」

吳茂臉上帶著抹笑,樂顛顛的從食盒裡頭取出碗湯餅,放置在距離顧禎不遠處:「皇後娘娘給陛下送來的梅花湯餅,陛下可要嘗嘗?」

顧禎眉梢微動:「皇後送來的?」

「是啊,娘娘一大早起來做的,還熱乎著呢。」吳茂回了句話,覷著他的神色,將那青瓷小碗挪至他手邊。

先前沒覺得,今日見著這碗湯餅,顧禎才想起趙懿懿有段時日沒往紫宸殿送東西了。他執起羹匙,哼笑了一聲:「難為皇後,竟是想起朕來了。」

從前還在東宮時,吳茂曾惹怒過太子,還是趙懿懿替他求的情。受過皇後的恩惠,順口說幾句好話也不是什麼難事,他忙道:「娘娘哪會跟陛下置氣呢,是前些日子宮裡事兒多,娘娘也忙得很。奴婢估扌莫著,娘娘定是一得了空閒,就給陛下做了吃食送來了。」

如吳茂所料,顧禎確實想起了上一回的事。

那晚他批閱完奏章,徑直在紫宸殿歇下了,直到第二日侍從隱晦提醒,他才想起前一日似乎對皇後提過,讓她將要說的話留到晚間說。

說到底,在每日的諸多事情中,這不過是一件小事,顧禎並未放在心上過。

直至過了這麼些日子,他沒往後宮去,趙懿懿也沒派人來問過,更沒送過什麼東西,這才漸漸覺出些不對味來。

心裡頭隱隱有個猜測,卻不願分出精力去管——更何況皇後待他的心意,他自然是清楚的,也無需多言。

攪動著碗中的湯餅,顧禎眼中浮起幾分笑意,他就知道,皇後不過是偶爾鬧點小脾氣罷了,算不得什麼。

沉吟片刻,顧禎道:「朕記得歲初將作監和尚功局都新打了首飾,你去庫房裡挑些出來,給皇後送去吧。」

吳茂暗道這算是陛下主動示好,急忙應下,親自去拿皇帝庫房的鑰匙。

一輪金烏升起,照得整座洛陽城慢慢亮堂起來,在殿外侍從來報薑郎中覲見時,顧禎才慢吞吞咽下最後一口朝食,隨即淡聲道:「宣。」

戶部度支郎中薑嘉言著一身緋袍入內,於偏殿正中躬身下拜:「臣請陛下聖安。」

朝堂上這幾日一直在商議河內大旱的事兒,河內與洛陽所在的京兆郡相毗鄰,並非小事。顧禎屬意薑嘉言前往河內考察災情,不少人覺得薑嘉言年紀輕,難堪重任,勸顧禎另擇人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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