細犬(1 / 2)
紫藤花架下,清風徐徐,藤蔓也在四周細密交織著。
他突然迫近幾分,趙懿懿便也向後退了幾分,怔怔然地仰起頭看他。
「上回將過錯都推給朕,說是聽了朕的話的緣故,那朕今日說的話,怎的不聽了?」顧禎低笑了一聲,逼迫得更緊了些,輕挑了下眉梢,尾音微微上揚,「嗯?」
趙懿懿的麵色倏地漲紅,她捏著琥珀盞往後退退,低聲道:「妾身……妾身……」
「還有什麼想說的?」顧禎站在那,耐性極好地望著她。
紫宸殿中豢養了一隻細犬,皇帝出城遊獵往往會將它帶上,跟了好些年頭,是為皇帝的愛寵。在紫宸殿,非但宮人們精心照料,半點也不敢馬虎大意,便是連皇帝也每每縱容。
有那麼一瞬間,從他的眼眸裡,趙懿懿瞥見了那隻細犬的影子。
此時此刻,她竟荒唐的覺得,他望著自己時,與望著那細犬的神態極其相似。
眸光中浮現了一絲錯愕,趙懿懿輕輕別過頭,眼睫顫了好幾下:「沒什麼想說的,是妾身方才沒聽清。」
顧禎就這麼垂目看著皇後,突然覺得她心裡明明不情願,嘴上卻不得不認的模樣,十分可憐。
唇角揚起一抹惡劣的笑,他輕聲問:「那怎麼總是不聽話呢?」
趙懿懿掐著指尖,悶悶地說:「嗯,妾身錯了,請陛下勿怪。」
她認錯認得這樣快,一副誠懇溫馴的模樣,卻又叫他心裡不舒服了。
心口處積聚了一團火,叫他的眉眼逐漸轉了沉,耐心也一點一點的褪了下來。
「皇後這又是什麼意思?」顧禎冷下了麵色,望著她的眼眸也失了方才的三分笑意,「朕聽著,怎麼有些不情願呢?可是對朕,有所不滿?」
他逼迫得愈發的緊,感覺心髒猛地跳動了幾下,趙懿懿突然就有些煩躁。她都已經認錯了,他還想怎樣呢?
「妾身不敢。」
她低著頭說了一句,因覺得自個萬分委屈,好端端的飲兩口蒲桃酒也要被他說一頓,還扯起了舊事,莫名的,竟有些賭氣的味道在。
果然是長進了,顧禎默不作聲地打量著她,換作從前,皇後哪敢說這樣的話?
倆人靜靜僵持許久,都不肯退卻半點。顧禎自幼就是太子,順風順水慣了,除去被禁在東宮那半年,從未有過低頭的時候,自然不會輕易罷休。
隻是皇後這段時日的性子,倒是叫他覺得意外。
顧禎嗤笑一聲,奪過她手中琥珀盞擲在案幾上,意味不明道:「朕看你敢得很!」
自個一再縱容,她倒好,脾氣真是越發的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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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池堤岸楊柳依依,沿著堤岸行走的,是一列裊娜的少女。
媞媞行過,衣香鬢影掠起了池中鷗鷺。
何尋菱一路走著,回想著太後方才訓斥的話,禁不住紅了眼圈。
她方才同皇後說話時,太後在人前隻是麵色不大好看,還未說些什麼,等將她喚回了內殿,太後直接沉了臉,冷聲質問她為何突然挑釁皇後。
到底浸淫宮闈多年,哪怕性子遲鈍了些,太後也還是看了個明白。
她哀聲告罪,太妃也在一旁幫著解圍,仍舊沒叫太後的神色緩和下來。
太後最後冷瞥了她一眼,淡聲道:「你該知道你阿爹送你進宮為著什麼,在宮裡給我記著謹言慎行,哀家給你這機會,不是叫你來惹是生非的!」
「表姐,你別多心了。」望著何尋菱鬱鬱的神色,臨川難得開口安慰人,「母後性子急,你也知道,她隻是想提點提點你罷了。」
何尋菱壓下淚意,勉強扯出了一個笑:「嗯,我知道的,也是我方才太過失禮,才惹得大姑母生氣。」
太後生平最厭惡惹是生非之人,在進宮以前,父親便提點過自己,進宮以後,二姑母也對她交代過。
她以為幾句嘴上的機鋒罷了,太後又素來不喜皇後,應當不妨事。
哪想到,太後竟會發作。
臨川望著池中景色,隨口道:「母後母後脾氣來的快,去的也快,你就別想這事了。」
何尋菱柔聲道:「多謝公主,我沒什麼的。」她微低著頭,神情溫順,「今日大姑母因皇後娘娘動了怒火,可見大姑母對皇後娘娘,還是有情分在的。」
臨川不疑有他,隻是哼道:「哪能有什麼情分,就我皇嫂那悶性子,根本就不討母後喜歡。」說到這兒她不欲多言,本就不是多有耐心的一個人,叫她放下身段哄了幾句已經夠了,「好了好了,多大點兒事,若你將來真能進我皇兄後宮,等有個一男半女,皇後又無子,你還愁不能壓過她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