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龍門(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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熄了一盆炭火,寢殿內涼快許多。

不過片刻,趙懿懿身上便覺出些冷意,順手從木架上取了件輕紗,披掛在肩上。

「快冬至了,陛下今歲可要辦筵席?」趙懿懿攏著衣衫,側首輕聲問著。

今日本就是個晴日,暖融融的光一照,別提多舒服。趙懿懿出門時本就穿得較往常少些,褪了外衣後,裡頭更是件半袒的月白團花小衫。

貼身的衫子,本就是輕薄的暗花綾,即便外邊又披了件輕紗,仍是顯得輕透。

隱隱能瞧見裡邊一抹鵝黃。

提及冬至宴,顧禎眉心便是狠狠一跳,在她看過來那一刻,心尖也跟著顫了顫,手腳驟然一片冰冷。

刻意遺忘了多日的東西,終是再度被提及。他小心翼翼維係的平衡表象,再度被打破時,終是叫他難以招架。

看著趙懿懿恬靜含笑的麵容,他怔了怔,繼而輕聲說:「今歲政務冗雜,兼之河內旱情、長安地動並柔然戰事,便免了罷。橫豎再過不久便是來年元日,到時一道辦了就是。」

冬至宴,終是成了他的一塊心病,從未同人說過,卻就是梗在了那兒。

趙懿懿胳膊肘撐在妝台上,偏著頭看他:「當真不辦麼?」她唇角勾起一絲笑意,杏眸裡流淌著幾許暉光,「陛下那樣惦記冬至宴的投壺,我還以為,定不會錯過這宴席呢。」

窗牖開了條縫,耀目的光便從那道罅隙間鑽進來,灑在她瑩瑩如玉的半邊臉上。

他復又走近了些,伸手捏了捏那小巧的耳垂,悶笑了聲:「倒是會拿朕打趣了。」

「誰拿你打趣了?」趙懿懿睜大了眼,將他手拂開,一張芙蓉麵稍愣了愣,才道,「那話不是你自己說的麼?冬至宴也是你提起的啊。」

顧禎見她仰頭時眉心輕蹙的模樣,便知有些不舒服,便半俯了身子與之平視,溫聲道:「懿懿,朕一直以為,冬至宴是你我初見的日子,才會記得這麼清楚。你總說朕心裡沒你,可朕心裡頭,又怎會沒有你?若是沒有你,朕又豈會記著冬至宴那日。」

後來他才知曉,或許一開始,也曾有過短暫的驚艷。

卻因為各種緣由,各自生了怨懟與厭煩。

那時的懿懿,滿心滿眼都裝著他,再裝不下別的東西。他或許也曾有那麼點動心,然占據他心裡絕大部分位置的,卻是朝政。

「懿懿那日的光彩,又豈會讓人忘記。」顧禎低嘆了一句,眸中盛了些柔和的光。

熟悉的氣息縈繞在身側,趙懿懿看了看他,抿唇道:「可在長安那一回,你不就不記得嗎?」

「在長安那日不過短短一瞬,與冬至宴那日間,已近兩年光陰。」他眼眶有些發紅,緩緩伸手握住趙懿懿的,又慢慢與之十指交握,眼底卻盈了些笑意,仿佛透著光,「朕記著,那日最後,懿懿投中了十四支竹矢,朕是十五支。」

那樣明媚且粲然的少女,誰能不隨之心旌盪漾。

曾也有過那片刻的心動,曾也有過兩情相悅的可能,卻最終,被他親手碾碎成齏粉。那個記憶中明艷若春光的少女,終是被他弄得遍體鱗傷。

他曾嫌她不會宮務,卻從未想過,懿懿早早失恃,唯一能給撐月要的祖父母也相繼離世。雖為長姐,家中有繼母在,家務也輪不到她插手。

沒人教過她,也沒人管過她。

顧禎心頭微微一酸,似被人狠狠擰過似的,整個揪到了一處,疼得他額上冒出了層冷汗。

他麵色幾經轉換,似哭似笑:「朕還記著,那日你穿了聲丁香色的衫子,很好看。」

趙懿懿倏地一怔。

「陛下記著,又為何從未說過?」她臉上神情怔然,像是籠在一層雲霧之中,瞧著有些縹緲不定,叫人看不真切。

她攥著他的衣襟,顫著聲說:「過往三年,你到底把我當什麼?」

「現在又來說在意,那過往三年呢?」她仰著頭,竭力克製著眸中的濕潤之意,咬牙道,「那日我問你有沒有喜歡過我,你答了一句話嗎?」

那日她是醉了,卻不到神誌不清的地步,說到底,不過是……借酒遮掩麵子而已。

清醒時不好意思問的東西,一旦醉了,便好問出口了。即便最後不是想要的那個結果,也能佯裝醉酒搪塞過去。

假裝什麼也不記得。

可又怎可能不記得。

「朕那時,亦不知曉自己的真心。」顧禎現在說起來,自己都覺得可笑,自己都不能信的東西,偏還要說給懿懿去聽,「後來朕才知曉,心裡有你。早已無數次悔過,那日沒有答你的話。」

這段時日,每每提及冬至宴,倆人必定是一場大鬧。

卻又是避不開的話。

「今歲不辦了。」顧禎道,「冬至那日,朕叫人放火樹銀花給你看。」

輕柔若雲霧的一道聲音,叫趙懿懿為之一怔。

她想了起來,那年冬至宴上,自己在眾女郎中拔得頭籌,先帝問她有何所求。她想了許久,說想看一場火樹銀花。

先帝愣了下,才說今歲沒有準備,讓她換個心願。

往事太多太多了,多到叫她都快記不清楚,這樣一件小事,她也確實都快忘了。

擱在膝上的拳輕輕攥著,趙懿懿凝著麵前的男人看了許久,唇瓣輕輕翕動幾下,才說:「你便是叫人放了,又能如何呢?」

即便放了,倆人也不能重回四年前,也回不到那一年的冬至宴上。

就算更宏大,也不是從前那一場。

顧禎笑了笑,指腹輕摩過她柔軟的麵頰,溫聲道:「可朕想將從前虧欠的,盡數彌補給你。」他身子直了些許,輕攬著趙懿懿纖細的肩,將之輕按在自個月匈膛上,才問,「懿懿想不想看?」

火樹銀花綺麗,點點火光騰躍而起時,若明星熠熠生輝。

誰會不想看呢。

沉默許久,趙懿懿才遲疑著點了點頭,聲音淡淡:「嗯。」

幾縷清風拂入,帶著冬日獨有的冷冽。

顧禎扯著唇角笑了笑,將她往身前一按,低聲道:「等著,朕到時叫人在海池邊放給你看。」

那風一陣一陣的,吹得窗牖一時打開一時合攏。

發出幾道清脆的碰撞聲響。

顧禎出來時,看了眼仍坐在外間喝茶的趙辰,淡聲道:「往後,別再給你阿姐添亂,再有下次,朕饒不了你。」

趙辰忙放了茶盞,起身應是:「辰定當謹記。」

顧禎對他這些話沒放在心上,隻道:「進去吧。你阿姐喊你。」

一路走回紫宸殿,燕王已然坐在偏殿等他。

二人商議了一回長安運糧的事,燕王道:「皇兄,道觀廟宇的田地,已經清算得差不多了。」

顧禎一手敲著扶手,沉吟良久,低聲道:「收繳一部分,剩餘的全部上稅。」

天下願意剃發為僧者眾多,先帝在時推崇此二道,使得度牒價錢飛升。正是因為僧人可不用納稅、不用服徭役、無需充軍。

一旦上了稅,便是砍了根基。

燕王心知,這道旨意一出,朝中隻怕還有得鬧。

好在柔然戰事剛過去不久,又以大獲全勝告終,以陛下如今的威望,是無人敢輕易挑釁的。

便是鬧,也就是按著慣例的反對,不敢像從前那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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