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欺負(1 / 2)
似是燒到了最後一節,又或是被晚風吹了幾下,寢殿內燈火明明滅滅。
後背輕抵著妝台邊緣,再要往後縮上寸許,則是退無可退。
不屬於自己的熟悉氣息纏裹上來,趙懿懿微仰起頭,怔怔然地看著他,隻覺出突然竄上來的一陣燥熱,叫她紅了兩邊的麵頰。
「你怎麼這樣?」
她刻意板著臉,怒氣沖沖地看著他,與之不同的是,聲音不可避免地帶了些綿軟。
兀自氣著,突然感覺右耳上一陣輕鬆,再定睛一看,那隻紅寶石耳墜已經被他拿在了手中。顯然,是剛剛趁她不注意時取下的。
顧禎隻輕道了一句「別動」,隨後又取了剩餘的那隻,手中捏著兩枚耳墜的鈎子,問她:「放在哪兒?」
他嘴唇一張一合之間,趙懿懿隻覺心跳驟然加速,又是向後一仰試圖避開。
卻避不開。
她不答話,顧禎卻也不著急,隻是在她身後妝台上掃了幾眼,見著其上一個楠木嵌寶小錦盒,她方才又正要摘耳墜。想來,這錦盒應當就是她裝耳墜的地方。
騰了隻手將耳墜裝進去,顧禎這才低頭看她,美人脖子上掛著一串金珠嵌珍珠項鏈,最低端墜著一塊水蒼玉。
那玉垂落在隱蔽以外,顧禎也隻是輕掃了一眼,隨即裝作若無其事的避開視線,手擱在項鏈後方的搭扣上,啞著聲音道:「懿懿,允了朕好不好?」
脖頸上帶了些許溫熱,趙懿懿眼睫輕輕了好幾下,垂目看著他月要上的一塊玉佩,久久不曾言語。
她心知,他這話中希冀她允下的,不僅是取項鏈這一回事。
或者說,取項鏈本就是件不重要的事,隻消兩手輕輕一按,便能輕而易舉地將之取下。
撐在桌案上的手臂換了個位置,將她輕輕抱住以後,手臂一圈一圈地向裡縮緊,最後將她整個人圈在了懷中。
「懿懿,」他抿了抿唇,低聲道,「別不理朕。」
趙懿懿有些不悅,蹙眉道:「誰又沒理你了?」
這全然是倒打一耙。
他倒是越來越會裝了。
她唇上塗抹的藥膏帶了些獨有的清香,隨著她朱唇輕啟,那藥膏的香氣也順著輕飄過來,湧入鼻息之間。
「懿懿,朕從前做錯了事,惹得你傷心難過。」他雙臂輕抱著她,隻覺得那肩膀無比的柔軟纖細,終是忍不住垂首口勿了口勿她的眼尾,「朕負了你三年,往後的三年、十年,即便是三十年,朕都讓你一一報復回來。」
他頓了許久,隻道:「你信朕。」
趙懿懿看了看他,而後又半闔著眼別過頭,輕聲道:「可你從前總欺負我,連我調個香料,也要被你嫌棄不好聞。處理宮務被你嫌棄慢,還跟別人說過不想我做太子妃。就連同你說話,你也總冷著張臉。」
聽著她的一一控訴,顧禎隻覺得心尖被擰成了一團,整個揪了起來,被用力揉搓著,仿佛要碎成好幾瓣。
從前的懿懿那樣喜歡他,每日都在謹慎小心地看他的臉色,可他卻從未待她有過什麼特別,更沒有任何溫存體貼。
她揪著顧禎身前的衣襟,將那緋色衣袍揉得一團糟:「別人的夫君都會維護妻子,哪像你,隻會想著法的欺負人。」
明明說得這樣平靜,甚至連一絲憤懣與暗恨也無,顧禎卻聽得幾欲心碎。
早就該喜歡上了。
那樣明媚軟糯的懿懿,對著他說話時杏眸凝睇含笑,一腔軟軟的嗓音幾乎能掐出水來。她這樣好,怎會不值得喜歡。
可他卻不願承認。
或許是不願承認曾經的不滿,又或者連何為喜歡也不清楚,總歸倆人是夫妻,一輩子逃不脫的夫妻紐帶,叫他從來沒將此事放在心上。
直至她開始抽身離去時,才狼狽地發現,早在不知不覺中,他就已經喜歡上了懿懿。
隻因藏得太過深,太過潛移默化,才未曾覺察過。
「都是朕不好。」他又壓低了聲音道歉,軟下聲音哄道,「以後,朕都讓你欺負回來,你想怎麼欺負就怎麼欺負。」
趙懿懿卻隻是瞪他,杏眸裡仍是夾雜了幾分委屈。
原以為都是過往舊事,提起來也就隻是因為回憶,可這會兒說著說著,情緒便輕而易舉地湧了上來。
「過完上元,你阿兄便要啟程外放。你父親那朕已安排好,待他服完徒刑便去給徐氏守墓。至於別的,你想怎麼處置就怎麼處置。」他握了那隻柔夷,溫聲道,「不用擔心旁的事,一切都有朕呢。」
趙懿懿神色一怔,猛然想起了今日廬江太妃的事兒,她前腳剛將人給送了回去,甚至在大庭廣眾下連下了數回廬江太妃的麵子,幾乎是明著罵對方無德。
緊跟著,他後腳就將廬江郡王降為郡公。
這樣年紀的孀婦,又是大楚宗室的人,總是將給她依靠的長子看得極其重要的。
這一遭,無疑是將廬江太妃的根給殘了一塊。打蛇需得七寸,他挑了個最狠的法子,莫說隻是一場筵席,對方以後在京中,恐怕也難抬起頭來。
「今日,多謝陛下。」她抿著唇,終是不情不願地道了聲謝。
顧禎大掌輕輕撫觸了下她的肩頭,聲音低沉:「你我夫妻,何必說這些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