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近海之王【捉蟲（1 / 2）
為了打場漂亮仗,大黑暗森林縣可謂準備良久。
從宣傳到武力、從動員到善後，應有盡有。振翅欲飛的大森林如逐利之徒般無所不用其極，利用每次曝光機會給自己抬高身價。
時間倒回交戰半小時前——
森林海灘,臨時看台。
數十看台連綿成片，人聲鼎沸,足有數千看客,大家吵吵嚷嚷,像無數麻雀在叫：
「嘿，真來了！你們看海浪波紋，不是弧形小潮了,而是尖銳形狀——哦我看到人魚的兵器尖尖了！」
「什麼尖尖啊,那是戰戟，三片開鋒，插進海水裡，肯定攪起海浪和平時不同。」
「聽口音閣下是鹽之國人？怎會來雙陸七海？」
「害,我就是來海之國出趟差,路過大黑暗森林,聽說這地方最近大搞建設,到處開荒土地,民舍租住賊便宜——誰知道，一進森林,鋪天蓋地都是宣傳人魚戰，這不就腿不聽使喚，跑來看熱鬧嗎！」
「對,此地是真心搞發展了，我瞧著本地人精神麵貌煥然一新，森林公路也要通了。好事啊,隻有交通搞上來，好農產才能「走出去」，先進技術也「引進來」，想想帶勁兒！」
「各位仁兄都是正經事，我就不一樣了，俺雲之國就在隔壁，老早聽說海之國來使，我是盼星星盼月亮啊，從大黑暗森林放消息說允許外人觀看，就趕緊定位置——一定親睹人魚公主風采！」
話落，看台一片笑聲，融進大背景的喧鬧中。
人堆裡有個青年人沒搭話，他安靜打量看台陳設，偶爾撚起桌上果子，是大黑暗森林特產的棗子，嘗上一口，目露贊賞。
鹽之國商賈瞧他有些麵熟，正要細看，卻忽然被兩個人高馬大的保鏢擠住，探頭都不行。
鹽之國商人：「？？？」
人頭攢動間，這名金發青年撫扌莫肩頭信鴿，沖他歉意拱手，笑出一口白牙，親和力極強。
商人一愣，頭皮發麻。
做生意免不了吃政策飯，他多年遊走東西大陸，各國領導人換屆都門兒清，怎會認不出這張帥臉？
雲之國，你家一把手到處亂跑你知道嗎？
「雲相，」二秘擔憂低語：「咱們好像被認出來了。」
雲修捂住鴿子嘴巴，拒絕去聽那頭班廷璐暴怒的聲音：「無妨。」
「我知道他，鹽之國鹽五金，有點名氣，是個頂著國字號行商之人——他知道什麼該說什麼不該說。」
又打量鹽五金幾眼，見他渾身僵硬，雲修被逗樂了。
商賈消息果真靈通。
大黑暗森林剛有騰飛氣象，就有人聞著味兒來了。
也不知是不是被信鴿聽去了半句，正在通話的班廷璐爆發地更加厲害，聲音都變調了：
「雲修！讓你去海之國國事訪問，你給我到處浪！」
「回來等死吧你！」
雲修怪叫：「我沒啊。」
「日程隻寫了哪日抵達海之國，請龍宮備好接待，又沒寫我不能沿途看看？」
「再說了，龍宮也說接待人可能是龜相或公主嘛，要今天在海灘提前見著了六公主，豈不是一樣？」
班廷璐：「」
二秘：「」
您到現在還沒被打死，一定是班廷大人念舊情！
扣下通訊，信鴿表情立刻從滿臉青筋變得乖巧溫順，雲修又撫扌莫片刻，加了20000金幣，把一行人打包從看台中間挪到了第一排。
負責收錢的柯拉鬆太太：「」
小夥看著挺帥，還有點眼熟，怎麼花錢大手大腳？
阿姨心腸好，提醒道：「先生，您看下這塊標語。」
雲修好整以暇嗯一聲。
柯拉鬆太太：「」
「上麵可是寫著，『靠前危險，易被海浪攻擊掃射』，又貴又容易受傷啊。」
雲修樂了：「大姐，這十幾塊看台第一排都有人，難不成您每個都勸一遍？」
柯拉鬆太太：「」
那自然不是。
主要是人家一人加錢一人坐，你這一撒幾萬幣，出了事死一群啊。
「給錢就是客，自然能坐得。」忽然，一隻白淨有力的手接下錢，柯拉鬆太太立刻道：「諸葛先生。」
雲修饒有興趣打量來人。
諸葛小玉同樣看著他。
讓柯拉鬆太太先去照看其他片區，諸葛小玉又囑咐了兩句，「別怕客人受傷。」
「買賣就是一個願打一個願挨，總歸前排都給買了商業保險，打死不怨。」
「——誰願坐就坐。」
打死不怨雲首相：「」
柯拉鬆太太這才離開，臨走前還狐疑看了幾眼雲修。
不說別的，人長得太能打了，遠遠超過了路邊過個鋤地帥小哥的級別，帥到讓人驚恐，照理說柯拉鬆太太該對雲之國首相的臉有些印象，但可惜紙媒照相一來距離遙遠，拍不很清晰，二來廣角拍攝讓人臉畸變，雲修又不上相，一時竟沒幾人認出。
唯一不遠處那個雲之國遊客，正沖著波浪愈發翻滾的海麵嗷嗷尖叫，一個眼神都沒給自家領導人。
「您小心些，」柯拉鬆太太低聲拽著諸葛小玉說，「總覺得這人不對勁。」
「放心吧。」諸葛小玉笑道，目送她遠去。
「——發動婦女，又讓青壯年勞動力下工廠，貴縣也不怕耕田無人理啊。」雲修聲音慢悠悠飄來。
「久仰了，雲相大人。」
「鄙縣人少福薄，不知您大駕光臨有何貴乾？」
諸葛小玉並不直接回答，隻回頭行禮，略微低頭以示尊卑，又低的很淺，以示大黑暗森林和雲之國之間並無從屬關係。
雲修笑容擴大，打太極道：「何必嚴肅？」
「——總歸給貴縣帶來些消費嘛。」
他眼神落在走遠的柯拉鬆太太身上，女人端看麵貌就是個普通家庭婦女，田間勞作不休，但說話條理清晰，一針見血，能和另外十幾婦女主持偌大看台，看得出，很有能力。
「——貴縣這練人的水平，真是高啊。」
還有那被收攏到巡防隊裡的近千狼妖，據安插進大黑暗森林的探子說，現在各縣人妖混居，竟沒太大糾紛發生，雖有明麵上收容幼年人類和妖怪的蒙學正在興建，卻總是差點意思。
【領導班子，也許會妖術】
傳回的情報上清清楚楚寫著。
雲修不置可否。
他隻知道，這次順道而來，最好能達成點交易，比如珍稀金屬——不然回去後，班廷璐真會把他皮扒了。
諸葛小玉自是知道雲之國的淵源。
於是心下更是不屑。
還傳播過共/產思想呢，既有所了解，又如何不知勞動人民的潛力巨大？
「人人都能做到。」諸葛小玉道，「時代的改變匯成歷史，歷史的締造者是人民——隻看您願不願意給機會了。」
雲修訝異看他。
原以為大黑暗森林縣隻柏菈菈一個思想偏紅，現在看，遠不止啊。
諸葛小玉有點不想理他。
這個雲修，內裡如何不知，表觀來看，很有浮誇富家子弟做派，如此人物能上位成功，雲之國危矣。
「你」諸葛小玉如此不熱絡，首相二秘頓覺不服氣，想上前理論，被雲相擋下。
『小事，別在意。』雲修眨眼。
二秘：「」
我是替您委屈啊大人！
不是此間人，誰解曲中意。
如果柏菈菈在場，定然會發現，雲修雖然衣著華麗，但身型魁梧，手指老繭長得位置是慣常用刀劍之人的掌心和指間，更別提隻和柯拉鬆太太打照麵一次，便發現了大黑暗森林勞動力緊缺的問題——徹頭徹尾，他就不是個草包。
隻可惜，諸葛小玉雖有韜略，但年歲尚淺，按人類看還是青年，演化自古華夏文明讓他如君子玉般堅韌負責，卻也學了一些糟粕，比如表觀看人的貴賤觀，做不到對所有生靈一視同仁。
波浪越發壯闊，海洋妖怪泅水不用坐船，遠遠地，隻看到大片深色浮上海麵，一隻隻突破想像力的妖物暴露在天光下。
雲修謔一聲。
「這…隻有食堂能見過這麼齊全的海鮮吧。」
諸葛小玉：「」
二秘尷尬提醒：「雲相！」
雲修聳肩：「怎麼了，咱們人類喜歡吃無靈動物，妖怪自己也吃，他們還年年吃人——本就是食物鏈關係嘛。」
諸葛小玉瞟他一眼：「那眼前蝦兵蟹將，您是吃得了它，還是它吃得了您？」
雲修：「」
雲相大笑起來，疏豪盡顯：「都吃得了。」
「如您剛才所說，人妖相遇，如果乾不過，那就打死不怨！」
「——萬物相爭，哪來貴賤？」
諸葛小玉真有點意外了。
如此見識特立獨行，總覺得，是個柏菈菈會感興趣的人類。
旋即，人魚公主不知被何事惹怒，戰戟劈開海洋，淩空躍起叫陣，驚起看台一片聲浪！
「對了，」第一排視野無限開闊，雲修幾乎感覺到海水沫子吹拂到臉上，「貴縣的迎戰力量呢？」
「難道賣票是為了看——人魚暴打我們遊客的嗎？」
諸葛小玉：「」
他左右看看，確保人聲嘈雜，念叨兩句不會被長耳朵人魚聽去，「自然不是。」
「人妖海水交戰，本就是以弱戰強——如果連地利都用不好，談何勝利呢？」
地利？
雲修思索幾秒。
利用地利分為正向利用和反向利用，前者好說，順風借風，落雨借水，絕地反擊常用，赤壁之戰的東風火攻長江便是天時地利典範——但很明顯，眼下戰局還談不上反擊。
那便是，反向利用了。
敵人擅長什麼地形，我們就去潛伏什麼地形，用絕大毅力和長時間準備來打伏擊，求的就是一個「你覺得你熟悉，但你想不到我更熟悉」的輕敵心理。
莫非——
雲修唰地將眼神望向洶湧澎湃的大海。
近陸海麵上，隱約浮著些不明顯的蘆管，散亂分布著，充當氣孔，正在驚濤駭浪中浮沉。
雲修：「」
這是，活人潛在海下做伏兵？
他們怎麼敢？！
頓時，雲相也不淡定了。
他哭笑不得望向諸葛小玉，「早聽說貴縣領導班子敢想敢做，今天一見——」雲修頓住，「當真不同凡響啊。」
諸葛小玉沉默片刻。
當初，柏菈菈將這辦法提出來時，他極力反對過，哪怕人妖有別，諸葛小玉也憐惜這些年輕人豁出命去，在海下做泡子。
那是把命丟進敵方最擅長的領域，如臥底之反間，要吃多少苦？
就不能偶爾消停會搞發展嗎？
這不是存亡之戰，何須如此下力氣？
柏菈菈的回答，頗有丙字戰爭組作風：
「你還知道發展是虎口奪食啊——迎戰海之國，是一本萬利、出大風頭的買賣。」
「森林有那麼多貴金屬，如果沒有武力，它們就是長埋黃土的命——哪怕挖出來了，我們也保不住。」
「這次交戰就是天賜良機，隻要我們力戰，一定能豎起巡防隊強武精兵之名！前年鬥狼尚且有人說遊兵散勇，不足為懼，那這次力壓世界五強海之國呢？」
「我就是要用海底龍宮的臉，為大黑暗森林做嫁衣！」
諸葛小玉聽得掌心發汗。
說這話時，柏菈菈臉上是深刻的得失**，辛辣又狠厲，如冰原上吹來的罡風，割人心肝。
和往日的平淡遲鈍大相徑庭。
諸葛小玉默然片刻，「為了什麼呢？」
「這隻是宇宙任務，未來，你還會遇到許多人類。」
——搞得我也熱血沸騰的。
跟過數十1號雇員，柏菈菈堪稱是最能帶動情緒，最讓諸葛小玉操心的了。
這次柏菈菈停了片刻。
「因為母神教過我。」
「要讓子民過好日子，無論他們是一個，還是一萬個。」
「——為了更光明寬闊的未來，現在無論多少苦，都要吃下去。」
諸葛小玉：「」
諸葛小玉都不敢看1號雇員的屬性麵板。
他怕看到瘋狂跳躍的野心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