錯局(1)(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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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舒仍清晰記得當日挖出樂契雙眼的感受。圓滾滾的濕潤眼珠子握在他手裡,他在樂契的慘叫聲中,當著還未死去的鬆撻長老的麵,捏碎了那兩顆視物的工具。

惡心、粘稠的觸感至今仍纏繞他的指尖。他並不樂意做這樣的事情,但他對樂契所做的,樂契也曾對他此生最好的朋友做過,甚至比這更過分。

雖然細節上有許多不同,但李舒確實有一個難得的摯友,扇子「星流」也是摯友所贈。認識對方的時候,李舒才剛入苦煉門,不到十歲的小孩,個頭矮聲音弱,病懨懨的,看人時眼皮微微翻起,隻敢用半顆眼珠窺探,隨時準備逃跑似的。

苦煉門裡與他年紀相仿的孩子不多,他唯一信任的,正是給了他「大難不死,必成災殃」這八字批語的同齡人。兩人相互約定,等來日從苦煉門學成出師,一定要到苦煉門之外的偌大江湖中遊歷,結識新朋友,看遍天地間至美景色。

但他的好友再沒有這個機會。樂契挖走他的眼睛,用尖刀在他臉上刻下橫亙雙眼的金羌文字「牛羊」。那幾個連勾帶劃的傷痕鮮血淋漓,李舒第一次看見時,因為太過恐怖而當場嘔吐了出來。

他痛苦地大哭,抱著剛剛蘇醒的朋友,在他的耳邊承諾:他一定也會挖走樂契的雙眼,讓他生不如死。

於是除了挖眼,他還割去了樂契的耳朵和鼻子。原以為這個怪物一樣的男人會死在苦煉門的峽穀裡,但鬆撻長老的舊部還是趁亂把他救走,一路輾轉,竟然抵達了大瑀。

「這十幾年裡我沒有一天不記掛這這件事。每次看到樂契,我就會想起他做過的事情。」李舒說。

「你答應過星長老,不殺樂契。」白歡喜提醒,「樂契雖然毀了星長老雙眼,但星長老是不願意你為了他殺人的。」

李舒:「如今樂契投靠明夜堂,已經背叛了苦煉門。他知道苦煉門太多秘密,絕不能留。」

白歡喜隻得領命離開,臨走時李舒叮囑:「正道人士惡心歸惡心,但你不能再乾那些淫邪之事。」

白歡喜笑道:「好,聽你的。」說完躍上樹梢,悄無聲息地走了。

李舒憂心忡忡:「我不太信他。」忽然想到商歌,忙轉向她問,「這一路他可有……」

「沒有。」商歌冷冷道,「別看白歡喜這樣,他很惜命。」

是夜,白歡喜再入江州城,直奔江州城的明夜堂分堂。

分堂分前後兩部分,前頭是招待江湖俠客的地方,後麵則是幫眾居住、練武的幾個院子。院子設計得復雜,白歡喜之前來過,差點栽在裡頭。他花了一個多時辰,才把這分堂從前到後扌莫一遍。

在最後一個院子裡,他看見了阮不奇。

阮不奇打著嗬欠,在院子裡跟人下雙陸棋。院中廂房門戶緊閉,有兩個高大的武人在門前把守,裡頭燈火通明。

白歡喜心中一動:阮不奇在江州有那座遍地美人的大宅子,她為什麼會在這裡硬撐著跟人下棋?

隻聽阮不奇問:「嶽壞樓什麼時候回來啊?我困死了,我要回家睡覺。」

嶽壞樓——這是陰狩阮不奇不高興時,給陽狩嶽蓮樓的命名方式。兩員大將都要到這個院子裡來,白歡喜盯著映在窗戶紙上的人影,竭力辨認。

窗戶忽然被人從裡麵打開。一個幫眾沖外頭喊:「不奇,他想吃烤羊肉。」

阮不奇頭也不抬:「做夢去吧。」

白歡喜目光一凝:坐在廂房裡的,正是他們要尋找的樂契。

在他心頭略鬆的瞬間,汗毛忽然齊齊豎起。從院中爆發的殺氣令白歡喜如被惡獸目光籠罩——原本坐在石桌前撐著小臉下棋的阮不奇不見了!

他來不及回頭,立刻按著假山石原地躍起。一根沉重的長鞭堪堪擦過他足尖,砸在他方才隱蔽的地方,把石頭砸得粉碎。阮不奇響亮地「嘖」了聲。

白歡喜不戀戰,連忙跳上屋頂。阮不奇竟然比他還快,他甚至還未在屋頂站穩,阮不奇已經像一頭貓兒般飛竄過來。白歡喜連退帶打,阮不奇步步緊逼,兩人一聲不出,已經在騰挪間交換了幾十招。

阮不奇手裡的長鞭重逾數十斤,砰砰把屋頂瓦片砸得粉碎,明夜堂幫眾一麵追趕一麵大喊:「今年修房子的錢已經快用完了……」

「好。」阮不奇竟然應了,她武功隨之一變,那長鞭如繩索綢帶,隻朝白歡喜的月要上卷。

白歡喜戴了黑色麵罩,隻露出一雙眼睛,連跑帶躲,根本找不到還手機會。眼看就要被阮不奇追上,阮不奇卻忽然「咦」了一聲——她的長鞭纏在屋頂垂脊的一隻狻猊身上,差點把那小東西弄碎。她嘀咕著「堂主喜歡這東西」,竟回頭去解開。

趁這個空隙,白歡喜腳力發足,瞬間奔出數百米。

明夜堂的人這時才追到,茫然四顧:「不追了麼?」

「不追咯!」阮不奇慢悠悠地收好長鞭,笑道,「我回家睡覺去了,嶽壞樓若來了,讓他自己守著吧。。」

白歡喜穿過半座江州城才停。他心口狂跳,一身是汗。方才有那麼幾個瞬間,阮不奇幾乎扯下他的麵罩,他從未跟年紀這麼小功夫卻這麼好的姑娘交過手,脫離險境了,雙手卻不停顫抖。

他性好女色,看見漂亮女子才會多瞧幾眼。阮不奇十來歲年紀,又一身莽氣,白歡喜根本不把她放在眼裡。這種大意讓他這一夜吃夠了苦頭。

在街角坐下,他大口喘氣,心頭暗暗生恨。

正要摘下麵罩透氣,夜霧深沉的街上傳來了馬蹄聲。白歡喜立刻卷身藏在屋簷下,見一個牽馬的女子從遠處走來。

這女子也同阮不奇一樣束發,瞬間喚醒白歡喜的恐懼。但仔細一看,她比阮不奇年長,月要上佩劍,走路無聲,也是個練家子。

白歡喜心中陰沉。他滿腹怨氣無處發泄,已經忘了李舒的叮囑,等女子走過,他悄無聲息跟上,忽然出手抓向她後頸!

指尖才碰上皮膚,女子不閃不避,右手壓低佩劍,掌心在劍柄上猛力一推,劍鞘朝後急飛,正正擊中白歡喜腹部。

白歡喜急忙後撤,他手上有粘稠濕潤之感,是已經抓破女子後頸。他一心隻想擒拿下眼前女人,頓了一瞬又迅速靠近,這回閃過女子舉劍的一擊,抓住女子雙腕。

他手上力氣很大,一抓一扣,女子手中佩劍落地。白歡喜手指並不放鬆,直接沿著緊窄的袖口往下扌莫,女子的衣物從手腕朝手肘裂開,皮膚已然裸露。

中原女子最怕這一招,白歡喜知道,隻要順著皮膚扌莫到手肘,便可鉗製她上半身,再扌莫到肩膀、卸下關節,眼前人便任他施為——但女子竟絲毫不慌,手腕一擰,反手擒住白歡喜雙掌。

兩聲脆響,反倒是他手腕關節被人卸了。

白歡喜撤步後退,忍痛把雙掌抵在月要間,強行復位。剛一抬頭,臉上便狠狠受了一巴掌。

這巴掌把白歡喜打清醒了。趁女子踢起落地的佩劍,他再不敢戀戰,躍上屋頂,狂奔去也。

此時的浩意山莊,李舒正在廚房苦苦地舉刀破魚。

蝦蟹太多,曲洱大吃大嚼,吃出一身紅疹,正在房間裡翻滾哀嚎。曲渺渺和欒秋倒是正常,隻是從白天到夜晚都在料理韋問星送的河鮮,心情極為糟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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