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稚鬼(1)(1 / 2)
「李舒?」那孩子想了一瞬,笑道,「噢,英則啊。」
他扭了扭手腕,眼中仍舊帶笑,但嗓音漸漸粗了,是成年男子的嗓音。
「我們待他不薄。若不是有我們日夜帶他練功,他這個年紀,怎麼可能練到七層『明王鏡』?」孩子的軀體、表情,卻有粗啞蒼老的聲音。
他在這暗夜中桀桀笑著,令欒秋背脊惡寒。
很意外的,欒秋忽然想起了鶴長老。
他隻在雲門館公審李舒的時候見過引發混亂的鶴長老,那一頭灰白色的頭發和遍布黑色印記的少年臉龐,仿佛惡鬼化身。
據商歌說,在李舒還沒有來到苦煉門之前,鶴長老是最好的練功工具。他身形、外貌永遠停留在備受折磨的十幾歲,一頭黑發因苦熬而成白,又因無人醫治救治,最終成了現在這個瘋瘋癲癲、不可控製的樣子。
沒有人能在成年後,僅靠練習肉體功夫就把軀體變作小孩;而稚鬼也渾然不似侏儒:他身形、神態、五官,全都是孩子模樣,唯有嗓音漸漸發粗。
「……你也曾被苦煉門的人用來練功?」欒秋心念電轉,一個他始終沒能找到關竅的疑問,在此時得到答案,「你應該跟千江差不多年紀,難道你小的時候,苦煉門就已經用孩子練這種邪功?」
話音剛落,混亂寒冷的殺氣如此夜黑風,從眼前人身上爆發!
消停片刻的狂風又隱隱吹動。風燈在夜裡搖晃不止,那孩子如野豹一般,在欒秋眨眼瞬間已經閃到他的麵前!
月要上的牧人鞭子果然是他的武器,欒秋舉劍,當的一聲脆響,那鞭子灌注了「明王鏡」內力,灰黑色的柄亮出柔和光華,比石頭更加堅硬。
鞭子柔軟,蛇一樣纏到欒秋手臂上。
欒秋以劍為槍,一刺一縮,先逼退敵人,隨即脫開鞭子束縛。
一切不過瞬間,欒秋脫身時,那孩子的一個呼吸還未中止。看了看欒秋胳膊上被鞭子撕碎的破口,他低聲笑道:「真是靈活!」
說第一個字時後足一踏,整個人如離弦之箭射向欒秋。他個子矮、體重輕,順風跳起,速度快得不可思議。
第二個字,欒秋原地起跳,翻身亮劍,削下他腦後束的一束頭發。
第三個字從孩子齒間吐出,欒秋的劍刃才剛剛切斷發絲,他已經甩鞭回身。鞭子原本柔軟,此時忽然繃直如槍,刺向欒秋臉麵!
最後一字落定,欒秋被迎麵一口狂風吹得雙目刺痛,砂子撲到他的嘴巴鼻孔,他在本能閉眼的瞬間,肩胛骨嘗到了尖銳痛楚。
敵人同樣吃了一嘴砂子,欒秋的劍更是直接在他背後劃了一記。
他自小在這黑風中成長、練功,能根據聲音和氣味判斷風的來處和速度。他是借風打風,欒秋根本無法在此地與他公平對決。
那鞭子堅硬如鐵,末端是尖刺形狀的一截精金,銳利如刺,深深紮進欒秋右肩。
欒秋忍著肩胛骨和眼睛的痛楚,閉目握緊鞭身。
如他所料,鞭上滿蘊「明王鏡」內勁,與他渾身布滿的「神光訣」內力隱隱呼應。
在欒秋接觸鞭子之後,那孩子也立刻察覺不妥。他微微一怔,迅速收回自己武器。
尖刺自欒秋身上抽離,濺出一潑熱血。
不料即便負傷,欒秋也不打算放過眼前勁敵。他並不放手,狠狠拽緊鞭子,往自己身側拉。
右肩負傷,右手無法使出足夠威力的劍招,他把劍拋入左手,使出了「浩然槍」。
浩海劍與浩然槍是相輔相成的兩套武功。
謝長春離開後,於笙練習浩然槍的時候,和她配合的就成了欒秋。
兩人交替練習,欒秋為了給自己提高難度,總是用右手練浩海劍,左手練浩然槍。
他此時以劍當槍,挑、刺、掃,招招致命。
「有趣!有趣!」那孩子放聲大笑,「這麼有意思,我不如把你抓起來,陪我練功!」
他並不格擋,隻是一味躲避。欒秋漸覺不對。
正起疑時,那孩子笑著說:「你人雖有趣,劍卻討人嫌。」
欒秋左手巨震!
一股強如巨浪的「明王鏡」,竟通過左手的劍傳來。
他不禁忍著刺痛睜眼。
眼前孩童右手不知何時纏著黑色的綁手帶,正緊握欒秋的劍。
欒秋還未來得及抽手,一聲脆響,他竟徒手折斷了那把劍!
斷裂的劍刃收入他手中,就像一把小小匕首。他手指一挑,把劍刃握在掌中,以疾風般的速度紮向欒秋雙眼!
斷劍在紮入欒秋雙眼的瞬間忽然抬起。
叮——
鐵丸擊中斷劍,嗡嗡作聲。
是離塵網係著鐵丸,射向孩童的太陽穴。他不得不抬起斷劍擋下這隱藏在風聲裡的致命一擊。
欒秋抬腿踢在孩子心口,把他整個人猛地踹飛。
月要上又是一緊,離塵網把他拖回了商歌身邊。
商歌手掌中被銳器劃開了一道傷口。她中了迷藥,是憑著最後一分清明,用這劇痛強行令自己清醒。
頭臉俱濕,她搶了客棧裡的冷水倒了一身。把欒秋拖回身邊後,她也立刻往欒秋臉上潑了一把水。
水沖走欒秋眼中的砂子,他終於能夠正常睜眼。
「壞孩子商歌。」笑聲從馬棚頂上傳來,「好久不見,你就這樣跟我打招呼?」
頓了頓,他又說:「我來接你回家,你怎麼還跟我打起來了?你我合力殺了這個大瑀人不是更好?割了他腦袋,掛在雪音門上給鳥兒加餐,多個能響的骨頭風鈴,英則一定喜歡。」
商歌不言不語,盯著敵人,開口問欒秋:「傷重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