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紫衣堡(1)(1 / 2)
因在歐陽家族譜裡排行第九,大漢自稱歐陽九。
他自然有響亮的大名,但隻樂意別人喊他歐陽九。
歐陽九少年時十分叛逆,和歐陽大歌一直對著乾,又看不慣父親四處鑽營、想躋身江湖上流的嘴臉,一次大吵之後憤然離家出走。
在江湖上混了幾年,沒混出什麼名堂,倒是雜七雜八學了許多本事。多年前聽人說大瑀西北邊防軍有個厲害的統領,便提著佩劍來參軍了。這軍才參了三個月,他嫌軍隊枯燥無味,逃離後繼續往西邊走。
這一走就將近十年,再沒有回過大瑀。
細看歐陽九的模樣,確實跟歐陽大歌有幾分相似,尤其是那大咧咧的性格,說話做事動不動就往欒秋背上狠拍幾下的習慣,活脫脫一個年輕點兒的歐陽大歌。
看他年紀已有三十來歲,欒秋便問他是否在赤鳳鎮安家。
「我沒有家,隻有常住的地方。」歐陽九指著遠處,「路程很遠,我就不接待你去了。」
他把懷中孩子交給欒秋,轉身繼續幫忙救火。
天亮時,大火才堪堪撲滅。
赤鳳鎮百姓似乎對這樣的災厄習以為常,哭過後一個個沉默地在廢墟裡翻檢還能用的東西。然而火勢太猛,整個鎮子已經剩不下什麼東西。
李舒、商歌等人滿臉汙黑,坐在土牆邊擦臉。
白歡喜倒是一身乾淨,十分利索。欒秋狐疑打量他,他在稚鬼的屍身上擦淨了劍上的血。
「料理了稚鬼的那幾個弟子。」白歡喜笑道,「斬草除根,可不能留口舌。」
欒秋:「……你殺了他們?!」
他想起和李舒、白歡喜同在那山坡上的紅袍僧侶們。
白歡喜奇道:「不殺的話,倒黴的可就是我們。」
欒秋料不到這人這麼輕易就取人性命,頓時麵色陰沉。
白歡喜知道他脾氣性格和苦煉門弟子的秉性從來不合,也不管他,催促李舒和商歌一同離開。
稚鬼死去的理由倒是好找,全推到欒秋身上就是了:商歌從大瑀帶回來一個浩意山莊弟子,不料此人奸狡萬分,趁隙逃脫,還設下陷阱奪了稚鬼長老性命。
「家裡還有沒有大蔥之類的東西?咱們到時候往眼裡擠一些汁液,故事更真實。」
商歌左耳進右耳出,隻顧著問李舒:「接下來怎麼辦?」
赤鳳鎮百姓無家可歸,附近的村鎮不僅路途遙遠,而且在這貧瘠的地方,難以一下找到可收留這麼多人的住所。
「去紫衣堡。」李舒對商歌和白歡喜說,「帶所有人去紫衣堡。」
歐陽九和欒秋去催促鎮民收拾東西上路,醫者感激欒秋,也幫著一同勸說。
出發時間約在正午,才能保證夜間趕到紫衣堡。兩人回到李舒等人所在之處,商歌正抱著那剛剛蘇醒的孩子,焦慮不已。
那孩子體溫升高,正在發熱。
「稚鬼在紫衣堡製造『小羊』,紫衣堡裡麵有不少藥物。盡快把他帶過去,先不管羊皮能否剝下來,保證他活命才是要緊事。」李舒左右一看,目光掠過欒秋,直接對白歡喜說,「白歡喜,你先啟程回紫衣堡,隻把稚鬼的事情告訴星一夕,讓他先在堡內先做好安置赤鳳鎮百姓的準備,尤其是食物、飲水和藥物。我們今晚到。」
他想了想,又叮囑:「紫衣堡裡願意留下的弟子全都留下,不想留的,立刻走。今晚如果還不走,或是在紫衣堡裡鬧事,任由你處置。」
他和歐陽九打了招呼、互道來歷,叮囑歐陽九和醫者把鎮民中病弱的、年老年幼的全都單獨記好,還要再去找幾輛能用的馬車,等等。
他協調安排,一切井井有條。欒秋心中很驚奇:這樣的李舒有些許陌生,不是他在浩意山莊裡結識的那個好吃懶做、胡說八道的混賬了。
「說到羊皮,大夫告訴我,穿過紫衣堡、離開稚鬼的地界,可以找到一個醫術高明的人。」欒秋頓了頓,想起醫者說的話,「商歌,那人似乎是你母親的弟子。」
此話一出,他眼前所有人都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包括拿來乾糧的歐陽九。
欒秋:「……你們認識這人?」
「確實。」白歡喜笑道,「要救『小羊』,這附近也隻有虎釤能做到了。正好,紫衣堡裡還有不少這樣的孩子,我們先在紫衣堡匯合,等他們情況穩定,再一起去找虎釤吧。」
他說完抓起兩個餅子,騎上馬,頭也不回地跑遠了。
平白遭了無妄之災,赤鳳鎮百姓一個個敢怒不敢言,直到看見稚鬼屍身,才鼓足勇氣痛罵。
欒秋卻認為,赤鳳鎮這場災難是自己和商歌帶來的。白歡喜似乎沒有把他當作外人,話裡話外,是要和他一起去找救孩子的人。欒秋也沒打算反駁,他此行要接近苦煉門,如今身邊有商歌、白歡喜,外加一個李舒,已經是最好的機會。
但李舒一直不跟他說話。
這種僵硬的生疏,連歐陽九都感到奇怪。
「你們吵架了嗎?」他問欒秋。
一行長長的隊伍正在酷熱的沙漠上行進。馬車裡坐著孩子、病人和老人,能騎馬、行路的男女全都在馬車前後迤邐。他們已經離開被燒毀的赤鳳鎮,而距離紫衣堡路程還很遠。
李舒隻跟商歌聊天,問她在大瑀和浩意山莊發生的事情。欒秋有時候想插話,但李舒的冷漠太過明顯,連眼光都不願意賜予,他幾次搭話,都是自討沒趣。
他和歐陽九徒步行路,歐陽九喋喋不休,說的都是虎釤的事情。
這名字不久前欒秋從稚鬼的口中聽過。
虎釤是十長老之一,而且是李舒這邊的,年輕,不合群,商歌娘親商祈月的弟子,醫術高明。
「你一定沒見過那樣的人,氣質非凡,性格又可愛。我在見到虎釤之前,並不相信世界上真有一見鍾情。」歐陽九揮動手裡水囊,談興高昂,「但我一見到,我就知道,我這輩子隻認定這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