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千江(3)(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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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江遠遠看見陳霜,已知是虎釤的人。

看著那年輕人躍起,千江正預計他抵達自己麵前的時刻,並盤算如何擒住此人,拷問出虎釤用意——然而対方速度太快了!

千江甚至下意識略退半步。陳霜落在他麵前時,微微一笑:「千江長老,虎釤長老讓我來接您穿過毒陣。」

千江收起了殺意。

在這兒殺死這位青年,自己將無法穿越虎釤設下的毒陣。

毒陣通路設計奇特,沙地怎麼看都沒有任何標記之物,外人無法分辨哪個落腳處安全,哪個落腳處危險。千江牽著馬跟在陳霜身後,時刻提防著陳霜發難。

走到一半,陳霜正跟千江說最近天氣變化,馬兒忽然被地上竄出來的毒蛇嚇了一跳。它対於危險有本能的直覺,本來走得已經足夠艱難謹慎,這蛇立刻令它前蹄高舉,千江控製不住它,韁繩已經脫手。

馬兒往沙地另一麵跑去,還沒跑出兩人視線,便咚地倒地。很快,它身下的地麵破開了,無數毒蛇毒蠍從沙地裡鑽出來,很快覆蓋了馬身。

「最多兩天,就成白骨了。」陳霜說,「長老放心,我有馬。雖然比不得您這匹,但也是日行百裡的良駒。」

千江看他一眼,裝作閒聊:「你是虎釤的人?」

或許是看陳霜解開兜帽後,有一張討女人喜歡的臉,或許是他提到虎釤時那熟稔親近的語氣,讓千江產生誤會,總之陳霜並不打算澄清,點頭默認。

千江便像早有預計一樣:「難怪她要長留此處,是為了你。」

陳霜擺擺手:「可不止我。」

千江麵色陰沉:「為了幾個男人,竟然不肯回苦煉門!」

陳霜笑道:「人各有誌嘛。」

虎釤說過,千江話很少。但在看到陳霜之後,一定會借機跟陳霜搭話,目的是為了套問出虎釤和黑塔的情況。

此時的千江實在算不上「話少」,他和陳霜邊走邊說,從虎釤的男人聊到這兒天氣,又聊到黑塔,最後千江終於開口,問陳霜武功的路數。

他開口詢問「你是大瑀人?什麼幫派?」的時候,出手如電,忽然擒住陳霜手腕!

兩人已經站在毒陣邊緣,千江不再需要這個帶路人了。

他試探陳霜內力,微微吃驚:是個練家子,但內力隻能說平平無奇,大約是苦煉門中層弟子水平。

陳霜雙腳發軟,跪地求饒:「長老、長老饒命!這兒距離黑塔還有一段距離,道路難行,又設了機關……」

千江把他扔開。這樣內力的武林人,対他是全然沒有威脅的。

沒有馬的兩人終於走到山前。黑塔在深坑中露出頂部,烏黑塔頂在星夜中反射亮光。

黑暗令人不安,饒是陳霜素來膽大,但身後緊緊跟著一個千江,他背上也免不了生出細汗。

已經走到這裡,再殺陳霜也毫無意義。況且這一路,陳霜是個極好的夥伴:雖是大瑀人,但他金羌話十分流利,連北戎話都會說,講得盡是自己四處遊歷的所見所聞。千江並沒有生厭,看著眼前的深坑和黑塔,他心中壓抑著的悲痛沉渣泛起。

此刻有比殺陳霜更重要的事情,他沒必要激怒虎釤。

兩人落地,黑塔周圍一片寂靜,隻有塔中點了鮫油燈,十分明亮,虎釤和歐陽九正在塔內忙碌。

千江落地後並未立刻進入黑塔,而是轉身快速地在周圍巡查一圈。確認安全後回到黑塔前,歐陽九正在迎接他。

有了陳霜的話,千江也隻把歐陽九看作虎釤豢養的男人,瞥一眼後皺眉:「怎麼盡是大瑀男人?」

虎釤頭也不抬:「便宜。」

一踏進黑塔,所看到的便是安置在塔中央的稚鬼屍身。

屍體用一張黑布蓋著,放在木板床上。虎釤自顧自在一旁攪拌藥罐,千江知道她冷淡,扭頭看陳霜,示意他掀開黑布。

他的謹慎令虎釤冷冷地笑。千江等陳霜掀開後片刻,才慢慢走近。

稚鬼雙目緊閉,那張孩童的臉龐上滿是煙火痕跡。因在赤鳳鎮露天放了幾日,屍身開始乾癟,骨頭頂起皮膚,看起來十分恐怖。

千江在稚鬼屍身前站了很久,他抬手擦乾淨稚鬼臉上灰土痕跡才嘶啞聲音開口:「怎麼死的?」

按虎釤所說,稚鬼死於赤鳳鎮。

他深夜潛入赤鳳鎮,尋找小孩做「羊」,不料反被赤鳳鎮的百姓發現。這不是稚鬼第一次到鎮上偷小孩,鎮中百姓雖然手無縛雞之力,但也有不少南來北往的商旅留宿。得知稚鬼竟做出這種可怕之事,人人激憤。

稚鬼最終寡不敵眾,被重創後扔在赤鳳鎮外頭。

鎮上百姓不敢動手,他們隱約明白,這個童顏狼心的怪人是苦煉門的厲害人物;但江湖客哪管這許多,當夜就有人用劍捅了稚鬼一個対穿。

果不其然,紫衣堡中稚鬼的弟子見稚鬼久久不回,到赤鳳鎮尋找,正好與赤鳳鎮的百姓又打了一場。紫衣堡弟子們乾脆放火燒鎮,不料反倒把死在廢墟之中的稚鬼屍身燒毀。弟子們作鳥獸散,是虎釤聽聞傳言,親自去尋找,才把稚鬼屍身帶回此處。

虎釤所說,有條有理。

稚鬼下半身燒得糊塗,腹上一個洞口,已經看不出任何線索。

千江半信半疑:稚鬼功夫了得,尋常江湖客奈何不了他。但又想到他身材矮小,若是多個対他一個,確實難以取勝。

想到這裡,千江心中又隱隱地痛起來,他是把稚鬼當作自己孩子來看待的,雖然也讓他吃過苦……就像椿長老讓李舒吃苦一樣,苦煉門從來都是這樣訓練自己的接班人,千江並不覺得有什麼不妥。稚鬼用小孩兒做「羊」,千江也覺得難以接受,但那是稚鬼的樂趣——稚鬼此人一生沒什麼樂趣,既然他隻用這個取樂,千江也就由著他去了。

他們並不像中原漢人,講究子嗣送終,死後屍骨便由天地接收。千江痛惜,全是因為,他又要尋找新的「兒子」了。

養育和親近一個人,從小到大,是多麼、多麼難的事情。想到還要再做一遍,千江厭倦中隱隱憤怒:対無法自保的稚鬼憤怒,更対殺了稚鬼的赤鳳鎮百姓和江湖客憤怒。

他再次低頭察看稚鬼屍體,忽然發現稚鬼頸上有奇特痕跡。

「……稚鬼脖子上,怎麼少了這麼大一片皮膚?」千江問。

虎釤在攪拌罐中磨成粉末的藥材,陳霜乖乖侍奉在虎釤身邊,為她按捏肩膀。另一個男人則蹲在黑塔門口,把藥材分門別類放好。

千江掃了塔中三人一眼,繼續問:「是你做的?」

藥材散出苦澀氣味,虎釤一邊攪拌,一邊回答:「是狼。」

赤鳳鎮周圍有野狼,它們啃噬了稚鬼的屍體,撕去他脖子上的皮膚,恰好紫衣堡弟子抵達、燒火,這才把野狼嚇走。

「若是他們再遲一些,怕是誰也撿不回他屍體了。」虎釤冷漠地說。

「……你向來與稚鬼不和,商祈月是你師父,商歌是你妹妹,你為什麼幫忙收殮稚鬼屍體?」千江問。

「都是苦煉門長老,我再憎惡他,也不至於讓他曝屍荒野。」虎釤眉頭一擰,「你不信我,你還來?」

千江回頭看稚鬼。全身上下,最可疑的便是「野狼」撕走的皮膚。稚鬼雙目暴突,嘴巴微張,這是被勒斃的特征。千江更發現他那被火燒焦的雙手,手指均有缺失,像是被人用利器削斷。

但凡有一絲疑點,千江便不能視若無睹。他隱隱察覺屍體有問題,但說不清楚是哪裡的問題。想了想,俯身去細細察看稚鬼的脖子。

皮膚沒了,隻有乾枯的肌肉和白色筋腱。在那肌肉之中,隱隱有一道很深的、線一般的勒痕。

千江忙伸手去碰那難以看清的勒痕。

才扒開肌肉,忽然便聽見稚鬼屍體腹中,那個対穿的傷口處,一聲輕微彈響。

千江張開雙臂,黑色長衣拂動,他如一隻巨大的黑鷹般彈起!

屍體腹部忽然破裂,從傷口裡射出數根銳刺,射向千江!

千江反應太快,那些銳刺已經完全無法傷到他。他一隻手按在藥櫃上,反向彈向虎釤。

一切不過眨眼,從稚鬼屍身內機關啟動,到千江亮出手爪抓向虎釤!

虎釤將藥罐中藥粉沖千江潑去。千江肩膀一縮,卷起長衣轉動,藥粉散入周圍,並未在他身上沾染一分一毫。

他聽見黑塔大門砰地一響:是那個高大的男人關緊了大門。

好一場請君入甕!千江怒吼一聲,使足十分力氣,眼看就要用一招掏出虎釤心髒——虎釤卻瞬間消失在他眼前。

陳霜在虎釤潑出藥粉的同時,攬起虎釤的月要,原地跳起。

千江抬頭時,隻看見黑塔中一片濃濃霧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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