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火(1 / 2)
周意下筆很快,就好像那些題目的答案已經印在了她的腦子裡,她根本不需要做任何思考就能馬上寫出來。
這是一個沒上過學的人該有的速度?
還有可能是麵對西大附中的試卷。
慕青臨沒再往前走,探究視線從穿著西大附中校服的女孩兒身上越過,落在周意身上,眼前不自覺浮現出她站在教室後門口,看那道物理題時的遊刃有餘。
……
「給,」周意寫完最後一筆,把試卷和筆還給姚曉琪,起身站在她麵前,語氣不耐地說,「不就幾道數學題,做不出來就學,學不會就問,哭能解決問題?」
「馬上高考,我壓力太大了。」姚曉琪抽噎,「我媽隻準我考a大,以我現在的狀態根本考不上。」
姚曉琪語氣裡的求助情緒很濃,周意卻幾乎沒有同情,「知道就好。」
姚曉琪詫異地看向周意,眼睛頓時又紅了一圈。
周意表情寡淡地看著,很久才說:「你這幾道全是競賽題,決賽在11月就結束了,現在做有什麼意義?搞心態?一旦心態崩了,你連普通一本可能都考不上。」
姚曉琪捏著卷子,聲音怯懦,「可是我媽……」
「你媽不是你,更不是老師,你乾嘛什麼都聽她的?」周意煩躁。
姚曉琪局促地縮著肩說:「我媽是西大附中副校長。」
周意,「……你就當我剛在放屁。」
兩人成功把天聊死。
周意沒走,但也打定主意不再說話。
姚曉琪緩了一會兒,緊抱著書包站起來說:「我還能來找你嗎?我,同學不太喜歡我,不和我說話。」
姚曉琪最後一句話說得很輕,尾音發顫。
周意明顯聽出其中害怕,她短暫蹙了一下眉,隨即態度冷淡地拒絕,「不能,我們這裡是紋身店,不接待未成年,更不開高考輔導班。」
姚曉琪臉上閃過失望,最後還是忍住情緒,跟周意說了聲「謝謝」。
周意沒回應,等她離開,胡亂撥了一把頭發,轉身往回走。
視線同明顯已經在那裡站了很久的慕青臨撞上,周意的表情從錯愕到憤怒,再到平靜不過須臾,她像是沒看到慕青臨一樣,快步走近,然後越過她出了「佛魔」。
慕青臨站著沒動,指腹摩挲輕輕著口袋裡的藥盒。
半晌,她把水杯和藥放到小黑那裡,也去了「佛魔」正門。
周意在門廊上坐著,沒和往常一樣聳肩縮頸,凍得裡子麵子扔一地。
慕青臨在她旁邊站了幾秒,開門見山地問:「你上過學?」
周意,「九年義務教育是國家強製的。」
隻上過九年義務教育怎麼可能會做高中競賽題?
慕青臨沒這麼問,隻說:「為什麼不繼續上了?」
「無聊!」周意語氣焦躁。
「還想回去上嗎?」
「不想。」
「不想為什麼還記得那些題的解法?為什麼……」
「你煩不煩啊!」周意猛地起身,一開口聲音拔得很高,「你是我誰啊?我上不上學關你屁事!別以為你幫了我幾次,就可以對我的事情指手畫腳!」
周意喊完那聲,感覺自己從耳朵到頭全在嗡嗡,喉嚨也很疼,不知道是聲音太大震得,還是其他。
紅門巷裡聽到她這一聲的人都在往過看,指指點點,議論不斷。
她以為慕青臨會很生氣。
沒誰願意被人在大庭廣眾之下這麼吼,還那麼莫名其妙。
可是她隻是低頭看著她,眼神靜得她心口發涼。
「我……」
「對不起。」慕青臨說。
周意垂在身側的拳頭攥緊,她聽見慕青臨平靜又溫和地告訴她,「記者的老毛病,喜歡追根究底,剛是我唐突了。你快進去吧,外麵冷。感冒藥在小黑那兒放著,記得吃。」
說完這句話,慕青臨頭也不回地離開了「佛魔」。
她走的不是可以通到省台那條小道,而是從近在咫尺的東門出去,轉個身就消失不見。
那個瞬間,周意的心髒像被人掐了一指甲。
沒用多大勁兒,所以不疼,就是酸,隱秘又長久。
她無意識往前方向追了一步,聽到身後傳來開門聲又立刻頓住。
「小九,你剛喊什麼呢?」小黑拉著門,奇怪地問。
周意抿了抿唇,低聲說:「沒什麼。」
「是麼?」小黑狐疑地探頭左右看看,沒發現異常。
周意沉默地看了一會兒人來人往的東門,轉身回去「佛魔」。
「藥呢?」周意沒在小黑桌上看到,背身問他。
小黑快步回來,把水和藥盒從下麵拿上來,說:「剛有人來問事兒,我怕碰倒,放下麵了,唉,你就這麼喝了?」
小黑被周意喝藥不眨眼的動作驚呆。
周意卻隻是淡淡地「嗯」了聲,捏著幾乎沒少的水杯回了隔壁。
午飯唐遠舟做得簡單,周意沒吃。
晚飯有紅燒小排,她隻吃了小半碗米飯。
之後幾天,起早貪黑,在畫室裡一待就是十幾個小時,提前近三周完成了客戶訂的滿背手稿。
猛地閒下來,周意想起繼那天不歡而散之後,她再沒見過慕青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