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 第 122 章（1 / 2）
淩燃收到陸覺榮發來的短信時,正在機場的貴賓室休息。
天已經徹底黑了下來，機場卻燈火通明，從淩燃坐的位置往落地窗外看,還能看見一架架飛機起飛落地時閃爍不定的燈光。
他也沒心思往外看,一邊看手機裡積攢一天的未讀消息,一邊拿著勺子有一下沒一下地攪動著熱氣騰騰的粥。
粥裡比例適中的小粒胡蘿卜，翠綠西蘭花，細條肉絲被合著洗乾淨的大米，用高壓鍋燜煮二十分鍾後，就逸散出令人食指大動的香氣。
很鮮很清淡的鹹口粥。
但淩燃其實沒什麼胃口。
少年才下飛機沒多大會兒,即使坐在溫暖如春的休息室，已經喝了半碗肉絲蔬菜粥，臉色也還是微微發白的。
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
從s國回華國路途遙遠,整整十個小時的飛機，他從早到晚一直待在密閉狹小的空間內,暈眩感如影隨形。
胃裡翻滾發脹,難受得連午飯和晚飯都吃不下去，隻吃了點聞澤哥讓人提前預備好的熱粥,就一直靠在椅背上昏昏欲睡。
可睡又睡不著，隻能迷迷糊糊地半睡半醒,任由薛林遠和霍聞澤輪流替他揉按虎口的穴位。
好不容易下飛機了,後勁兒也徹底上來了，站在踏實的瓷磚地麵上,都還覺得有點腿軟。
餓的。
咳咳,應該也有累的。
然後就見聞澤哥跟薛教交談幾句,就把他給帶到了這間貴賓室來,還跟變戲法一樣,讓人送來了粥。
「不喝完不能走。」
霍聞澤隻撂下這麼一句，就坐在對過的沙發上，把自己的筆記本從公文包裡取了出來，架在膝上開始敲打鍵盤。
大有一副自己什麼時候喝完，他們什麼時候再走的架勢。
淩燃是真的沒胃口，也更想早點回集訓中心。但看看霍聞澤，再看看薛林遠，就認命地端起粥碗，小口小口地吞咽。
艱難的小半碗下肚，整個人還真精神了一點。
這才想起半天沒看消息，從背包裡把日常滿電的手機扌莫了出來。
排在最上麵的，就是陸覺榮的短信。
下午三點鍾左右發過來的，語氣喜氣洋洋的，長篇大論一大堆，完全看下來就說了兩件事。
一是飛機落地後，會有媒體記者和後援會粉絲臨時組織的機場歡迎儀式，讓他有點心理準備；二是告知了他本次慶功會該有的流程和規格，讓他提前安排好自己的時間，過幾天跟隊裡一起去首都一趟。
少年的視線落在了後半段上，怔怔看了很久，才敢確信，這樣的殊榮，居然真的落在了自己頭上。
真不是在做夢？
淩燃本來就因為暈機而暈乎乎的，被這個突如其來的好消息砸得更暈乎了，孩子氣地用力掐了下自己的大腿，才終於神思清明了一點。
嘶，好疼。
所以，不是夢，是真的！
淩燃一眨不眨地盯著屏幕上的短句，一顆心怦怦怦直跳，感覺自己就像是被從天而降的巨大驚喜砸中。
這可是曾經在新聞報道裡才會看見的事情，居然馬上要發生在自己身上了？
自己要去首都接受表彰？
還是作為先進個人代表和這次冬奧整個華國代表團代表？
少年眼裡驀得爆發出最璀璨的笑意，攥著手機的指腹都用力到微微發白。
淩燃是真的高興。
高興得簡直不能再高興。
這可比成為開幕式華國代表團的舉旗手還要榮耀！
這絕對是一名華國運動員的職業生涯裡，最值得驕傲、最值得自豪的時刻。
是祖國對他作為職業運動員的認可和表揚。
更是對他個人的最大鼓勵和贊賞！
少年臉上的笑意越來越盛，毫不掩飾的欣喜從烏黑瞳仁裡滿溢出來，漾上眼角眉梢。
薛林遠坐在不遠處，也才看見了短信，此時就是一副想笑卻又緊緊捂著嘴，憋得臉皮都紅紫了，還是喜不自勝的模樣。
薛林遠簡直恨不得直接蹦起來好不好。
淩燃居然要在全國人民都耳熟能詳的大會堂參加慶功會，還會作為優秀運動員代表接受領袖的親自表彰！
奧運冠軍就是有麵兒！
自家寶貝徒弟可太厲害了！
薛林遠現在心裡跟吃了蜜一樣甜，死甜死甜，甜到齁那種。
他激動地把背包往沙發裡一丟，站起身走到淩燃麵前，上來狠狠地擁抱了少年，嘴裡不住碎碎念，「太好了！太好了……」
淩燃也主動伸手回抱了自己的教練，露出真心實意的燦爛笑容。
薛林遠抱緊自己傾注所有心血的徒弟，激動得眼都紅了，「我做夢都沒想到咱們還能這麼出息呢！那可是人民大會堂！總局推舉了你作為先進代表！」
淩燃的眼倒是沒紅，但那雙眼此時因為盛滿笑意亮得驚人。
同樣在貴賓室休息的霍聞澤看見師徒擁抱過於親密無間的一幕，不受控製地動了動手指。
沒有人給他解釋情況。
師徒倆這會兒顯然隻顧著高興去了。
但從薛林遠的隻言片語裡，霍聞澤大概也猜到了是怎麼回事。
他一點都不意外。
淩燃一直都是總局和冰協捧在手心裡的明星運動員，成績亮眼不說，人品作風都毫無瑕疵，還任勞任怨地配合參與上層要求的各種配合宣傳活動，每一次還都能做到最好。
霍聞澤平時不怎麼上網，都知道淩燃現在自帶的熱度和流量有多麼驚人。
少年為體育宣傳工作貢獻了那麼多積極影響，這次又拿到了華國歷史上第一個花滑男單奧運冠軍。
上頭自然會將這樣的實績宣傳到極致，該有的榮耀和表彰不止不會少，甚至會比其他運動員更受重視。
就像開幕式上的舉旗手一樣，隻要能有的，總局和冰協都會替他爭取，先進代表什麼的，隻能說都是淩燃應得的。
如果自己是總局裡的工作人員，也一定會趁此時機，為淩燃爭取到更多更響亮的榮譽。
說不定過幾天，少年的身影就會頻繁出現在大台一套晚間最佳黃金時間段的新聞裡。
這樣的念頭在霍聞澤腦海裡閃了一下。
青年的眼裡也帶上了點笑意，他把膝上的筆記本合上，走到激動得膩歪到有點刺眼的師徒倆身邊，拍了拍淩燃的肩。
「粥快涼了。」
淩燃這才從喜悅裡反應過來，輕輕推開自家教練的懷抱。
對了，陸教剛剛說了，外麵現在還有粉絲和記者在等著呢。
少年下意識地望了望外麵的天，臉上的笑容漸漸收了起來。
這會兒天都黑了，二月底的天在東三省還是深冬，手機上顯示的實時溫度也到了零下十一度。自己在休息室有暖氣還不覺得，外麵等他的那些人應該都已經凍到不行。
少年心裡生出一股不好意思的內疚感。
他飛快地把永不離身的背包重新背上，又拉開行李箱的推拉杆，「聞澤哥，那我們先走了。」
薛林遠也狠狠抹了一把臉清醒一下，就把其他行李拎了起來。
霍聞澤也沒有攔，隻是點了點頭，就好像他剛剛說起的粥完全不重要一樣。
淩燃也沒有多想，步履匆匆地趕了出去。
臨出休息室的門時才想起來，自己忘記跟聞澤哥談談他那天為什麼突然生氣的事，主要是飛機上太暈乎了，這會又有急事。
還是再找別的機會吧。
淩燃頓了頓，回頭看了一眼，才推開門走出去。
薛林遠也緊跟其上。
淩燃走得很快很急，所以也就完全不知道，身後的青年目送他們走遠，捏了捏高挺的鼻梁骨，長出一口氣，心裡難得的亂糟糟一團麻。
這間休息室在單獨的候機樓上。
淩燃等不及電梯，拎著行李走的樓梯。
很沉很重的行李箱，在他手裡輕飄飄地跟拎了個空箱子一樣。
沒幾步，就下了半層台階。
薛林遠比淩燃矮了一截，腿也沒有他的長，眼見淩燃越走越快，就忍不住招呼了句，「淩燃，淩燃，慢點慢點！」
淩燃已經下到了地麵。
鋪麵而來的冷風激得人一哆嗦。
但少年卻有一種終於呼吸到新鮮空氣的暢快感，聽到自家教練招呼，隻得放慢步伐，解釋道，「薛教，我們可能得走快點，外麵有很多人在等我們。」
薛林遠喘著氣笑，「但也不能跑這麼快啊，咱們走快點就行。再說了，你想想，外麵都是長槍短炮等著拍你的，你跑得慌慌張張，出場的形象也不好看啊！」
好像也有道理。
淩燃頓了頓，稍稍放慢了速度，大步流星地往機場出口走。
自己其實也得整理整理過於興奮的心情。
麵對媒體粉絲什麼的，一點都馬虎不得，最起碼也要維護好自己作為華國代表團先進代表的形象。
先進代表。
少年想到這四個字，耳尖一熱，就很快穩下心緒。
薛林遠終於能跟上自家寶貝徒弟，也算是鬆了口氣。
兩人自以為保持著不緊不慢的速度。
但在普通旅客眼裡，就是看見有兩個戴著口罩的人，一前一後，飛奔似地往出口沖，不知道的，還以為是趕飛機沒趕上呢。
「跑得夠快！」有人感慨地瞥了一眼。
出口處，等待的記者和粉絲們也的確等得急了。
記者那邊還好，早就習慣了這種蹲守，甚至還有人掏出便攜折疊小馬紮坐著就開始碼字改稿的。
後援會的粉絲們則是為了一起包車，不少人都是提前好幾個小時過來，就連晚飯都是在機場裡吃的，就等著淩燃露麵了。
卻沒想到淩燃落地的時間都過去了好一會兒，人還沒有出來。
「是飛機延誤了嗎？」
有粉絲吸溜了下鼻涕，抱著勉強還有點餘溫的暖寶寶，挨著袁思思問道。
袁思思也奇怪，按理說淩燃應該早就到了才對，她不住地望著飛機時刻表，可淩燃大概率坐的私人飛機，抵達時間並沒有顯示在時刻表上。
「再等等吧。」她安撫著周圍一起來的人，見大家都有點萎靡，還去旁邊的自助售貨機拿了些水，分發給大家。
「應該快來了吧。」盧穎跟她的男朋友竊竊私語。
也有不少人都在不停地刷時間。
大家都有點心急，但現場也沒亂起來，一切都井然有序。
這就要歸功於袁思思的組織能力了。
後援會來的人不多，都是報名之後經過層層篩選才得到袁思思這個後援會會長還有冰協那邊同意的。
篩選條件很苛刻。
學生黨堅決不要。
年紀小，又正是學習的時候，也沒有固定的經濟來源，家長也不一定支持這種活動，乾脆一刀切了。
在網上到處掐架招黑過的也不要。
他們粉的是運動員，又不是什麼娛樂明星，掐架？掐什麼架，專注地欣賞淩燃的節目不好嗎。有錢有時間的去現場看，沒錢沒時間的就在網上看。是淩燃的節目不好看，還是他的金牌不夠多，還需要他們幫忙掐架？
最後一條則是盡可能是h省本地人。
喜歡淩燃歸喜歡淩燃，但如果為了追運動員，千裡迢迢大江南北地過來，隻是為了接個機，未免有點太不值當。當然了，如果能證明自己確實能來，也能安安穩穩地回去，袁思思也不會不同意。
這三條規則發出之後，後援會裡當然有人抱怨，但很快這點聲音就被大部分支持的話語壓了下去。
後援會裡，淩燃的姐姐粉居多，大家都很理性。
一切都很順利地推進下去，反應到現場，就是有因為常年采訪淩燃而相熟的記者聚在一起閒聊的時候忍不住指了指後援會的人。
「咱們淩燃骨子裡就有教養，連帶著粉絲素質都高。」
另一個記者也笑著點點頭，「什麼樣的正主帶出來什麼樣的粉絲唄。」
他們都是采訪過淩燃很多次的記者，又都是華國人，對淩燃的好感度很高，連帶著看他的粉絲都很順眼。
左右沒事，有人靈機一動，扛著攝像機就過去了，「可以采訪一下，你們為什麼喜歡淩燃嗎？」
被懟臉的是盧穎和她的男朋友衛成濱。
盧穎的臉微微有點發紅，有點不好意思。衛成濱則是撓了撓頭，「我以前其實是淩燃的黑來著。」誰讓這小子把自己親親女友迷得魂不守舍的。
還有這樣的反轉？記者的眼一下亮了，「那現在？」
衛成濱就笑，「但在他的表演現場就轉了粉。淩燃的花滑好像有自己的靈魂，我笨嘴拙舌的，不太會形容，硬要說，就是充滿著靈氣和感動。每一場都讓人看得痛快無比，大汗淋漓，恨不能上冰跟他一塊滑，非得站起來嚎幾嗓子才能舒服點！」
盧穎一下就窘了，搗搗男朋友的胳膊，壓低聲道，「你在奧運會上都嚎出名了。」很多人都在網上笑著找那個瘋狂男粉是誰呢。
這話惹得知道內情的不少粉絲都跟著笑。
被采訪的袁思思也無比動情地說，「我粉淩燃很久了，從他青年組f國站的時候就注意到這個與眾不同的小選手。不止是因為他小小年紀就堅強地帶傷上場，也是因為他總能帶來一套又一套情感充沛，信念十足的優美節目，讓大家在艱難痛苦的時候獲得過許多次希望和鼓勵的力量。我會永遠支持他，也永遠期待著他的下一場表演。淩燃加油！」
記者采訪了一圈，就得到了一些出現頻率很高的字眼，快樂，美，藝術性，感動，勇氣，謙遜等等等。
「光是采訪淩燃的粉絲就夠寫一篇采訪稿了。」
記者正跟同伴說笑著，就見剛剛被他們采訪的粉絲們都神色激動得站了起來，還有人趕緊把手裡的美麗花束抱起來，一個接一個地傳到站在隊伍最前麵的袁思思手上。
淩燃來了？
記者們也都緊張地小跑著各就各位。
嚴陣以待的架勢，惹得不少在一旁好奇看了半天的旅客們紛紛投來了目光，「是什麼明星要來嗎？」
「肯定是有大明星要來！好多記者和粉絲！」
旅客們也好奇得過來湊熱鬧。
機場裡早被通知過的安保人員也都悄無聲息地聚攏過來，全神貫注地維持秩序。
所有人都眼巴巴地盯著出口。
攝影師按住快門鍵的手指都蓄勢待發。
氣氛突然間就緊張了起來。
知道的和不知道的人都在等著出口處的人影。
也就那麼一兩秒的時間，但大家卻有一種度日如年的感覺。
好在淩燃的身影不負眾望地出現了安檢機之後。
大概是路上走的熱了，羽絨服被少年脫下來搭在臂間，隻穿了件薄薄的鉛灰色訓練服就出現在所有人麵前。
「哇哇哇！」有人當場就忍不住叫出聲，然後硬生生掐住。
不能打擾其他人，這是來之前就被告知過好幾遍的事情。
激動叫出聲的粉絲捂著嘴後悔得不行。
但是真的忍不住啊！
這件訓練服是修身的！
淩燃身上的每一條完美曲線都能看得清清楚楚，少年簡直就是行走的精工人體手辦！
月要好細，真的好細，就好像一把能折斷一樣。
腿也是真的長。
筆直狹窄的褲管勾勒出肌肉緊致的大長腿輪廓，行走間繃緊的力度線條，從腿到臀部到月要再到肩，簡直完美得不能再完美。
真人也太好看了！
不少粉絲當場愣住。
就連好奇看過來的旅客們也都拿出了手機。
甚至有人打開了平台就開始直播。
肯定是什麼大明星吧，這種堪比超模的身材，就不是一般人能有的。最重要的是，還不是乾瘦乾瘦的，一看就是練過，看上去就很柔韌有力的樣子。
現場的氣氛已經熱烈起來。
閃光燈不斷閃爍。
記者們握緊麥克風，簇擁在兩側，爭先恐後地往前擠，就等著後援會的粉絲們上去之後就開始提問。
粉絲們也都激動不已地拉起了橫幅，袁思思和大家推選出來的另一個女孩則是把鮮花和大家準備的禮物抱了上去。
「淩燃，恭喜你成為奧運冠軍！」
袁思思笑容滿麵，專門解釋道，「花束的顏色裡包括了所有你穿過的考斯騰，每一朵花下麵還係了寫滿我們祝福的小紙條。」
「我們都非常喜歡你的節目！淩燃，你在我們心裡永遠是最棒的！」
淩燃的耳尖都紅了下。
然後笑著接過鮮花，客氣地說了聲謝謝，然後有點猶豫地看向粉絲懷裡沉甸甸的一大盒。
「貴重的禮物我不能收。」